啞巴肖恩知道自己攤上大事了。 因為他看到了那張名片,上麵寫著勞倫斯·鄧肯這個名字。 作為一個在灰水區有幾分麵子的家夥,他知道,這位是羅斯先生的顧問。 沒幾個活人親眼見過這位顧問,一旦看見了,就表示那位說一不二的羅斯先生有極為重要的事情要他辦。 這可能意味著機會,但也可能代表了死亡。 ...... 肖恩是個很喜歡汽車的人,他迷戀那個長著四個軲轆,車頭蓋子上還冒著蒸汽的鐵盒子,他希望多接幾個活兒,偷、搶、殺都行,隻要錢多。 這樣一來,或許再攢幾年錢,他也可以買一輛這種暫時沒有完全取代馬車的新東西。 但現在,他終於親自坐上了一輛豪華汽車,卻反而沒心思去體會,哪怕它有可能價值上百萬克朗。 “請問,羅斯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 肖恩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這不怪他,換誰來也忍不住。 然而開車的司機,副駕駛位的顧問,還有後座上另一個魁梧的家夥都沒開口。 肖恩悻悻地閉上了嘴,他本來也沒指望得到回答。 從黑木酒館到羅斯莊園並不遠,可時間仿佛過得無比慢。 終於,肖恩那雙微微有點瘸的腿踩在了地上。 身邊的景象讓他有些沉醉。 筆直的石板路寬敞而漂亮,什麼車在上麵行駛也不會顛簸,草坪被精心修剪,哪怕在冬日也碧綠碧綠的,別說是草木,就連陽光下嬉戲的兒童都明顯更活潑,不像灰水區那些酒鬼和賭徒的孩子。 肖恩感覺鼻子裡充斥著一股芳香,他不會意識到,那是權力的氣味,這種東西他從來不曾擁有。 “跟我來。” 勞倫斯·鄧肯打斷了他的沉醉,顧問先生的儀態仍然從容,可腳步有點快。 肖恩跟著他走進漂亮別墅的二樓,木地板傳來舒適的觸感,讓他有些不敢隨意落腳。 最終,他別扭地走到了一間書房麵前,不用解釋也知道,這是羅斯先生談正事的地方。 他有些驚喜,自己居然能和那位黑道巨鱷麵對麵交談。 或許,這真是個機會? 啞巴肖恩的名字終於要響徹整個灰水區了? 他忐忑不安地走進了勞倫斯拉開的門。 出乎預料的,坐在書桌後麵的並非想象中的羅斯先生,而是一個麵色冷淡的年輕人。 肖恩很想知道這是誰。 “你好,我是白薔薇教堂的一名修士,你可以叫我林恩。” 青年的聲音足夠讓人聽清,但沒有在此基礎上增加半分,或許他也喜歡安靜。 一句自我介紹沒有解除肖恩的疑惑,他反而更奇怪。 什麼樣的修士才能取代羅斯先生,坐在他專門的座位上呢? 但是很快,肖恩想起了白薔薇教堂,也是帝都裡的唯一一座教堂,盡管幾天前剛去過,還乾掉了那裡的神父,可他幾乎已經忘了這件事。 咯噔。 肖恩的心裡出現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林恩繼續用平靜地語調說道:“我來帝都是為了在教堂修行,並忠誠地侍奉諸神,可我抵達這裡的第一天,就發現我的神父被人殺了,而治安局打算以自殺結案。” “你說,這合適嗎?” ...... 林蔭區治安分局坐落在林蔭大道上,距白薔薇教堂的直線距離不遠。 它的正門口有一尊九成新的石像,那是帝國最偉大的巫師戴米安·格林伯格。 陰謀之夜後,許多治安局門口都出現了這尊石像,它代表著蕩除罪惡的力量。願望是美好的,隻是格林伯格大師也不能把低迷的破案率拉上去。 所以,當托雷隊長命令隊伍以自殺來給莫漢神父遇害案畫上句號,局裡上下所有人都是贊同的。 對於警員來說,破案率關係著獎金,早點結束早點好。 每逢考評月,他們就會到灰水區隨便抓幾個慣犯,然後胡亂糊弄一下就讓他們頂上一些破不了的“懸案”。 哪怕心存正義的警員也不反對。 “反正這幫家夥本來就該坐牢,以什麼罪名不重要。”他們覺得這很合理。 而對於局長來說,隻要不弄出什麼岔子來,他同樣不會反對。那些考核的指標對他來說很關鍵,畢竟如果紙麵數據都不能達標,那麼背後的靠山也懶得把他的屁股往上挪。 於是乎,托雷隊長很輕易地就在內部通過了結案方案,現在,他需要把整理好的檔案交給探長簽字。 這並不容易。 讓·莫羅和他不是一路人。 托雷第一眼看到這位新探長,就在心裡得出了這個結論。 神父遇害案的手法有些過於粗暴,他自己也承認這點,隻是他並不承認這是自己的錯誤。 都怪那個該死的修士。 如果不是那家夥跑來找可敬的正義探長,老子也不需要硬著頭皮來賠笑臉。 一邊這麼想著,托雷隊長一邊走進了讓·莫羅的辦公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莫羅探長,這是之前那個案子的結案報告,麻煩您簽個字。” 他把那份檔案放在了桌子上,故意沒有說是哪一件。 不過很可惜,讓·莫羅脾氣火爆,但不是個傻子,絕對不會像這種小治安局裡的正常探長一樣,看都不看一眼就胡亂簽字。 因此他也一眼就發現了,這是那件神父遇害案,而後跟著就想起,林恩聲稱要用自己的方式查案。 “行,你放這兒吧,我等會就簽。” 他直接把卷宗放在了手邊。 托雷眉頭一皺。 “探長,今天是這個月最後一天了,要不還是麻煩您稍微....” 不管他心裡對這位新探長怎麼想,表麵上還得保持必要的客氣。 讓·莫羅點上煙,像趕蚊子一樣揮了揮手:“現在距離下班還有幾個小時,不是嗎?難道我什麼時候簽字還需要看你的臉色?” “我不是這個意思。” 托雷笑得有點難看,他感覺心裡窩了一團火。 如果是原來那個懦弱無能的老探長在,他幾乎可以為所欲為,現在卻不一樣了。 他賭氣般地補了一句:“如果您是在等那個喜歡扮演偵探的修士,我想您可能會失望。” 說完這句話他就後悔了,有些窗戶紙是不能捅破的。 但是想了想,他又覺得沒什麼關係,一個光桿探長並不可怕。 話剛說完,探長辦公室的門口出現了一個警員,那是托雷的跟班,正焦急地沖他使眼色,看樣子,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好且重要的事情。
第八章 這合適嗎(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