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看那青色道服之人以劍帝原神沒入蜃樓的氣息煙塵之中，一時間九皇也是不知所措，想到那蜃樓的秘密確實古怪，便也索性在外監視。 　　遠處，文觀慶三人還在窺空，文慶觀似有疑惑，便問道：“宗老，為何那九皇便不追了？”宗長生似笑非笑，卻是轉向章曄：“章曄，你給文小輩講講吧。” 　　章曄連忙應承：“觀慶，這蜃樓之中所有『通天五境』之人進入皆會被壓製修為，難度爆棚，而『通人五境』則不受限製，難度隨境界而定。九皇剛剛本就未敢於那劍修動手，自是深知合力亦是不敵。如今若是進入那蜃樓，機緣不同，那所進入的區域便不同，與那劍修相遇，必定被逐個擊破。況且九皇為淩雲聖主維護這赤陽州律令已久，若是想進便早也進入過，蜃樓實在兇險，即便是通人五境進入也有不少天才折戟，此番淩雲不在聖域之內，九皇端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險，況且，那劍帝進入蜃樓，是否能活著出來也還未知，九皇何必追入其中，自找麻煩？” 　　章曄還未說罷，隻見那窺空之中，九皇中的五人已經離開，隻剩四人鎮守各方，待那劍帝出來。章曄卻是疑惑：“宗老，這五人是搬救兵去了？”宗長生淡淡一句：“救兵恐怕早在路上了，道韻碎裂，那淩雲豈能不知？這五人應是去淩雲的城主府開啟驚寂大陣去了。” 　　文觀慶接道：“宗老，此時無人，如今我皇境修為飽滿，已欲突破帝境，不知可否去這蜃樓一趟？”見宗長生沒有反應，那文觀慶也是慫恿著章曄替他說情：“宗老，愛徒也想見識一下這蜃樓，不知宗老能否出手相幫，想必如今您已突破，那淩雲更不是你的對手，這個薄麵他定會賣的。”章滿麵笑容，低頭頷首，作揖而說。 　　宗長生卻是嘆氣一聲，語重心長：“看來你們不懂這蜃樓，我來說說吧。從蜃樓出來的通天五境之人不過兩位，其餘都是再無音訊，眾人皆認為是身死道消在這蜃樓之中了。而出來的兩位，一是那淩雲聖主，另外一人則是滄笙聖域的日境大能。據說都是一無所獲，那日境大能反折了半條胳膊，修為大跌，便是差一步重回聖境巔峰。淩雲聖主便是好些，雖受了傷，但也不重，隻月餘便聽聞明龍之眼出現大量強物，去了九遙聖域應戰，至今已是萬餘年。” 　　宗長生頓了頓，似在回憶：“也曾有不少通人五境的青年才俊進入，大多數皆是被那氣息所擾，不多時便元神大亂，魂魄難守，氣海翻騰，難以找到蜃樓入口，隻能放棄。但偶有進入者，若非沉戟其中，出來皆有所獲，境界大漲，掌握神通，最有利的便是那通人五境的帝境強者進入，若是能在其中突破，可以大大增加進入聖境的實力。恐怕剛剛進入的劍帝，正是此意。” 　　宗長生說罷眼角瞥向那文觀慶：“至於你，區區皇境，先不要說進入蜃樓，能否在蜃樓周身的煙霧繚繞之中不亂方寸，找到入口都是難事。那蜃樓入口不定，非人力能為，如果是通天五境，找到入口不難，但恐受到可怖壓製，可謂易進難出。你們這通人五境，易出難進，最好是帝境修為再考慮蜃樓之行，文小輩你，此次就算了，章曄，你若想去，未嘗不可。”說完，那宗長生似笑非笑，玩味著看了看章曄。 　　章曄也是一震，心中思忖：如今自己也是帝境巔峰，至今已修煉數十萬年，奈何無有突破，雖壽命仍有半截，但如今自己的天才徒兒文觀慶缺以萬年修為躋身皇境巔峰，若是再以萬年，那文慶觀必定突破，自己缺尚未可知。