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令抖動，付清豐繼續甩劍，他並不是用劍的大家，但是也學過基礎的劍法。可此刻他的劍招全都亂掉了，隻是瘋狂讓更多的弗雷之劍隨著他的沖勢，刺入段子昕的胸膛。 　　爆炸再次席卷，這次段子昕選擇把自己彈開，他按住自己胸口的傷口，露出森白的骨架，古銅色的心臟雄雄跳動。 　　他咧嘴笑，神之血同樣改造了他的身體，讓弗雷之劍都不能輕易洞穿他。 　　“死。”他吐出一個字。但臉上又突然露出恐懼的表情，眼睛裡滲出血一樣的淚水。但高溫下淚水迅速蒸發了，段子昕再次啟動了。 　　“我護住了她。”杜光庭迅速說。在那一刻，他同樣沒閑著，堡壘護住了陶侃侃的全身，讓她沒有受到致命傷。他脫下外套給陶侃侃穿上，陶侃侃已經站起來了。 　　“好。”付清豐冷冷說。 　　他同樣蹬腿，暴射出去。獵人被獵物所傷，那他就要讓獵物加倍的痛苦！ 　　在短短幾瞬間，他們就已經碰撞了數十次。段子昕的手臂被強化到能夠硬抗弗雷之劍的斬擊。但段子昕的戰鬥沒有章法，他還是被付清豐擊打得連續後退。付清豐揮舞的斬擊構成密不透風的墻，他同時在尋找段子昕裸露的心臟。可段子昕護的很好。 　　付清豐的狂怒讓段子昕壓抑的憤怒。弗雷之劍就是這樣壓製性的篆令，幾乎海量的亂劍，如潮水一樣一陣陣洶湧，隨著操縱者本身的斬擊，就像是一場狂風暴雨，置身於狂風暴雨中幾乎隻能防禦。 　　段子昕選擇了最簡單的突破，他放棄抵抗付清豐的斬擊，護著胸口，在身邊不斷地引發爆炸，破裂的石板石柱被掀起，砸向四周，阻擋住潮水般的弗雷之劍。他本身則高高躍起，黑影一般撲向付清豐。 　　他成功突圍了，但代價是全身的皮肉都像是被犁過一遍，肉球翻了出來。 　　“救我。”段子昕臉上又出現那個男孩一樣的表情，他痛苦而又掙紮，彷佛被魔鬼拖下地獄但死死拽著求生的鐵鏈。 　　付清豐心中微動，他砍下頭頂的天花板，巨大的石塊墜落，攔在他和陶侃侃、杜光庭之間。 　　“你他媽乾什麼！”杜光庭怒吼。付清豐狹小的空間裡，沒有其他入口能夠進入。他隻能透過縫隙看見付清風的背影。 　　陶侃侃也愣住了，她咬住嘴唇，懷抱自己，指甲陷進皮肉裡。 　　“走！”付清豐不回頭的大喊。瞳孔裡段子昕再次躍起，他在自己腳下引發了爆炸！火焰托舉著他，他的雙手融化鋼筋，捏成扁平的鐵刀，疾風之中斬向付清豐。 　　爆炸沒有越過他身後的石板，付清豐接住這一刀，肩膀處脫了力，踉蹌地後退。 　　他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長時間高強度的使用篆令幾乎要抽乾了他，而段子昕的進攻依舊不斷，他的刀勢如同砍樹機，到最後已經成了成片的刀影。而付清豐每接住一刀，就感覺自己的胳膊扭曲一點，弗雷之劍如蟲潮一般，撕咬著段子昕。付清豐視線裡已經通紅，不僅是血液沖上腦袋，更是劇烈燃燒的火焰。 　　“噗” 　　長刀沒入付清豐的腹部，卻突然停下。 　　段子昕丟下鐵刀，忽然捂麵痛哭，他瞳孔的金色抖動，時而是柔弱的棕色時而是兇狠的金色，他在惡鬼和男孩之間切換。