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想,一個人究竟要經歷多少苦難,才能真正成長為一個成熟的人,或是有些人不需要成熟。人與人是不一樣的,有些人生來就在象牙塔裡,有些人生來就在臭水溝裡。 我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樹葉沙沙地響,有一隻蟬滋拉拉叫個不停,我想:等到這樹葉零落,我也就死了吧。我對自己即將到來的死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很平靜,我感到這個世界上沒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就像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而你帶不走任何東西,你留戀它做什麼呢?我出生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家庭,父親是磚瓦工兼農民,母親也沒有工作,偶爾去XJ摘棉花。我小時候那幾年的記憶很模糊,因為我的童年也並不幸福,就是普通地去上學,回家。母親經常發脾氣,我在她眼裡也許很礙眼吧,她經常打罵我,父親還稍微好一點,不怎麼打罵我。他倆經常吵架,家裡邊鬧得雞犬不寧。這種環境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地獄開局”,任誰都想直接重開算了,但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 我八歲那年,父母終於離婚了,他們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吧,那乾嘛要結婚,乾嘛要生下我,可惜這是事實了,已經沒有辦法呢。父母離婚後,我被判劃給父親撫養,母親出兩萬塊錢撫養費,母親倒是沒說什麼,一口就答應了。從此我就和父親、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母親走後,家裡平靜了一點,令我詫異的是,離婚之後,父親與母親的關係竟然比之前緩和了一點,母親偶爾來學校看我,父親也是默許的,他們即使見麵也不怎麼說話。我也很為難,到底該不該收母親給的東西呢。小學及初中時,我因為性格原因,被同學們孤立,而且我特別執拗,容不得別人開玩笑,還為此與同學打過一次架。我的成績也普普通通,剛夠考上縣裡的一所普通高中。 高中時,家裡沒發生什麼大事,但我在學校飲食不規律,經常不吃早餐,有時連中午飯也不吃,而在晚上吃很多零食,吃夜宵,熬夜。我覺得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平平無奇。生活如一潭死水,扔裡去石頭,也經不起一點漣漪。我的成績不算差,就是有些偏科,我喜歡物理、化學類,而語文,英語這些文科不太行,可能與我小時候喜歡看科學頻道,看科學書有關。我有時胃疼,當時沒太在意,好幾次胃疼我就硬扛,我想:怎麼連身體也要跟我作對。實在疼得受不了,我就去藥店買胃疼的藥。我很少向家人說我胃疼的事,事實上我的電話經常關機,我沒什麼想說的話,平常也自己一個人,住在校外很少與同學往來。我就是這麼一個孤獨,放蕩的人。但我也不是沒朋友,我有一個朋友,她是房東的女兒,比我小兩歲,我覺得她很可愛,虎牙尖尖的,總是笑。這裡住著好幾個學生,但她常常隻來我的宿舍,我剛開始還有點不太自然,但習慣了以後,我開始盼著她來,這間沉悶的,死寂的,灰漆漆的宿舍,隻有她來,才似乎發出許多光亮,活了起來。我平常連窗簾都不拉,她一來就幫我拉開窗簾。她幾乎每周都來,有時就單純說幾句話,有時還拿著她的課本,向我請教問題,我隻能乖乖地,絞盡腦汁幫她講解。我看著她沉思的樣子,看著她的頭發,看著她的臉,看入了迷,怔怔地發呆,她問我怎麼了,我才發現我失態了。我暗暗想,我怎麼能對她有什麼心思呢。 我考上了市裡一所普通一本大學,我想,去吧,遠離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吧。然而,我大一的時候,爺爺突然去世了,說實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還挺喜歡我爺爺的,他去世後,我感到十分悲涼。我變得更加抑鬱,沉默,作息也更加混亂。胃也是大疼沒有,小疼不斷,我本來想去醫醫院看看,但由於種種原因,最後也不了了之。 大二時,我的胃疼嚴重了起來,有時一疼三四天,疼得我睡不著覺,吃藥也不管用,我告訴了家裡,但家裡人都很忙,讓我去醫院看看。我拖了幾周時間,去了醫院,醫生說是胃炎、給我開了幾副藥,我吃這些藥吃了個把月,感覺似乎好一些了,就沒再吃了,但還是長期飲食不規律,也不吃早餐,我心想能有什麼大事呢!大不了就胃癌嘛。很不幸的,在假期即將結束時,我的胃又劇烈地疼了起來,這次去醫院認真檢查了一遍,醫生也很錯顎:“你得的胃癌,如果趁早治療還有救。”我得知這個消息後,不知道是什麼心理,竟然不同意做手術。手術的費用大約是五六萬,加上後續的化療等治療總共要二三十萬,而現在家裡的存款不到十萬,母親自從我上高中以後,就徹底斷了聯係,大抵是般去別的城市生活了吧;父親也因為身體的原因辭去了磚廠的工作。做手術就必須得借錢,父親也苦苦求醫生,能不能少要一點,我聽得心煩,莫名有了一個念頭:手術別做了,反正活著也沒啥意思。 我把想法告訴了父親,父親沉默了半響,最後隻是嘆了口氣:“你別操心了,我去借錢,這個手術,咱們做。” 但父親又向誰借錢呢,這些年親戚也沒怎麼走動,俗話說:“三年不上門,是親也不親。”更何況是借錢。父親吃了不少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