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卻是隻留宗長生和文觀慶二人,隨著章曄消失,那窺空之能也全然不在。宗長生一句長嘆,也不在多看那蜃樓一眼,卻是丟給文觀慶一枚玉符:“文小輩,你也是天驕英才,我自不指手畫腳,隻是你師父此去生死不知,若然力有不逮之時,碎此玉符,我看在章曄的臉麵上必然保你一命。”言罷,那宗長生直飛天際,卻是不見。隻留文觀慶一人於地麵之上,他確是一驚,心中隻道:“不是『驚寂陣開,無人淩空』麼?這難道這就是日境之威?!”文觀慶不清楚其中緣由,自是不再多想,將玉符收起,向自己的宅院去了,至於做些什麼,除了突破皇境,恐再無他想。 看熱鬧之人也皆盡如此,或修煉,或勞作,或離開這蜃龍城跑委托去了,一時間,好不安靜。隻剩那“樓外樓”上,禁製和聖域紋路還在不斷對抗,反復碎裂。 蜃樓之中,那青色道服之人首當其沖落入一層大殿。隻見殿內唯有一尊龍像,青碧翠綠,好不生動,栩栩間其頭上有一『甲』字當空而立,甚是奇怪。這青色道服之人隻是戒備,不敢妄動,激發劍帝罡氣於周身環衛,萬千“活魚”劍形遊蕩其中,好不快樂。似感覺並無殺機,那劍帝卻是又向前一步,來到這青龍之前,幾欲伸手觸摸那“甲”字。指尖微碰之際,那“甲”字同坐下青龍光芒大盛,一時間煌煌而奪目,硬是讓那劍帝將手臂擋在眼前,不敢直視,然這神光透體而入,竟也將那輪廓清晰地攝於閉目之內。 這霎時間,令那道服劍帝心中震驚,分寸大失,竟也有退後之勢。此時間,那青龍竟盤空而起,將甲字圍繞其中,口吐人言:“葉鈴玄,十六歲棄形成人,二十七歲及冠而君,百二十歲無冕稱王,千歲心劍入皇,三千歲凝聚帝神,及此時悠悠五千載,幾欲成聖。”這恢弘氣勢,字字抵心,這青色道服之人未曾想到一尊龍像竟能知曉自己一切,更可怖的是那洪鐘大呂的聲響,猶如醍醐灌頂,直擊腦府元神,共振內臟魂魄,提沉下元氣海,似如兵器臨身,令人清醒驚寂,每聽一字,似是入體,直擊神魂氣,竟覺修為大漲。短短幾句過後,原本修為爆滿,幾欲突破的葉鈴玄卻是再無那緊迫之感,直覺修為還能繼續提升,而境界不動。那葉鈴玄心中思忖:“這便是蜃樓讓帝境之人突破成聖後實力大漲的原因?如此這般突破的聖境確實與眾不同,更加強悍。” 不待葉鈴玄多想,那青龍卻是又再開口:“葉鈴玄,來此為何?”這聲音直指人心,葉鈴玄心頭察覺,如若口出誑語,今日必定身死道消!他也不欺瞞,向前一步,直抵龍首:“鈴玄聽聞於蜃樓此間破境成聖,可抵其他洞天福地凡聖數倍之姿!” 那青龍眉目之間卻顯舒張,好似一笑:“哈哈哈,黃毛小兒,心生貪戀,可是不好!”那葉鈴玄聽聞也不惶恐:“我欲證道,當仁不讓!” 那青龍卻是沒在言語,似是又成了那尊雕像,然而其通身的青翠淺碧,卻是把那活龍仍在此間境地的存在證據透露出來。那青龍又朗聲道:“天道萬相,人著相中,如何證道?寄於道籬,身受諸法,如何證道?人心善變,法相隨易,如何證道?”朗朗聲天威將這詰問刻入葉鈴玄元神之上,魂魄為之震顫,氣海幾欲崩竄。葉鈴玄大驚,以為就此道消,不料餘威震去,三元常在,肉身不滅。 葉鈴玄卻再無剛才肆意精進之感,思考片刻,隻說:“我欲證道!”那青龍聽聞,仿佛呆若木雞,神似頑石,為之一滯,剎那間似又有靈氣瘋癲而入龍體:“好!