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清騎上馬,緩緩地在北京城內大街行走。深夜的街上,行人絕跡,冷靜得如廢墟。隻聽得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犬吠聲,以及他的馬蹄,在青石板路麵“的的…”有節奏的聲音。 他剛走一段路,就發覺情況有異。背後有人騎馬眼蹤,相距四、五丈遠,尾隨緊跟不舍 歐陽清闖蕩江湖,被人跟蹤不是件新鮮事。不過,他要查出來,對方為什麼要盯梢? 他騎馬不去客棧,走向冷僻的街道,後邊的人仍是跟著。歐陽清心生一計,進入一條胡同,停馬不再前進,這是肯定對方是否盯梢的最好方法。如果剛巧同路,對方會繼續前行,一去不回,若是眼蹤,那麼走了之後,又會再出現的。 那個騎馬的人漸近,緩緩的過去了。但他沒有一去不返,隻是在胡同口不遠處下馬,牽著馬匹走回來,對站在胡同內的歐陽清招招手。 江南浪子愕然皺眉,這人似曾相識。不過胡同口沒有燈光,看不清楚他是誰。於是他也挽著馬走出胡同,和他相見,看清了跟蹤的人。 “咦!是你……”他詫異的說。 “嗯……”那人微笑著說。“我已等你很久了,咱們談談吧! “好呀,好久沒有見麵啦!何不和我上客棧去,在我房內叫一壺酒,四碟菜,吃個宵夜?“ 那人搖搖頭道:“謝謝!你是明白的,我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露臉,不去客找了。” “噢……對了,那我們到城腳下去聊吧!那邊沒有人,十分冷清,絕不會有人看見。” 他們騎著馬,挑選一段荒涼無人的城墻邊,站定了悄悄地對談。在幽暗的上弦月光下,歐陽清打量眼前這位朋友,一個模樣平凡的人,微胖,二十七、八歲年紀,留著一點兒胡髭,穿一套樸實的藍布大掛,象個孳孳為利的小商人。但它絕不是普通的小本經紀人,而是從日本留學回國的青年學生,為了避免官府的狗腿子注意,裝了一根假辮子,扮作小商人模樣,混進了京城。 他名叫陳武,年紀比歐陽清略小,但是歐陽清十分敬佩他。三年前,歐陽清到日本去遊玩,偶然在東京中國留學生會館中聽演說,陳武站在臺上慷慨激昂的向聽眾講話,激烈批評清政府的腐化,屈膝於洋人勢力下,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割地賠款,快將國家命脈葬送了。因此留學生們提倡草命,推翻 專製的愛新覺羅皇朝,取消帝製,建立民主共和國,認為這才能救中國,不被列強瓜分淪亡。 陳武的演說得到在場聽眾熱烈的掌聲,激揚起高昂的革命情緒。歐陽清深為感動,覺得他的話說得很對,清皇朝已無可救藥,必須把它推翻,中國才有希望。 這是中國留日學生的聚會,革命黨人在這兒宣傳演說,駐在東京的清大使得到密報,立即照會東京的日本警察廳,請他們赴留學生會館捕捉“亂黨”。於是在革命演說最高潮的時候, 大批日本警察擁入會場,逮捕中國的“亂黨”份子,和留學生們發生沖突。日本警察用警棍亂打人,凡是反抗者都被捉起來,並被驅逐出日本國境,甚至交給公使館押送回國。 陳武是提倡革命的留學生領袖,也是日本警察捕捉的目標之一。公使館出了重賞,誌在必得這個對清皇朝“大逆不道”的“亂黨”,準備送回去殺頭。 陳武不畏日本警察,挺身而出向他們交涉,不該乾涉中國留學生的集會,用警棍亂打人和任意的捕捉學生,這是不合法的。但如狼似虎的日本警察,早給清公使館賄賂買通,哪肯聽他的理論,狂怒的大罵“馬鹿野郎”,用警棍猛擊陳武,用手銬銬他! 