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天氣不寒冷,黑龍江尚未冰凍,歐陽清搭船來到黑水屯。這時他已是充軍囚犯的身份,提了一個小布包裹,穿了套舊棉袍和破氈帽,在戍卒的押送下進入屯門。那是個灰暗色的軍營,外邊以木柵圍住,踏進去有種陰森森的感覺,令人不寒而栗。 充軍到荒涼的邊境去做苦工,最能消磨壯誌。在黑水屯中,見到的都是囚犯,一身破舊棉袍,一頂黑色氈帽,已成為他們的標誌。個個臉上沒有歡笑,在戍卒監視下勞動,過著漫長寂寞的歲月,不知道自已能否挨到刑期屆滿,釋放生還。但他們的心裡,卻悲觀得很,因為屯門外的一大片土地上,荒墳累累,都是死在這裡的囚犯!他們飲食惡劣,營養不良,不是生病而死,便是勞累而亡,更有的是瘋在自殺!所以大家到了這裡,都絕望了,曉得自己將成異鄉孤魂,不會再活著離去了。 膽大誌豪的歐陽清,到任何地方都從不畏懼,但進了水屯也心怯。他還不是充軍犯,要是真的發配到這裡來服勞役,他真不知有怎樣的感覺。 戍卒把他領到屯內中央的一幢兩層樓的房內,這是那兒最考究的房子,是駐兵管帶住的地方。歐陽清聽安親王說過,沒幾天,歐陽清就和裡麵的人熟了,裡麵有一個叫狗蛋的囚犯,和他關係也不錯,閑聊中,當說起貝勒之死時,在場的人都聽過。又問:“這貝勒死有餘辜?呀,是誰乾掉他的?可要當心鬼魂呀!” 狗蛋聽了臉色大變,嚇得渾身發抖,連忙扯扯他的衣角,暗示別說下去了。一麵大聲辯護: “你胡說八道!貝勒是給毒蛇咬死的,哪有人害他! “這不過是搪塞的話!”歐陽清冷笑道:“瞞不了人的!這兒一定出了什麼事,有人把毒蛇放到貝勒的炕上去,結果這家夥就一命嗚乎!這方法乾掉他,真妙呀!狗腿子再精明,也查不出兇手來!哈哈……“ 狗蛋急得頭上青筋暴露,因為有好些囚犯都在望著他們。 狗蛋忙站起來,硬拉了歐陽清就走,道 “躺了很久啦,我們還是走動走動,活活筋骨!“ 他拉著歐陽清離開眾人,走到冷落的地方。 “怎麼啦?我說錯了什麼嗎?”歐陽清問。 狗蛋注視他,問:“你以前有沒有吃過官司?“ “沒有。”歐陽清反問:“這有關係嗎? “你該學學在這兒活命的方法。狗蛋道:“第一是不要管和自已沒有關係的事。” “這是很重要的麼?” “是的,很重要!少管閑事!“狗蛋點頭。 “你好象很害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狗蛋大不以為然的瞪他,氣惱地道: “我已說過,要活下去,就不要再問了!“ 歐陽清抓住狗蛋的棉袍,把他提起來,緊迫追問: “狗蛋,這有什麼可怕的!你告訴我,我又不會傳說出去,這件命案到底是怎麼回事?” 狗蛋的身體笨重,但歐陽清仍是把他提得雙腳差不多離地。狗蛋急得冷汗直流,隻是搖頭哀求: “不要逼我這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有什麼不對嗎?“有人在後麵發問。 陽清有一陣陰冷的感覺,這是危險的預感。他放下狗蛋,慢慢地轉過身去,有兩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身後。看身上衣著,知道他們都是囚犯。 兩人踏一步上前,分兩邊傍著歐陽清。其中一人問: “狗蛋,是他欺侮你嗎?” 兩個人都是打手型的人物,歐陽清不怕,但如果動起手來,誰知道還有多少幫手來圍攻? 狗蛋遲疑一下,露出一副可憐相,害怕的搖頭。 “沒有,沒有!我和他是朋友,剛才在開玩笑。” 他上前伸手攬住歐陽清的肩膊,以示友善。但其中一個先攬住狗蛋的肩膊,把他拉開了。 那人強迫著狗蛋,拉他就走,道: “我們那邊去走走,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這……這……”狗蛋急得臉色修白,身不由主的跟著他走。 另一個拍拍歐陽清的肩,冷冷地警告他: “嘿!這不是你的地盤,不要亂動手!嘿嘿……“ 說完話,便轉身跟上他的同伴,拉扯住狗蛋離去。 歐陽清呆呆地看他們走開。他想繼續調查,忍住了心中怒火,暫時不和他們打架。但他肯定的相信,這兩個人的出現,和那件貝勒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