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清推測中,那道金光所代表的背後之人不可能時時關注世俗,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出手,否則當不會等到最後,必然會有一個閾值。 而且五大宗門雖然步步緊逼,但暫時看起來還沒有一勞永逸的打算,雙方依然在不斷試探。 如此便有可操作的空間,一方麵盡力增加己方底蘊和基數,另一方麵就是自身修為,齊頭並進。 當然,也可默默修行,默默積蓄力量,隻在最後關頭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現,徹底打碎金光,完善道心,則更簡單,更省事。 對姚清來講,非不能,實不願也,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能避免的一些犧牲自然要盡力避免,何苦讓整個天下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因此他提出要求,也是最底線的要求,然後把選擇權交給皇帝,皇帝自然能夠明白這背後一切,就看他怎麼選擇了。 宗佑棠思索良久,忽然笑道:“這就是你歸來時如此高調的緣故?” “不得不如此,總要給一些人一點壓力,免得他們還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就是要讓他們看到我的無法無天,看到我還有這種無法無天的能力,這也是自保。”姚清苦笑。 有時候他感覺很無力,眼看天下局勢危如累卵,還不得不分出心思麵對背後的冷槍冷箭,若非宗佑棠耳提麵授,若非直麵民生之艱,他早就帶著家人遠遁海外悄悄修行,誰又能管得了他? 宗佑棠收起笑容,嘆道:“我知你所想,也信你所為,但此事到陛下那裡,怕是很難!” “我知道!”姚清展顏一笑,似乎絲毫都不沮喪。 “你?”宗佑棠不由愕然,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有點看不透眼前這個似弟子又似子侄的少年,自打獨自西行歸來,好像一瞬間就長大了。 “我本著做成事的意願和準備,至於成不成,則看天意。”姚清說道,“如果成了,自然皆大歡喜,如果不成,我便用我自己的方法去行事。” 宗佑棠頓時默然,姚清說得很輕鬆,實際上卻很冷酷,既然兩者不能相守,那便徹底割離,以後誰也不欠誰的。 可他卻不能苛責姚清什麼,因為姚清已經擺出條件,給出機會,甚至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至於還有一種可能,兩人都沒有提,那就是獻出道法,不說姚清或者背後師門同不同意,就是宗佑棠自己,第一個不同意。 他明白皇帝的擔憂,他更明白修行的艱難,如果沒有天才之輩引領,沒有人在前麵披荊斬棘,再厲害的道法,朝廷也玩不出花來,要麼最終便宜了某些陰謀家、野心家,要麼壓根就守不住,便宜了那些宗門。 此事兩人之前就討論過,光有絕世道法還不夠,還要有一強力人物頂在前麵,抗住各方還有來自內部的壓力。 姚清既然提出這個設想,想來他也有抗住這壓力的某種手段。 如此說來,確實是虞朝最大的機會。 “你放心,老夫一定傾盡全力說服陛下同意。”宗佑棠鄭重道。 “大司徒,你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我始終覺得,我們是在為整個天下做事,而不是為一家一姓做事。”姚清意有所指道。 “你呀!”宗佑棠苦笑,這個道理他何曾不懂,隻是如今天下江山皆係於一人之身,又如何割裂? 兩人正事說定,暫時放鬆下來,姚清想了想,還是把剛才遇襲的事說出來。 “飛魚山莊?”宗佑棠一聽就知道那人來路,“真是好大的膽子,他們真敢在帝都肆意動手?” “他們?” “海外散修,此事我還是考慮得過於簡單了,若非天子六軍在一定程度上壓製著,這些海外散修怕會更肆無忌憚。”宗佑棠忍著怒氣道。 姚清沒有說話,虞朝眼下就像小兒舞兵,傷人談不上,反而很容易傷到自己,被反客為主。 這是弱小者的無奈。 但宗佑棠更無奈,這已經是目前一切的最優解,總比直接降臨一尊強大無比的國師要好得多。 “龍隱軍應該在你手上吃過虧,飛魚山莊想要爭奪話語權,便想做一些天子六軍做不到的事。”宗佑棠略一沉思,就把事情推測的一清二楚。 “供奉院的建立如今還這麼混亂?”姚清好奇道,對自己跟龍隱軍之間的事也不多提,至於遇襲,他心中早有揣測,眼下不過進一步確認而已。 “一個機構的成立,又涉及到超凡者,談何容易?”宗佑棠有些疲憊地揉揉眉心,“原想著以宮中供奉為首,海外散修為骨乾,再從各地篩選一些好苗子充入其中,如此有了雛形,再慢慢發展,充實朝廷底蘊。” “有人不顧大局伸手?甚至暗地裡拉攏散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或者煽風點火?”姚清試探著說道。 “你看得很準,有些人就是不顧大局,滿腦子都是私欲利益。”宗佑棠眼裡閃過一絲厭惡,本來並不復雜的事,生生被人弄得越來越復雜,也讓那些散修愈發驕縱。 “人性使然!”姚清淡淡說道,以他的想法,那些屍位素餐之人不如全部殺掉,也好擰成一股勁,破釜沉舟。 “不過,你這一次歸來,更讓飛魚山莊無功而返,某種程度上對朝廷來講也是一件好事。”宗佑棠微微笑道。 “打擊他們氣焰,促進供奉院盡快成型。”姚清自然能想明白這一點,“需不需要我再做一些事?” “不用!”宗佑棠擺擺手,“供奉院不過是借力而為,也是阻攔設立國師之位的權宜之計,真正大事還是你所提得道院,不必節外生枝。” “大司徒覺得成立供奉院,真能從海外散修借到力?”姚清點點頭,又問道。 “老夫最初設想是借雞生蛋,海外散修若加入供奉院,享受朝廷提供的修行資源,可不僅僅是嘴上說說守護朝廷即可,還要教授篩選出來的修行苗子,如此堅持上數十年,自能形成良性循環。”宗佑棠道。 “一借其守護之力,二借其修行之識,不過想要招攬真正的高手,而且能為己所用,也不容易。” “萬事開頭難,若是你所設想的道院能成,供奉院交給他們折騰又如何!”宗佑棠哈哈大笑,看向姚清的目光充滿了欣慰。 自己看好的人終於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