冷眼旁觀的歐陽清,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怒火,一箭步上前,石破天驚的猛吼: “東洋鬼子,不得欺侮中國人!“ 他雙手齊發,左右出招,對準了日本警察大展拳腳,出招快如閃電,狠狠的怒擊對方。這些日本警察雖受過空手道和柔道的訓練,但哪是歐陽清的中國功夫的敵手,隻有挨揍的份 兒,亳無招架之力。被打得呱呱慘叫,紛紛跌倒地上,或是逃出會場。 歐陽清勇不可當,一個人就把日本警察揍得頭破血流,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但他知道這是暫時的勝利,將會引來更多的日本警察,攜來西洋武器對抗,那就不是他一個人抵擋得了。現在趁他們敗退之時,必須見機撤退,使事態不再擴大。 歐陽清拉著陳武等人,由他領頭沖出會場,在一片混亂當中,他們很順利的全部走脫,一個也沒有給日本人捉去,粉碎了清公使館押送“亂黨”學生回國治罪的陰謀。 這回歐陽清見義勇為,拔刀相助,使和他陳武等革命黨人相識,成了要好的朋友。陳武見他同情革命黨,是個血性男兒,勸歐陽清加入革命黨,一同完成中國革命,建立中華民國的偉大事業,可是歐陽清婉謝了。他說 “我贊成革命,打倒清帝國。你們的主張和理想,我完全同意,且對各位致最崇高的敬意!可是,我隻是個四海飄蕩的浪子,實在配不上做革命黨人!還是讓我做革命黨的朋友吧! 以後你們隻要需要我,用得到我,盡管通知我,由我盡心盡力去乾!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歐陽清的話說得真誠坦白,陳武就不再勸他加入革命黨,他們之間成了肝膽相照的朋友。在東京分手後,歐陽清回國,陳武忙著革命工作,到處奔波演說,宣傳革命,喊醒民眾起來 參加革命行動。兩人就此斷絕了音訊、,已有很久了。 今晚他們又在京城內相見,絕不是偶然的。歐陽清和他躲在城墻的陰影中,用輕得隻有他們兩人聽見的聲音,悄消談話。江南浪子問: “這些年來,陳兄,你在乾什麼?“ “工作!一直沒有停止過我的工作!我們要加緊努力,加速的完成事業”陳武回答。這不用說明的,他所說的工作和事業是指什麼,歐陽清心中明白。 “唔,那麼冒險的到京城來,和我見麵,也是你的工作?” “……”陳武微笑點頭。“我們的消息很靈通,這兒的事情都知道。玉格格和安親王請你到京裡來,托你辦事,我們有內線,早把消息傳出來了。我工作很忙,但得到這消息,一定要親自到京裡走一趟,和你見麵。” 歐陽清相信他的話,知道近年來革命勢力發展迅速,全國人民漸漸醒悟過來,認為推翻清朝成立民國,是救中國的唯一途徑,因此各地都有同情革命的人和秘密參加革命黨的青年。他們把京裡內幕消息透給組織,這是合情理的事。 “但是,這太危險了!你的腦袋很值錢呀!九門提督肯付一萬兩銀子購買呢!何必為了見我,冒這麼大的險呢?”歐陽清說:“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才要你親自出馬,不怕抓去殺頭!” 陳武點頭,他毫不懼怕的輕鬆徽笑道 “咱們革命黨人,出生入死,為了實現理想,早把自已的生死置之度外。冒險上京城一趟,有什麼好擔心的?而且我的化裝很巧妙,狗腿子認不出來。歐陽兄正如你所猜測的,見你是有件極重要的事,要請你這位革命之友出力相助。” “好極了,我很喜歡替你們工作,完全義務,算做我對國家民族的一點小小的奉獻。”歐陽清頓了一頓,又道:“剛オ幸好我推掉了一個升官發財的好差使,才有時間為你們工作。 