好!好!我欲證道!葉鈴玄,我來助你!”那青龍不再言語,法身凝相,甲字皆收其中,青淺翠碧氣息翻騰,直灌葉鈴玄肉身三元,那葉鈴玄當下盤膝而坐,意守上庭元神,隨那醍醐龍氣遊走周身,直通肺腑魂魄,繼而向下墜入丹田氣海,入沉後復而上升,隨龍脊直通腦府,如此循環,再任由支脈生發,以天癸攜氣息沖關百穴,復及陽明,此一遙遙望去,如修為真詮,人形道理,盡皆於此,造化演義,寰宇如斯。 葉鈴玄沉於此中,歲月無知,隻盡天理,一心修煉。然如夢初醒時,隻見青龍昂首頓語:“登樓,讓吾試汝!”那青翠淺碧的龍魂氣息直沖天際,透過空蕩殿頂向樓上而去,隻餘下一尊翡翠綠石雕像盤坐原處,甲字亦無所蹤。 葉鈴玄隻覺肉身輕空,好似僅一縷殘魂於此,又覺元神凝實,重若千鈞之勢。魂魄不再藏於臟腑,遊於諸身,氣海如無垠之窟,卻懸浮周天之上。一切修煉境界常理,皆被顛覆,於此間混如一體,儼然入道。 望向那大殿中央的樓梯,葉鈴玄也不猶豫,直登而上。 蜃樓之外,那紫色煙塵尚未受陣法拘束,氣息搖蕩漫布於山巔,隻可惜赤陽州的學府祠堂也盡是這紫色。一時間,這本就清凈的後山早已無人,殊不知這煙塵氣息之中卻是困著諸多道友。 煙塵之中,章曄禦空四處尋找這蜃樓入口,隻感覺已經將這樓底轉了個遍,奈何煙霧繚繞,紫色氣息源源不絕,上下翻湧,愣是毫無頭緒。這四周仿佛如一麵墻壁之感,隻是相似,何處有門? 章曄心下奇怪,思忖如此諸多流光進入這蜃樓周遭氣息之中,為何至今未遇一人?那驚寂大陣也定然閉合,為何此身仍能無視虛空禁行的強大法則壓製,繼續禦空尋找入口?這蜃樓著實古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章曄並不有機會多想,那紫色氣息擾亂元神、氣海、魂魄,卻是他於空中盤膝而坐壓製下去。進來已有三刻,每一刻這三元就會受蜃樓氣息擾亂而反噬己身,且程度愈加強勁,饒是此時,第三次反噬,就已經讓章曄有些招架不住,他心中隻是暗嘆:“通人五境,易出難進……”此刻身有切實之體會,才方懂得其中意蘊。 章曄從天入地,反復尋找,幾欲挖地三尺尋找周天入口,奈何他並不擅長揣測,而樂於直觀,厚勁紮實的帝焰元神,是這章曄的天驕資本。又是兩刻過去,進入迷霧之中已是半個時辰有餘,章曄燃起元神帝焰,徑自對抗那翻湧反噬的三元,痛苦幾令其放棄,直沖向那煙塵外圍,然而此時之中哪見來時去路,前行則浩然無邊,後退則蜃樓碰壁。值此大境如迷殺困陣,令人心生懊悔,不堪其中。 章曄回想起數十萬年的修煉種種,忽覺自己仿佛在崇高的地位中失去了自己,那個一心修煉的樸實憨厚天才青年,今日也不過是瓊漿鮮液的浮華帝君,於此性命危難之際,忽覺自己頹唐如斯,愧對這一身帝境修為,章曄再不多想,直接強壓三元,燃燒帝焰元神,如燎原之勢,那三元也在帝焰鎮壓之下不再反噬,轉而進入帝焰之中,供其消耗,此消彼長,那元神帝焰更是璀璨,千百倍擴張,將域內的蜃樓氣息排擠一空,一邊仍是漫無邊境,另一邊卻是火燒城墻,蜃樓的外壁竟在這時間碎裂開來,如鏡子一般,其後竟有另一蜃樓,章曄見幻境已破,便直取而去,卻見一入口洞開,再無猶豫,竄如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