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 乾清宮內燈火通明,朱棣正埋首於書案上和今日的奏折做著鬥爭,但卻被總管太監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什麼事?”朱棣抬起頭,皺著眉頭看向了門口的總管太監。 “陛下,五皇孫殿下求見。”似乎是感覺到了朱棣語氣中的不滿,總管太監把頭埋得更低了。 “五皇孫?”朱棣愣了一下,然後才緩過神來。 “瞻墡?” “回陛下,正是。” 五皇孫其實是宮內下人的叫法,而這個叫法的來源是朱瞻墡為太子朱高熾的第五子,且與他剩下的幾個兄弟都住在宮中。 如果正兒八經的排,朱瞻墡其實要排在更後麵一些,畢竟朱高煦和朱高燧都是朱棣的兒子,他們的兒子都是皇孫。 但因為朱高煦已經就藩,朱高燧雖未就藩但並不居住在宮中,久而久之,朱瞻墡就成了人們口中的五皇孫。 …… “讓他進來吧。”將手中的毛筆置於筆架之上,收起了麵前的奏折,朱棣開口說道。 “是……”總管太監聞言趕忙退了出去。 …… 乾清宮外,朱瞻墡正老老實實的站在殿門口,哪怕他是皇孫,哪怕他剛剛立下大功,但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殿下,請。” 看著出來的總管太監,朱瞻墡微微鬆了一口氣,抬步朝著殿內走去。 …… “孫兒拜見皇爺爺,皇爺爺聖躬金安。” “朕安。” 朱棣擺了擺手,同時指了指麵前剛剛讓太監拿過來的椅子,示意朱瞻墡坐下。 “大晚上的還過來,莫不是反悔了?”朱棣屏退了下人,拿起了麵前的茶壺,給朱瞻墡倒了一杯茶。 “爺爺可跟你說,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想反悔?” “反悔?反什麼悔?”朱瞻墡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趕忙雙手接過老爺子給倒的茶。 “那你這麼晚來做什麼?”朱棣眉頭一皺,不知道這個孫子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孫兒深夜前來,其實是想跟皇爺爺要一個人。”朱瞻墡抬起杯子淺啜一口,然後正色道。 “誰?” “夏原吉。” …… “爺爺知道了,還有什麼事情嗎?” 和朱高熾所說的並不一樣,在聽到朱瞻墡的話後朱棣並沒有生氣,隻是微微頓了一下,隨後就答應了。 “嘿嘿。”朱瞻墡見狀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爺爺肯定會同意的,我爹還說您肯定會生氣。” “生什麼氣?”朱棣輕描淡寫地說道,同時拿起茶壺給孫子又添了點茶。 “夏原吉是人才,這個爺爺是清楚的,之所以把他關起來,其實是在保護他。” “作為戶部尚書,夏原吉很出色,甚至是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程度,但同時他也太過刻板,有些時候你和他根本就說不通。” “草原終究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爺爺平日裡可以聽他的,但有些事情該做還是要做的。” “當初爺爺要北征,自然由不得他反對,如今羊毛一事雖然不是沒有人去操持,但你還要負責市舶司的事情,其他的人又差點意思,爺爺自然會放了他。” …… 朱瞻墡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但是在點頭的同時心裡也在感嘆。 果然,資本家的做派啊…… “對了,這個給你。”朱棣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孫子在心中腹誹他,反而將手邊的一個東西拿起來放到了孫子的麵前。 “這……”朱瞻墡在看到那東西的樣子之後明顯愣了一下。 “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朱棣聞言很是淡然地說道。 “日後你要負責下西洋中以物易物之事,你也說了,茶葉算是我大明的特產,在西洋諸國中是有價無市的,但再怎麼有價無市也是要定個價格的,這個能幫到你。” “那朝臣那邊……”朱瞻墡聞言將那東西拿到了手裡,但還是有些猶豫。 “這個自然用不到你擔心。”朱棣語氣平淡,但卻給朱瞻墡喂了一顆定心丸。 “那孫兒就收下了。”朱瞻墡這才鬆了一口氣,同時也保證道。 “爺爺您放心,孫兒今年必然為我大明爭取一個好價格!” “如此最好。”朱棣微微點頭,沒有多說。 …… 其實不是朱瞻墡矯情,而是因為老爺子給的東西實在是過於特殊了。 那是一枚金色的牌子,上麵用篆文刻著“皇帝聖旨”四個字,下麵的左邊刻著“合當差發”,右邊刻著“不信者斬”的字樣。 傳說中“如朕親臨”的金牌?並不是,但作用卻比所謂的金牌大多了。 這東西名為金牌信符,實際上有兩部分,朱瞻墡手中的是金牌,以銅製成,還有一部分名為信符,以鐵製成,二者的背麵都刻有凹槽,可以合而為一。 看到這裡,可能很多人想到了所謂的虎符。 是,但也不是。 金牌信符的確是起源自虎符,但和虎符不是一個東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虎符是用來調兵的,而金牌虎符是大明與草原、關西七衛以及烏思藏都司進行茶馬互市的憑證。 茶馬互市三年一次,每逢茶馬互市,大明這邊的人都會攜帶著金牌,在抵達互市地點後與各部手中的信符勘合,然後才能進行茶馬互市。 不過,金牌信符這一製度在歷史上並沒有過多的記載,因為這項製度起源於明朝,也廢於明朝。 金牌信符製度和茶馬互市都是依托於大明的實力強大,但隨著宣德年間放棄了安南,而後又有了北虜入套等事情的發生,導致大明的威懾力遠不如永樂年間,金牌信符製度也因此廢除。 …… 其實朱瞻墡不知道的是,這是朱棣給他的補償。 此前朱瞻墡請求朱棣將雲南作為他的封地,目的是雲南境內的程海湖,但朱棣卻以為朱瞻墡是擔心功高震主,所以提前把自己擇乾凈。 想到朱瞻墡先是為了大明,背起了覆滅福餘衛和泰寧衛的黑鍋,如今又為了大明提出了羊毛掣肘草原的計策,朱棣就感覺愧疚。 茶馬互市的油水很高,如果是交給其他的官員,那油水大多來自於邊關各族的賄賂,但如果交給朱瞻墡,這份油水就不一樣了。 也就是說,朱棣是默許了朱瞻墡可以從茶馬互市中得到好處,甚至是扣下部分的利潤。 這就是朱棣的愧疚,也是他的補償。 不,或許都不能說是補償,因為無論是此前覆滅福餘、泰寧兩衛,還是此次獻策掣肘草原,都不是能夠公開的功勞。 朱棣隻是在論功行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