陳武搖頭,輕聲道:“不要推掉它。” 歐陽清愕然:“你全知道?安親王托我乾的事?” “……°他點頭道:“知道得比你還要詳細!” “我不喜歡文裕這老頭子,認為他的兒子死有餘辜!為什麼要我蹚混水?乾這發臭的差使?” “你是個有正義感的大丈夫,但我們為了國家民族的前途,委屈了你,請你蹚這混水,不嫌惡臭的去乾!“ “死了一個人人痛恨、惡名昭彰的清貴族,有關國民族的前途?這恐怕太瞧得起他了” 陳武隻是微笑,他明白歐陽清厭惡的心情,道: “歐陽兄,我不是瞧得起這個人,事實上和你一樣的討厭。 可是,在革命尚未成功之前,這些清貴族對國家命脈,有重大的關係,就不得不重視他們!安親王請你偵查謀害壽德貝勒的兇手,我雖沒有聽到你們的談話,但我可猜想到大概。你要做這工作,因為這件命案太重要了,非得查個明白不可!” 歐陽清如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急問: “陳兄,你說的我還是不明白,壽德貝勒之死,有什麼重要?“ “安親王有沒有告訴你,他的兒子死在什麼地方?“ “這……真奇怪,他吞吞吐吐的先不肯說出來,後來我追問緊了,且要求我去調查,才說出來,是死在黑水屯,那是關外很荒涼的一個充軍囚犯住的鬼地方。我真不明白,貝勤在佳木斯打獵,怎麼會去遙遠的黑水屯,又莫名其妙的死亡,真是神秘莫測。” 陳武冷笑的問:“你知道黑水屯在什麼地方?黑龍江的對岸,又是什麼地方?” “這……我沒有去過怎麼知道!“ “嘿!對岸不遠即是俄羅斯國境的伯力!西伯利亞鐵路正經過這地方,是個形勢險要的軍堡!” “呀……”歐陽清給點醒了,暗自吃驚,知道情況不簡單。 輕聲問,“難道……這神秘的命案,牽涉到國家的重大機密? 陳武表情沉痛,憂鬱地道: “我們有這預感,但不能確定是否涉及國家重大機密。因為這種內幕隻有很少的人知道,探聽很因難。但是如從國際形勢觀察,不難猜測到一二。“ 陳武好象老師,向歐陽清解釋國際情況,滔滔地道: “關外的東北地方,是滿人的發樣地。自從多爾袞率清兵入關,亡明之後,二百多年來的清皇朝,一直把這塊廣大富庶的土地,視為禁地,不準關內漢人前去移民墾荒,怕破壞了祖宗發跡地的風水!以致大好山河,人口稀少,滿目荒涼。 可是近數十年來,情況改變,位於歐洲北方的俄羅斯帝國,越過了烏拉爾山脈,向西伯利亞探險,來到滿蒙北部的地方。一路修鐵路,造軍營,派兵駐守,占領土地,向東方開發,直到日本海的韃靼海峽,把整個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占據了。 這自然和清皇朝發生疆土糾紛,清政府和他們訂了數次條約,結果都是咱們大吃虧,把黑龍江以北、烏蘇裡江以東、大興安嶺、小興安嶺,一大片土地,在劃界時送給了俄羅斯。使 他們的勢力一步步的入侵清皇朝的禁地,野心畢露,想占關外的沃土,並吞入帝俄版圖。 當北極熊張牙舞爪,想侵占關外,把東北劃入他的勢力範圍內時,東鄰日本經明治維新,改革自強,國勢一天天的強壯,他們是國小人多,向外拓展,侵略的目標落在咱們的頭上!甲午中日之戰,清兵大敗,割地賠款求和,琉球、臺灣、朝鮮都送給了日本帝國。而他們仍是貪心不足,想蠶食中國,陰謀染指東北的土地。 俄羅斯和日本都窺伺東北,把它當做奪取的獵物。雙方勢力在關外直接沖突,劍拔弩張,可能將發生一場大戰。昏庸顢頂的清皇朝這時如夢方醒,祖宗的發祥地將不保了,便急急的開放禁地,鼓勵山東和直隸兩省的人民,移民到關外墾荒,充實邊境。可是顯得晚了,北極熊和矮東洋虎視眈眈,隨時會動手侵占。 