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豐呆呆地抬頭。 　　他跪在地上，雙眼布滿血絲，他幾乎要哭得失去視覺，但那個叫莊於青的女生卻像發著光走進他的世界。 　　那一刻，世界上除了莊於青，全都黯淡。她像電影裡必會登場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出場時會閃耀所有人。 　　“我看到了。” 　　莊於青把付清豐擁入懷中，像母親安慰玩耍時摔跤的孩子。她擦去付清豐的眼淚，為他整理好頭發：“你的記憶我都看到了。你是個好孩子。” 　　雪越下越大，慢慢地竟然讓付清豐看不見四周。 　　雪花就像有人在一把一把撒著羽毛，漸漸地把血跡和屍體覆蓋埋藏。小鎮很快恢復了安靜，付清豐四周那些躁動嗜血的弗雷之劍也安靜了，消失在空氣中。他的臉上血跡消失不見，乾凈得像初生的嬰兒。 　　“真安靜啊。”付清豐長嘆。 　　他這時才明白什麼是“白茫茫大地真乾凈”。他感覺這雪中的一天和以往的每一天似乎沒有什麼區別，但有些東西是再也回不來了，再也不同了。 　　“這都是夢。”莊於青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你返回現實的時候，這一切就忘記了，好好活下去。” 　　“你是誰？” 　　“我是誰？”莊於青輕笑，但眼中落寞滿溢，“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你將死之時，我就來了。那個人說這是第二十五小時。” 　　付清豐突然記起來了，高速上他和兩個怪物陷入了纏鬥，最後跌下山坡，怪物被他用弗雷之劍貫穿了，他勝利了。 　　不，他隻贏了一半。他想起來了，在墜落的時候，那怪物的利爪挖穿了他的腹部，搗碎了內臟，巨量的失血讓他瞬間失去了意識。 　　他賭贏了，借助帕薩特的動能和全力凝聚的弗雷之劍，他殺死了怪物，可代價是生命。 　　“我已經死了？” 　　付清豐平淡地說出“死”，對於死亡他並沒有半點恐懼。 　　“不，你沒有死，”莊於青撫摸他的臉龐，像天使將要低頭輕吻他，“我會救你。” 　　付清豐盯著莊於青，他卻漸漸有了困意，像是在溫暖繈褓裡即將沉睡的孩子。 　　“你是那個…”付清豐一時不知道怎麼形容。 　　“是我啊，”莊於青甜甜地笑了，她臉上還帶著未消逝的嬰兒肥，“但也不是我。” 　　“好啦，剛才的這一切都是夢，”莊於青輕輕撫摸付清豐的額頭，“夢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對不對，那些嚇人的事都不存在，我會一直守護你，就像剛才一樣…” 　　“最後一個問題，”付清豐強睜雙眼，眼皮幾乎要合上了，縫隙裡看見莊於青笑容粲然，“現實中那個是你嗎？” 　　莊於青忽然咯咯一笑，她點頭：“是我啊…” 　　夢裡生病時照顧他的女生，忙忙碌碌收拾餐桌的女生，笑著說最喜歡他送的紅色圍巾的女生，和他一起幻想未來的女生，還有現實中躺在後座的女生，記憶裡那些一張張模糊的臉和莊於青疊在一起，變成了跪坐著懷抱著他的女生。 　　付清風閉上眼，但眼前還是有柔軟的光。 　　------ 　　睜開眼，白色的天花板映入雙眼，付清豐意識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但胳膊上有些重量，付清豐稍微偏頭就看到青絲滑落——陶侃侃靠著他的手睡著了，眼睛上黑眼圈還很重。這個女生放鬆下來還是很可愛的。 　　付清豐感受到自己的腹部依舊牽扯著疼痛，傷口似乎隨時會裂開。一切如真如幻，夢和現實混在一起，隻有疼痛讓他感到自己依舊活著。 　　付清豐決定還是再躺一會，讓陶侃侃再休息一下。墻上的時鐘滴滴答答地前進，即將指向七點，夕陽西下。 　　黃金色的陽光傾灑下來，房間裡充滿消毒水和藥液的氣味，陽光氣味卻也很濃。窗外街燈逐漸亮起，高架橋上紅色的尾燈連成線，再遠處的高樓交替播放著最新的廣告，有飛鳥一躍而起。 　　夕陽裹在陶侃侃的身上，她如同雕塑大師之手精雕細琢的輪廓被柔和地撫慰，肌膚溫潤如玉，散發溫暖而深邃的光澤。側顏安靜美好，讓人想起沐浴在晨露中的小雛菊與晚風中的薰衣草。女孩總愛穿簡單的衣服，她身上白色T恤映著的“live deeper”英文，藏在胸前口袋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