那個叫做段子昕的男孩，在這一刻占據了他的身體。 　　他顫抖著遠離付清豐，皮肉上古銅色漸漸褪去，就在新的地方浮現，他的心臟瘋狂跳動，聲音大的要超過火焰和風。 　　“噗” 　　弗雷之劍沒入段子昕的心臟，那個心臟戛然而止。 　　付清豐冷漠地站起來，拔出腹部的長刀，緩緩走到已經跪下的段子昕身邊，按住他的腦袋，狠狠把鐵刀插入他的心臟，旋轉，搗碎。 　　段子昕身體上古銅色褪去，露出血肉，沒有失控的他，皮膚還十分白凈。他的臉上還殘留著少年的稚氣。他仰頭，慘笑：“你殺了我…殺得好。” 　　他咳出血，俯在地上，但鐵刀把他的胸口頂起，像條扒了筋骨的蟲：“我叫段子昕，名字是院長起的，他說昕是太陽升起的樣子…我很喜歡…” 　　付清豐也在顫抖。 　　在他的身上，自己記憶裡那個十六歲的少年彷佛和段子昕重復在一起，段子昕隻是一個十八少年而已，如果沒有神之血，他會和和心愛的女人結婚，有自己的孩子，盡管可能工作並不如意，但回到家也能和妻子擁抱，周末他們會去草坪上野餐，微風拂過，都笑得很開心…… 　　但那隻是一場夢而已，覺醒了後，段子昕就不可能在走進正常人的生活，他將終身接受第十三部的監管，直到死亡。他血管裡流淌著的是所謂的神之血，是無法斬斷的羈絆，是命運的詛咒。 　　多年以後，付清豐化成了斬斷惡鬼的持刀人，處死了那個十八歲的少年。 　　他回頭，陶侃侃淚水落在滾燙的地麵上，濺起水汽。她似乎在怒罵混蛋。杜光庭麵無表情。 　　他們之間的石墻，像要永遠佇立在那。 　　付清豐恍惚間看到院長站在不遠處，找書苑 www.zhaｏsｈuyuan.ｃoｍ 背後躲著一個害羞的男孩。 　　一進到這個燃燒的房間，付清豐就感到有些熟悉，這座燃燒著的孤兒院，這個房間卻並沒有什麼損壞。段子昕戰鬥的時候似乎刻意躲避著什麼。現在他環顧四周，才明白這裡是個練舞房。原來那小子也有舍不得的回憶麼？連失控了也要守護。真是蠢到家的傻逼。 　　付清豐想起曾經的孤兒院也有這樣一個巨大的落地窗的練舞房，窗外陽光通透，綠色的藤蔓野蠻生長，女生們抬起纖細的胳膊，空氣裡有閃光的微塵。 　　他低頭，腹部的血不斷滲出。 　　而段子昕雙臂垂下，臉龐乾凈得像是睡著了。 　　———————— 　　夕陽已經全部落下。深藍的天空下，sky ring的燈管打開，真像天空的指環，等待著神來帶上。 　　付清豐第一次感受到夜晚的降臨。有的夜晚降臨是緩慢的，從橙色漸變到夜的深藍色，有的則是階段性的，從夕陽到漫天粉紫色的雲霞，再趁人不注意夜晚降臨，而今天的夜晚就像關閉了開關，深藍色覆蓋，一瞬間所有的燈光亮起，再次點亮天空。 　　耳邊傳來輕聲的贊嘆，他們在這一刻抵達了最高點。從這裡可以遠望到黃浦江和蘇州河，城市都在腳下，色調是紫色的，藍色的，偶爾黃色搖晃。車燈串成線，匯入看不見的支路。 　　付清豐看見莊於青眼睛裡映著整座城市，他觸電似的，伸出手，輕輕搭在莊於青肩膀上。 　　“我會保護你的。”他輕輕地說。 　　莊於青沒有回頭看他，她低眉，也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