屆時師徒同境，自己再無顏麵。這宗長生玩味地看著自己，恐怕也有此意，提醒於我。 　　宗長生此時心裡卻是有些唏噓，章曄的思忖他看在眼裡，自是明白他的想法，隻是感嘆，沒想到當年也是一介天才的章曄，如今竟有此煩惱，年輕一輩確實給足了他壓力。再想想自己的同輩和後輩之人，早已灰飛煙滅，不在這明龍之中了。這宗長生不禁悲從中來，剛剛突破的喜悅也是化作些許哀思。如今的自己已入日境，成了人境時自己眼中大能一般的存在。他猶然記得那初入修煉天地的喜悅，師傅常說：“一朝入人境，從此世兩端。”普通人生下隻有百二十歲壽命，一入人境增壽一百，那便又是一世，這下半世，無論是否再次突破，達到君境，那也是和自己同輩的周遭人事通通告別了，師傅的話便是此意。 　　想到這裡，宗長生百感交集，自己修煉百萬年有餘，奈何今日許多事情，竟一時引得自己動情，這天地之間，世道無常，寰宇之內，萬法變換，諸聖域之間參差不同，明龍何其之大，道法何其之寬！『人君王皇帝，聖日尊清氣。』通人五境已難，通天五境更甚。單單以這壽命來說，人盡皆知，《歲月賦》雲：“君境千年起，人世百餘年。皇境不可及，成王已萬年。更若通帝境，千千曲指尖。通人五境難，通天五境鮮……” 　　“難，實在是難。”雖然宗長生一輩子未曾覺得修煉有何難處，但如今百感交集，看看章曄，在看看文慶觀，無疑他們都是幸運的存在，哪一個不是當年的天才，他宗長生雖然起步較難，但後受恩師指點一飛沖天。大日之境，有幾人似他宗長生這般老態？皆因入人境時之難。隻是修煉無歲月，他一心向道，從此也不再覺察其中難處了。 　　宗長生也不再多想，更是平復下來，百萬年的修煉，讓他能夠從心所欲地掌控情緒。他冷靜地看著蜃樓，硬是將那一絲進入之心壓抑下來，找書苑 www．zhaoshuyｕａn.com 客觀地來說，自己境界已經入日境，即便僥幸能出來，恐怕也是同萬年前的故事一樣，變個殘廢。蜃樓真可謂是最神秘殘酷的傳承之地。 　　宗長生看向章曄，已不知說些什麼，隻是平靜而沉默，他深知，過不多時，那從九遙聖域回來的救兵必會竭力恢復驚寂內陣，再想入陣，恐怕難了，進入蜃樓自是也再無機會，驚寂內陣，隻出不進。除非大力破陣，或是有人開陣，否則隻能等這淩雲聖域通人五境大比，獲勝者可以進入各處傳承，自然包羅這蜃樓，隻不過少有人會選擇便是。 　　此時，淩空的眾人頓感天地一滯，“糟糕，是驚寂大陣再度開啟！”也不知是誰人大喊一聲，這傳音響徹天邊，眼看著虛空禁行的規則壓製將要降臨，那四麵八方的天際之間竟然紛紛迸發出璀璨流光，直沖這蜃樓！ 　　宗長生等人也是一愣，饒是沒有想到竟有如此之多的道友欲要入境，不過也不奇怪，畢竟通人五境大比的勝出者才有的機會資格，雖說大家基本都不會選擇蜃樓，但其他根本沒有機會選擇的人呢？甚至說像章曄這種曾經贏過大比，卻選擇其他傳承的人，如今再次的免費機會就在眼前，會不會心動呢？ 　　此下，章曄不再猶豫，看了眼宗長生和文觀慶便直沖天際，赤色軌跡如大日行空，暮色蒼茫。帝焰元神裹挾其人入得那深紫色的煙塵氣息之中，再無蹤跡。此時，眾多流光也如此這般，逐漸消失在蜃樓附近。隨著驚寂大陣重新開啟，那虛空禁行的壓製逐漸襲來，眾人也盡皆落地，隻仰望那群山翠綠之間突兀神秘的紫色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