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檢告急,紹凱花錢給媽媽買了些糧食,也給自己買了幾個橘子。 他告訴了媽媽自己和弟弟的意圖,她並沒有讓紹凱打消念頭。這讓他感到意外。 她說:“當兵好啊,可以給國家做貢獻,可以給我們家爭光,特別好啊,”她垂下了頭,手掌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總比你那混蛋父親強多了,哎,他一天天就知道賭博,賭博,現在連人都不見了,連累了你們呀。他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讓我生了你們兩個小乖乖了吧。” 布滿繭子的手溫柔地撫摸著紹凱的臉蛋,二人相視一笑。 “我們一定會勝利的,一定會活著回來!到時候你等我們消息,我們帶著錢來見你!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自己買地,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紹民握緊了媽媽的手,憧憬地想象著。 紹凱看見紹民笑著,自己便也不知不覺笑了起來。 媽媽用力點著頭,臉上掛滿笑容,為自己的孩子們感到自豪。 —————— 辭去工作後的下午異常休閑。紹民突然跑出了家門,也不知道要去乾什麼。 紹凱出門曬太陽,碰巧看見了正要回家的紹民。 “喂!你去乾什麼了!”紹凱伸著懶腰喊道,打了個哈欠。 紹民聞聲招手,手上一條銀色的圓盤狀散發刺眼的光。 “你手上是什麼?” 紹民一邊小跑一邊說:“看,我給我們做的懷表!還有條鏈子,你可以把它掛在脖子上!” 紹凱接過了紹民給的那一條,打開發現裡麵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是紹民,是在照相館拍的那一張。 他又看了眼紹民手上的懷表,發現裡麵的照片上是他自己。 “搞什麼啊?”紹凱一臉疑惑地看著懷表,半邊臉露出了笑。 “這你就不懂了吧!兄弟心連心,如果你想我了,你就可以打開懷表看見我了!” “你小子還挺會玩啊,你這是在暗示什麼?” “沒別的意思,”紹民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天生就有區別,我體力好,你視力好,我們到了戰場上可能會分到不同的隊伍裡。所以,如果我們哪一方要是出意外了,就……” “你說誰體力差?”紹凱擺著怪表情指向紹民,打斷了他的話,“我要和你一決高下!” 紹凱把懷表悄悄地掛在了脖子上,追逐著紹民,在夕陽下奮力奔跑著。他的神情有些憂傷,他害怕在上戰場之後,就像弟弟說的那樣,會出意外…… 每當弟弟回頭看時,他的表情又會很快地轉換成嬉笑,他不願弟弟看見自己的憂傷。他是哥哥,他要表現得堅強。 夕陽落山,二人早已經放慢腳步。紹凱已經累到不想走路,可弟弟依然能夠堅持小跑。 弟弟說:“看吧,我體力特別好!如果你能像我一樣天天跑步,你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聽弟弟說話,紹凱也想狡辯幾句。 可當他剛要開口,眼前便一黑,腦袋發熱,腿腳失去知覺,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他大口喘著氣,身體慢慢恢復知覺。 弟弟跑來伸手,他搖了搖頭,弟弟便和他一起躺在了地上。 此時天幕已然星辰滿布,涼快的風徐徐吹拂。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跑遍了整個村子。 村裡的風景他們已經看過了多少遍了呢?天地湖,藥鋪,廖叔的小店,河對麵生產二隊的梯田…… 紹民幾乎每隔一個月都要帶著他到處跑跑,但從來沒有跑出過村子。久而久之,他被弟弟帶著認識了好多人。 想起爸爸還在的時候,爸爸和媽媽幾乎天天都吵架。 要麼因為錢吵,要麼因為一些小事吵。 每當爸爸輸了錢,回來時必定會爆粗口,甚至會動手打媽媽,這讓紹凱和紹民很害怕。 有一次紹凱上去勸架,被爸爸扇了一個重重的耳光,當場暈了過去…… 從那以後,紹凱便開始埋怨爸爸,痛恨爸爸。自從爸爸離開了家,他就再也沒有自己出過門。 他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害怕著人群,害怕所有不熟悉的人,他總感覺缺少安全感,感覺所有人都會傷害他。 弟弟與他截然不同,他喜歡社交,天天出門散步,鍛煉身體。 如此截然不同的性格令紹凱心生自卑,但他作為兄長,他不得不在弟弟麵前頂天立地。 在爸爸離開家之後的某一天,紹民被同村的某個小孩拿鞭炮炸壞了衣服,他沒有追究。 紹凱心生憤怒,那股怒意突破了他的膽怯,把那個小孩罵哭了。 小孩的家長也非常理智地賠了一點錢,之後紹凱也沒有追究了。 自從這件事之後,紹凱感覺到了當哥哥的優越感。 他發誓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保護自己的弟弟。 世界漸漸暗了下來,兄弟倆不緊不慢地起身回了家。 蟲鳴開始對唱,繁星代替了山丘遠方的燈光。這條路他們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他仍能記起過去風的味道。 至少這一晚,他是安穩睡著的…… —————— 第二天的太陽冉冉升起,兄弟倆告別了媽媽,帶著行李前往了體檢處。 體檢的地方很大,看樣子是由過去的舊馬場改的,裡麵站滿了人,有序地排著隊。 用身份證通過之後,他們到了一個寬闊的土地上,依次檢測了視力,體能素質,聽力,體重…… 一係列的程序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檢測結果正如紹民所說一般。 紹凱的視力異常優越,體能素質較差,聽力正常,體重正常,身體正常。 紹民的視力較差,體能素質優越,聽力正常,體重正常,身體正常。 二人帶著發下來的金黃色軍服,以及他們的行李坐上了一輛可以坐一堆人的馬車,一路朝著金野鎮行動。 紹凱和紹民坐在了一起,人群的交談聲令他們無法休息。 紹凱透過縫隙看見了車外的景色——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 他能看見遠處的人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時還能看見高樓。在建築與建築之間讓開了極寬的道路,向著遠方無限延伸。 他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和弟弟第一次走出米鄉。 “要是媽媽也能看到就好了。” 弟弟小聲呢喃著。 是啊,媽媽辛勤勞作這麼多年,卻從未踏出過村子一步。 不過想來現在也還好,這一段時間媽媽至少不用那麼賣力了。 就是不知道討債的人會不會來惹麻煩……廖叔叔應該會幫忙解決的! 困意很快侵占了他的意識,眼神迷離間便倒頭睡去。 當他再次醒來,馬車早已帶他們來到了金野鎮。 紹民叫醒了他,帶著他跟著大部隊前往大本營。 來到大本營後,他們又與楊嗣見麵了。上交了體檢報告後,就如紹民所說一樣,他們被分到了不同的隊伍中。 紹凱在護野隊,負責偵察環境和正麵臨敵;紹民在摧河隊,負責觀察敵情和背麵包抄。 紹凱的隊長是楊嗣。 另一個隊長還沒到這個鎮子,楊嗣領著這兩個隊伍來到了大本營堡壘的上方。 放眼望去,紹凱看見了遍地的金黃色土地,散發著金黃色的光,就像金野軍的軍服那樣耀眼。 在金野的末端,是一條遼闊的河流,夕陽從河流上方映出一道金邊,使眼前的萬物更加耀眼。 “看到了嗎,這就是金野,金黃色的土地!”楊嗣張開雙臂,大聲說著,“敵人想要侵略我們的土地,我們必然要發起反抗!” 紹凱聽完楊嗣的話,心裡漸漸重新燃起了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