給列強侵略弄得焦頭爛額,窮於應付的當朝清官僚,想出了“以夷製夷”的奇計。不知自己振作,發憤圖強,而荒唐的想利用俄羅斯抵擋日本,又想以日本壓製餓羅斯,在兩大國際勢力的矛盾中,冀圖幸存。 於是在北京城內出現了親俄派和親日派,各自倡議聯俄製日,或是聯日製俄。這些無恥的官員,秘密活動,勾結俄羅斯和日本,出賣國家利益,夢想挾洋人的威勢,使清皇朝茍延殘喘,且擴張自己的勢力,謀取私利。因為向外借款或是興造鐵路,購買機器軍火,都有極大的回傭可得。 其實他們的舉動是引狼入室,把國家利益奉送外人,使人民陷於萬劫不復的災難中,且更加速了清皇朝的崩潰。這些大臣們自以為聰明透頂,其實是糊塗到極點!國家必須自強自救,哪可依靠外人? 唉!這是請將亡的氣數,不足惋惜!我們是不想把中國國土,作為清覆亡的陪葬,所以密切注意著他們的行動,希望有所補救。 歐陽清聽了陳武的國際情勢分析,氣憤填胸的道: “不管親餓派,還是親日派,都是洋人的走狗!賣國賊!唉! 恨不得一刀把他們殺盡」不過,陳兄,我仍是不明白,壽德貝勒之死,到底和這國際情勢,有什麼關係呢?” 陳武想了一想,道:“目前還不曉得有什麼關係,但偵查下去必然會找出蛛絲馬跡。所以,我要你去關外,代安親王調查命案,把內幕揭開來! “唔,我明白了!”歐陽清點點頭。又問:“安親王是親日派?還是親俄派?“ “這是個很狡猾的陰謀人物,雖隻任禁衛軍統領,不是朝廷上執政的大臣,不參加任何派別,但他接近內宮,是那拉氏的堂弟,有很大的潛在勢力,是站在幕後活動,我們還不明白他在搞什麼鬼!可是隻要查出了他兒子的命案,不難撕掉他臉上的假麵具!” 歐陽清想起來了,告訴陳武道: “安親王親口對我說,他在官場內有很多朋友,好象總理衙門和官內的總管太監,都支持他偵查壽德貝勒的命案。這些人蛇鼠一窩,毫無疑問。但他們為什麼特別關心貝勒之死?似乎超出朋友的情誼之外了。我猜想不出其中玄妙 ……“ 陳武拍拍他的臂膀,笑道: “不用猜想了,你要是答應乾了,自然會曉得這些大人物為什麼原因支持偵查,及這兇手和他們的利害關係。“ “唔,我感到安親王並不哀傷他的兒子死亡,而急著找兇手,他認為兒子之死事小,找兇手事大,這…很不合情理!”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思索。剛才歐陽清一直沒有意思為文裕工作,因此得仔細想這件事,追查其中不合理的、令人懷疑的事。現在他開始用心的想了…… “怎麼樣?”陳武問他。 “我不能馬上答應。我想多考慮一番。” “考慮是應該的,不過,我們很需要你!希望你能答應。“ 歐陽清點頭道:“好吧,明天我答復你。再見吧!“ 他們各自上馬,向相反方向而行,就此分別。這秘密的見麵,第三者絕不會知道。 歐陽清回到客棧,關上房門,熄了燈,倒在床上就。今天事情太多了,塞滿一腦袋,他懶得再動腦筋,仔細的思索。不如脫了衣裳,棉被蒙了頭,舒舒服服的睡一覺,所有事情明天早上再辦。 他很快就睡著了,過了ー會兒,在睡意迷糊之中、好象在和美麗熱情的玉格格在一起。他們在一株大樹下追逐調笑,玉格格故意倒在地上,把腳一勾,歐陽清也絆倒,跌在她的身上。兩個人笑成一團,緊緊地擁抱著,他聞嗅到玉格格的發香,和似蘭似麝的少女身上散發的醉人的幽香…… 歐陽清在甜蜜的夢境中,他輕吻著玉格格。這位感情在奔放的公主,真是風情萬千,愛得如癡如狂,兩個人好象在愛的熔爐中,要熔化為一了…… 歐陽清在笑,玉格格也在笑。她輕輕地解開了身上旗裝, 毫無羞怯感地露出自己晶瑩如白玉的裸體,依貼在歐陽清的身上。