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部。 整個第十三部就在BJ一個破舊的寫字樓裡,用BJ市近代民俗研究協會的招牌占據了第十三層。付清豐除了有任務基本不會來這,但此刻他正急匆匆地抱著陶侃侃沖向第十三部的大門,身邊跟著的杜光庭不停地和同事道歉。 “急救組!”付清豐一腳踹開急救組的大門。 站著門後抽煙的光頭嗆了一口,這些急救組的醫生穿得倒不像是醫生,他們反穿白大褂,裹著花袖套,更像是菜市場裡殺魚的大哥。 “急急急,急什麼急。”光頭大哥抖抖煙灰,大手蹭蹭光頭,“沒看見正忙著嗎?” 他身後的病床上躺著一塊裹著白布的長條形物體。房間裡隨地坐著幾個人,正吃著盒飯。 付清豐正想嗆回去,杜光庭就大步攔在他前麵,討好大哥,“周光哥啊,真是急事,出任務的時候這小姑娘就倒下了,篆令直接就斷了,你看看這,多慘啊,雙竅流血啊喂。” 周光叼著煙,伸手摸了摸陶侃侃的額頭,轉身:“多大點事!” 周光罵罵咧咧,兩根眉毛吊起來:“就這麼點小傷,去隔壁後勤組拿點藥擦擦不就行了!” 他重新拿起打火機,手擋住風,又點了一根煙。他甩甩手上的水,從病床邊上扯下一張白紙,刷刷寫了幾個藥名,遞給杜光庭。 周光擺擺手:“自己去後勤拿。外敷一晚上就好了。多大點屁事,現在的調查組真是沒有老子當年一點風采!” 他仰頭,優雅地吐出一個煙圈,夾在指間的煙落下煙灰,撒在他沒剃乾凈的絡腮胡上。 蹲在角落裡吃盒飯的醫生笑吐一口飯。 “滾滾滾!我這還忙著!”周光一抹胡子,轉身就要踢付清豐三人。 -------- 上交了收集到的日記本和相關的線索後,陶侃侃已經醒了過來。 本人表示並無大礙,付清豐還是開車把她送了回去,下車認真囑咐了幾句。 女孩皺了皺眉頭,擺手點頭離開。杜光庭則早早地離開了。 付清豐目送著陶侃侃走進樓道,直到消失在轉角,才開車離開。 到家已經是深夜。他盤算著今天,走進了淋浴。在溫暖的水流下,水珠沖刷著他。 他疲憊地撐墻,肌肉也在張口呼吸,水溫升高,身體上隱去的疤痕泛紅。他閉上眼,沖洗了一會,就裹著浴巾,墜進沙發裡。 他習慣性地打開電視,調到中央一臺。 此時的中央一臺正放著晚間新聞,新聞正報道前幾天發生的重大列車脫軌事件。茶幾上還放著沒有扔掉的外賣,付清豐按亮手機看看時間。 十點整。 老小區裡的燈光昏昏暗暗,付清豐靜靜聽著新聞裡正經的播音腔。 他在BJ呆了三年了,平常靠開滴滴賺些生活費,第十三部那裡每個月也會給一些補貼,靠著八千左右的工資勉強生活著。當然偶爾第十三部的調查任務多一些時,夥食還能得到一些改善。但除了房租以外,他每月的開銷也不到兩千,衣櫃裡的黑色夾克和幾件洗褪色的衛衣已經幾年沒換過。 杜光庭每次來他家都會嘲笑他的破洞內褲。付清豐覺得生活還行。他不過是想多存點錢,等找到心愛的人後,給她買上最好的鉆戒。盡管總被嘲笑這年代不如把錢換成金子,鉆戒狗都不買。他路過鉆戒店時,還是會吃著手裡的雜糧煎餅,刻意掃過新到店的款式。 等存夠了錢,就去找個不知名的小鎮,開一家早餐店,趁著太陽沒升起的時候做好一大筐餛飩和麵條,賣到早上十點就關門去溜達。 杜光庭總笑他明明才二十幾過得跟四十的中年大叔似的。杜光庭不一樣,付清豐總是想,杜光庭是正正經經的大學生,他的未來是工程師,是大廠員工,總之比他光亮多了。 從孤兒院走出來後,付清豐找院長借了一萬,買了一臺二手五菱,平常就守著大學門口接一車人往市中心的商圈送,一個人收五塊,比起地鐵還便宜一塊。 明明差不多的年紀,他坐的主駕和車內其他人卻彷佛是兩個空間,這個時候他總是要壓住抽煙的沖動。 送完一趟後,他常常靠著車抽煙,他覺醒的那一天撕毀了整個孤兒院,盡管整個事件被第十三部包裝成了一次意外,所有相關的人記憶也被相應地修改,記憶裡沒有付清豐的覺醒,隻有一次意外的煤氣罐爆炸。 後來他常常去拜訪老院長,以第十三部民俗協會的名義。 開了一年車,他才攢夠錢還給院長。 那院長已經老得不像樣子了,總喜歡穿著老式西裝配擦得鋥亮的皮鞋。還錢那天,他帶了一提白酒,但去的時候,老院長已經不在了,院長的兒子從車窗探出頭對他說上個月院長已經去世了。 付清豐反應過來的時候,院長兒子已經遠了。他領著那提白酒,剛想到去墓前敬給他,卻意識到自己忘記了問院長墓的位置。 身邊有小孩哭哭啼啼,付清豐恍惚又看到院長對他苦口婆心讓他多和其他小朋友玩耍,而他隻敢藏在院長的身後。 從那一刻起,付清豐在世界上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他盤下一輛新的比亞迪秦,跑起了滴滴。BJ市裡新的商圈和住宅一天天多了起來,他的後座,上車就睡的社畜,一臉嚴肅時不時看表的小領導,醉酒了相互扶著的小年輕,最晚收班的時候,他望向前方直直的馬路,滿路的紅綠燈和倒計時,無窮無盡。 再被吵醒的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陶侃侃的電話。那姑娘大多時候沉悶得像個啞巴,隻有在工作的時候才認真得有些可愛。 付清豐揉揉眼睛。竟然在沙發上睡了一整晚。他接起電話,“喂,早啊。”打了個嗬欠。 “早,去王府井,你開車來接我。”陶侃侃說完就掛了電話。 真是任性啊。又不是養了一個女兒。看來她昨天受的傷今天已經好了。 陶侃侃住在退崗工人的小區裡。到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小區門口,簡單地紮了頭發,寬鬆的白短袖,水洗色牛仔短褲。 “你總算來了。” “拜托,早上我都還沒睡醒你一通電話就來了。去王府井有什麼任務嗎,陶大小姐。” 陶侃侃遞給他一遝資料。裡麵是一張打印的照片和一份調查報告。照片上穿著吊帶長裙和涼皮鞋的女生回頭看了一眼。耳垂上的純銀墜子搖搖晃晃,上麵嵌的碎鉆光芒刺眼。 “是從精神病院失蹤的那個女生。”陶侃侃望著車窗外,“王府井的監控拍到了她,她應該沒多少錢,有人看到她趴在蛋糕店的櫥窗前好久。” 一個沒錢吃不起蛋糕的小姑娘和他們的調查對象怎麼也像是沒有關係。 他繼續翻調查報告。 “這份報告裡麵記錄了前麵調查小組的結果。之前一共去了三個小組,都沒有任何人發現那本日記本。”陶侃侃說,“上麵認為這是不合理的情況,臨時把任務升級到了E級。” 陶侃侃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這份日記簡直就像等著我們調查這天而出現似的。”
第二章 孤身1人(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