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柔一行人嬉笑怒罵,馭馬張弛有力,在原野上如閑庭信步般悠然自得。 沿路不時遇到其他渠下的牧民,正滿頭大汗替母畜接生羔崽,忙得焦頭爛額。 田君嬌頭回領略塞外風光,對這裡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閻柔悉心的為她導引,介紹塞外的風土人情。 鮮卑是遊牧族,如同農耕文明般,也有屬於自己的季節性周期。 每歲冬末到春季,正值遊牧民族虛弱期,大量的牧戶被牲畜捆綁,抽不開身。 隻有等到秋後,待到牲畜膘肥體壯,幼崽長成後,牧戶才能從牲畜中解脫。 而這一時節,正是遊牧族兵強馬壯的時節,常常就會聚集數萬乃至數十萬的控弦之士,南下劫掠中原王朝。 田君嬌如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顯然被閻柔的三言兩語吸引。 兩人居前,談笑風生,惹的身後的兄弟們乾流口水。 莫風和包通天兩人,從出發伊始,這鬥嘴便沒停過,此刻早已唇槍舌劍大戰了三百回合。 “你倆在瞎嘀咕甚?”閻柔二人沒個完結,出言打斷。 包通天立時便閉了嘴,左顧右看,似無事發生過。 “渠帥。”莫風嘿嘿壞笑,“升天是好奇,為何渠帥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能撈到肥羊?” 肥羊當然是指田君嬌,如此嬌嫩的美人兒,在他們眼中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極品肥羊。 隻是田君嬌不明其意,仿若局外人。 “難並不難。”閻柔嘆氣,“上帝給了咱一雙眼睛,一對耳朵,卻隻給了一張嘴,就是讓咱們少說多學,充實自己。” “上帝是誰,這麼厲害?我隻知道,耳朵鼻子嘴是阿父阿母給的。”包通天疑惑道。 閻柔哭笑不得,“那上帝就是你的阿父阿母!” “渠帥大才,一點就通!”包通天恍然大悟。 田君嬌撲哧一聲,掩嘴輕笑。 眾人亦是哈哈大笑,他們雖然也不知道何為上帝,但是包通天不懂裝懂的模樣,著實滑稽。 “頭兒,聽說咱要準備經商了?”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問道,他叫段紮,四肢發達,卻老實本分。 他問出了許多部眾們的疑惑,他們慣以劫掠為生,向來是沒了就搶,忽然開始做生意,眾人都有些無所適從。 閻柔點頭稱是,大致說了說自己的規劃,例如購進鹽鐵,鍛造弓弩兵刃,還有甲胄蹄鐵之物,給眾人繪出了一幅未來藍圖。 眾兄弟聽的如夢似幻,開始想入非非。 這些都是壯大部落的必需品,隻是當下商路不通,邊市斷絕,都成了稀缺貨。 宇文部倒是擄掠了不少工匠,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足夠的鐵器資源,再好的工匠也隻能望爐興嘆。 包通天摩拳擦掌,“日後若是兵甲齊備,看還有誰能欺負咱?” “若真發達了,就該打到中部大人的王庭去!”莫風口無遮攔,開始浮想聯翩,“把這些年咱們上繳的歲貢,連本帶利的都搶回來!” “對,搓了那中部大人的鳥蛋,讓頭兒去當那大人!”包通天難得與莫風統一口徑。 哼哈二將一唱一和,也引起了部眾的共鳴,這些年中部大人沒少搜刮宇文部油水,眾人敢怒不敢言。 如今藍圖就在眼前,他們紛紛起哄拱火,仿佛此行並不是去尋必徹徹,而是真要去中部王庭做大人的。 “小女子認為,與其在塞外吃苦,為何不率眾投奔公孫都督?”銀鈴般的聲兒響起,出乎眾人意料,卻是田君嬌出言建策。 “哪個公孫都督?”閻柔也略感意外。 田君嬌嫣然一笑,“還能有哪個公孫都督,自是公孫伯圭,公孫瓚是也。” 閻柔恍然,原來是公孫瓚。 “涼州叛亂,朝廷欽點公孫都督平叛。”田君嬌娓娓道來,為眾人解惑,“以公孫都督的才能必能建立功業,屆時討得幽州要職,正值用人之際,你們投奔公孫都督,不失為一條出路。” “公孫瓚...”段紮思索了一番,恍然道:“那以數十騎大破鮮卑十倍之敵的白馬長史?!” “正是。”田君嬌欣然頷首。 “好生厲害的人物。” “若是投奔他似乎也還不錯。” 部眾沒甚見識,聽風就是雨,方才還要打去中部王庭做大人,如今又換了個想法。 兄弟們有些心動,可閻柔卻不敢茍同。 身為後世者,對於公孫瓚的慘烈結局,還是記憶猶新的。 公孫瓚此生夙願,無非就是想做度遼將軍,統轄幽州。 隻是可惜,公孫瓚直到兵敗身死也沒能了結夙願,反而是自己這閻柔,平步青雲做到了度遼將軍。 公孫瓚的掘墓人,也正是護烏丸校尉,閻柔。 “如何?”田君嬌見閻柔麵如平湖,問道。 “似乎也還不錯。”閻柔笑了笑,“不過還是等公孫都督先平了涼州之亂再說。” 他做事向來行百裡者半九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半場開香檳往往都討不得好。 再說作為後世人的優勢,就算要投奔也應該是去尋曹操。 閻柔隻怕投了公孫瓚,等他敗亡時自己會陪著他去死。 在眾人都還在想著吃公孫瓚鐵飯碗時,閻柔已經想去抱曹操大腿,去吃金飯碗了。 其實閻柔穿越到漢末,也曾設想過自己能做些什麼。 順從歷史?改變歷史?還是創造歷史? 可思來想去,閻柔都覺得不過是異想天開,知歷史進程易,改歷史進程卻難於登天。 所謂時勢造英雄,而非英雄造時勢,這個世道誰來,天下大勢的劇本都難以改變。 他能做好的,隻是利用好眼下的資源,逐漸強大自身實力,而非好高騖遠,紙上談兵。 “升天,你得多練練。”莫風壞笑的聲音打斷了閻柔思緒,“那公孫都督是個厲害人物,多半是看不上你的騎射技藝的。” 包通天嘖了嘖嘴,“如你這麼苦練,老來一身病。” “不練沒老年了。”莫風油滑一笑,包通天語塞,臉憋的通紅。 兩人鬥嘴成風,眾人見怪不怪。 “頭,要到了。”沉悶的馬躍開口。 閻柔看著遠處出現的模糊影廓,逐漸清晰。 隻見成群的牲畜,此刻都趴伏在地上,似是睡著了般。 “咦,這牛群怎的睡著了?”段紮扯著脖子,無心說了句。 他此言一出,閻柔眉頭頓時蹙起。 眾人心頭咯噔一聲,心道不妙! “取弓!”閻柔呼喝一聲,當即揚鞭策馬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