他們之間相愛得那麼深,已不必拘泥俗禮,把兩個人的靈和肉,融合起來…… 這是夢境嗎?江南浪子迷迷糊中,意識它好象是真的。因為被裹多了個溫暖柔滑如脂的女人,正緊緊摟抱住了他,同 衾共木枕,合衾而臥。要是它是做夢,會有如此真實嗎?他的雙手能觸摸到貼在身邊的女人肌膚,鼻子裡聞嗅到她的香味,更是發覺對方的紅唇在吻他的臉,秀發廝磨他的胸膛,有種說不出的心癢……“ 歐陽清是“浪子”,一生有數不清的艷遇,但他從未做出過如此真實的夢境。那個夢裡的女人,會脫離了幻夢,進入真實中來,這豈不是太奇妙了? 他警覺性很高,雖然喜歡這個美夢,希望長久的做下去,和心愛的玉格格親熱的共度良宵,但是,他必須清醒過來,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用力弄醒自己,張開眼晴觀看。很快的就清醒了,恢復意識。不禁暗自吃驚,發現真的有個女人,在他做夢的時候,不知不覺的潛入房內,脫了衣裳共睡在床上,正緊貼住他的身 體,親熱的在吻他臉……這一切不是夢,完全是真的呀! 歐陽清立刻推開她,自床上坐起,細看她,倞訝地道: “呀!是你……” “噓!不要大聲叫喊,躺下來吧!” 那是玉格格,還會有誰呢?她的衣裳都脫了,連胸口的紅肚兜兒都解除,掛在帳鉤上飄蕩。一身羊脂白玉般迷人的身體,在窗外月光射入房內黯淡的光亮下,顯露在歐陽清的眼前……毫無羞怯之態,很自然的裸身相對。 更使歐陽清吃驚的,自己身上的內衣,不知怎樣的也脫去了,和玉格格一樣的情況。想到剛才和她相擁而臥,不禁瞪眼結結巴巴的發問 “這……這……怎麼會這樣的?“ 我不是關照你嗎?晚上不要點燈睡覺,就是暗示我會來。 我們共度良宵,豈不是很美妙麼…… “但,但…你是金枝玉葉的長公主呀!這樣不大好吧!“ 隻要我們相愛,有什麼不好?你別管我是什麼人!我們旗人,可沒有象你們那般頭腦冬烘,受禮教束縛,要愛就愛,何必拘泥於禮俗?哈!哈!看你的傻傻模樣,真不象是個風流浪子哩!“ 的確,旗人對男女相愛,比漢人豁達不拘禮教。玉格格深夜來訪,投懷送抱,和歐陽清歡度良宵,在她們看來,並不視為越禮。且認為和相愛的人在一起,這是應該的事,沒有什麼不對。 玉格格笑了,笑得比夢裡還甜美,伸手把歐陽清一拉,倒在她的身邊,緊緊地摟住他,蓋住了棉被道: “你不是浪子!是個可愛的傻子!哈哈…… 在這樣熱情如火,嬌艷如花的女人懷內,就是坐懷不亂的魯男子柳下惠,也要心旌動搖,和她共圓巫山雲夢,何況玉格格擁抱的是風流浪子歐陽清?禁不起陣陣肌昋的誘惑,他再也不想其他,和玉格格過了恩愛的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們擁被而臥,甜情蜜意的還舍不得起床。 歐陽清輕吻著,親熱的叫她小名道 “阿玉!多謝你昨夜相陪,我們過了最甜蜜的一夜,隻恨春宵苦短,就是雞鳴天亮了。請原諒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的昨夜來相會,除了我們真誠相愛之外,有沒有別的因素呢?” 玉格格粉拳在他的胸口輕捶一下,道: “在我說來,隻有愛,才肯來和你相會。但是……唉!你是太精明了,我是瞞不了的,除了愛,還有別的因素。是想請你答應,去關外走一遭。可是我要聲明,絕不是用愛來賄賠,如果這樣做,我是太賤了我絕對不肯的!所以去不去由你決定,如果不想去,我也不怪你。” 王爺如此重視,一定要查出兇手,這是為什麼?”歐陽清乘機探聽。 “這……我也不太清楚。我不是他們一夥的,他們也不把詳情告訴我。我隻是爹的女兒,他為這件事飛煩心,又涉及家兄之死。我能幫忙的話,自然該為爹出力。” “說得夠坦白,我明了你的處境。事實上真誠坦白的要求,往在更能感動人!“ 玉格格高興得擁著他,忙問: 你的意思是答應我了?願意去黑水屯?”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歐陽清道:“我隻是答應你,讓我考慮一下。我盡力使你不失望。” 玉格格安慰地嘆息:“唉!你肯考慮,事情總算有了進展。昨天晚上,在府邸內連考慮也不肯呢!” “今天和昨晚不同了,”他微笑的吻玉格格的粉頸,道:“昨晚沒有受到影響的呀!“ 歐陽清的話使她大為高興,又激起無限熱情,纏住了他但他沒有說出來,影響他的不是玉格格,而是陳武。 安親王的官邸內要人雲集,在精致華麗的花廳裡,正舉行一個重要的會議。出席者都是京裡叫得響的權臣顯要,他們來和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見麵。這位大人物不過隻是江南浪子歐陽清。 花廳中兩側紫擅座掎上,坐了十二個身穿官服的當朝權貴,有總理衙門官員和內廷總管的太監。他們濟濟一堂,和歐陽清交談,一致的請他立即出關,去黑水屯查案。 為了找出謀害壽德貝勒的兇手,要驚動這些大官?這顯得小題大作!歐陽清肚中明白,他們是另有目的,隻是大家不說出來,也不想讓歐陽清知道。 這是歐陽清向安親王提出的要求之一,他必須親自和這些支持的權貴見麵,證實吹噓的後臺,不是假的,他才背去調查。 文裕沒有辦法,隻有邀請了他們聚會。對歐陽清道: “現在你放心了吧!他們支持你出關,你雖充軍到黑龍江,是不會孤立無援的!你此行絕對沒有生命危險。“ 歐陽清看看這些人,滿意的點點頭道: “我真是世界上最特別的充軍犯了!” “你是答應前去了?”安親王問。 歐陽清狡猾的瞥他一眼,說: “對於做官,沒有興趣,謝謝!不必替我弄差使了;隻是銀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多多益善!我是為了銀子,才答應去的1” 好!安親王打開放在身邊的一隻錦盒,取出一張銀票,遞給歐陽清道:“這是兩萬兩銀子的票子,存在京裡最可靠的大錢莊內,隨時可以提取現銀,保證十足付款。請收下了吧!二萬兩是半數,另一半在查出兇手名字後,立即支付,決不食言。“ 歐陽清收下了銀票,放入懷內,道: “我相信王爺!現在我把這筆銀子,送到河南水災救濟會去,以無名氏捐款,多救活一批嗷嗷待的災黎,為大家造福。我辦完這事大約隻要一個時辰,你們就可到客來拘捕我了。“ 安親王得意的膠笑,取出一個厚厚的公文封來,道: “用不著,你現在早已被描了,且在刑部大堂審結判決,發配黑龍江充軍服役!現在隻等你上路!” 他抽出公文封袋內的文件,在手中一揚,又道: “這是你的充軍公文,要去關外服役十二年!但這隻是官樣文章,隻要辦妥了事,隨時釋放。” 歐陽清苦笑:“王爺辦事真快呀!” 安親王向在座的人們一推手,微笑道: “這就是有朋友的好處,大家一致支持,才能辦得如此迅速。哈哈……“ 歐陽清暗想:這些人真是一丘之貉!但他沒有罵出口。雙 手一拱道:“就此約定。告辭!” 他大踏步的離開府邸。玉格格在門口依依不含的送他離去。心酸淚落,叮嚀再三,要他小心照順自己。她明白此去黑水電屯,是闖龍潭入虎穴,不知將會發生什麼變故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