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柔辭別了韋小,領著兄弟幾人閑逛於漁陽鬧市。 “渠帥,那韋小都主動來了,為何不借機徑直問呢?”莫風苦著臉,不解道。 韋小來尋閻柔,閻柔隻給了一串錢,卻依舊沒有切入正題。 兄弟們以為隻差臨門一腳,可閻柔卻沒有踹下這腳,都有疑惑。 “咱們身份不難打聽,要做甚也不難知曉。”閻柔隻是搖頭,閑庭信步,“他若是願意說自會來說,不願意說就算問了也無用。” 閻柔才以誠相待,轉瞬就圖窮匕見,隻會適得其反。 他要做的事並不隱蔽,若是韋小有心,很容易得知。 隻是韋小涉及走私,這事若主動去問,必壞了大事。 閻柔隻在等,等的就是韋小權衡利弊,主動相告,而不是自己去追問。 損失不過百來文錢幣,收益卻不可鬥量,這賭局他閻柔還是玩得起。 兄弟幾人嬉笑怒罵,沉迷於漁陽的繁華中。 隻是閻柔沒料到,最入迷的不是包通天,而是一向寡言少語的莫護跋。 莫護跋久居塞外,很少接觸中原文化,如今來到漁陽城中,卻一改昔日的老成持重,對於漢人事物產生了興趣。 他上一刻目光還在百態泥人身上,下一刻就來到了飾品鋪,讓他目不暇接,感嘆不已。 莫護跋取來一支步搖,把玩於掌中,愛不釋手。 這步搖在漢末男女皆用,不少士族子弟追逐風雅之氣,佩戴步搖者甚多。 就連漁陽功曹田無忌,亦會佩戴步搖。 “你對漢物頗感興趣?”閻柔問道。 “父祖在塞外顛沛流離,都向往漢地的富足,自幼便讓我習漢話,遵漢禮。”莫護跋悵然若失,將步搖放回,“隻可惜...他們沒能親眼見到。” 閻柔深有感慨,莫護跋的漢話甚為熟稔,應是自小修習。 莫護跋剛要離去,卻見閻柔將步搖取來,“入塞總不能白來一趟,帶點紀念品回去也好。” “多謝渠帥。”莫護跋略感意外,他雖不懂得何為紀念品,但也知閻柔待兄弟甚好。 莫護跋的發式學仿漢人,將步搖一插倒是方便,隻是這精致的東西,佩戴到他粗獷的臉上,有些格格不入。 兄弟們看在眼裡,都是忍俊不禁,唯有莫護跋不以為意,我行我素。 閻柔不由感慨,此人若是在後世,當為頂級社牛。 “大老爺們還佩戴這做甚?”包通天一笑,“莫學那些士族附庸風雅,華而不實。” “此言差矣,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是和士族們打交道,粗魯不得。”莫風卻鼎力支持,“我覺得莫護跋不僅得附庸風雅,也得將姓名漢化。” “改成甚?”莫護跋倒來了興致,他仰慕中原文化,卻不得其取名精髓。 “你仰慕中原風雅,好中原衣冠容貌。”莫風凝著搖曳的步搖,靈光一現,“不如就叫做慕容可好?” “噗!” “渠帥沒事?” “沒,沒事。” 莫風語不驚人死不休,適才閻柔正拎著水袋灌水,猛然噴了出來。 “慕容...慕容...”莫護跋仔細琢磨,難得欣然笑道:“好一個慕容,多謝莫風兄弟賜名,若我有後人當以慕容為姓!” “哪裡,哪裡,見外,見外。”莫風故作推辭,嬉皮笑臉。 閻柔訝然的凝著兩人,心頭汗然,莫護跋此人他並沒有印象,可是慕容這個姓卻是鼎鼎大名! 難道歷史上慕容燕國的源頭,就是莫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起的名? 閻柔不由感嘆歷史的偶然,竟也會在自己麵前猝然發生。 “避一避,馬隊來了。”悶葫蘆馬躍提醒。 閻柔循聲望去,隻見城東方向來了批馬隊,馬兒浩蕩,足有百匹,當頭四人麵相皆異於常人,讓人不禁側目。 “這是甚品種馬?”閻柔心頭一動。 “是雜交改良後的馬種,也就是中原馬。”馬躍低聲介紹,“此類馬經數百年改良,服從性強,負重沖陣,所向無前。” 馬躍是養馬人,懂得不少馬種差異。 閻柔觀察細致,隻見馬兒掌大力足,軀乾強勁,迥異於塞外幽燕之地的鮮卑馬。 “真是陷陣良駒啊。”閻柔不禁贊嘆,眼神垂涎,不像是看一百匹馬兒,而是一百名美女。 閻柔早就有購置中原馬匹的想法,隻是苦於中原馬供不應求,他沒有門道獲取。 幽燕之地無論塞內塞外,都是一色的鮮卑馬。 鮮卑馬善於長途奔襲,但鮮卑馬烈,天性浪野,服從性低,更適合塞外遊騎騎射,利則進,不利則退,卻無法結陣沖鋒,從而實施陷陣沖擊戰術。 而中原馬卻與之相反,結陣沖鋒,鑿陣踏軍,所向披靡! 閻柔的渠下多是漢人,望風歸附而來的也是漢人居多。 漢人就算在塞外多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騎射也難以與自小在馬背長大的鮮卑人爭鋒,閻柔調教渠下這般多年,騎射精湛者寥寥無幾,莫風幾人已是優中擇優。 但是通過閻柔的觀察,卻發現漢騎有著鮮卑騎兵無法比擬的優點,那就是紀律性。 麵對戰場的殘酷性,農耕文明的漢人往往可以更好的承受傷亡,但鮮卑人卻無法承受,往往稍有不敵便會跋馬逃走,絕不纏鬥。 這是由於農耕文明與草原文明區別,農耕文明數千年來強調的是集體,結陣,列陣出戰,無陣不成軍。 他渠下的漢人雖然騎射低下,但卻有著高度的服從性,結陣沖鋒,短兵相接,都是漢騎的優勢。 閻柔既然做了這生意,自己渠下也會水漲船高,他早就考慮著如何揚長避短,將渠下的騎兵實力發揮到最強。 鮮卑馬顯然不能滿足,閻柔便考慮到了可以負重陷陣,實現騎兵沖擊戰術的中原馬! 閻柔的夙願便是培養一支百人規模的陷陣騎兵,做為破陣鑿陣的先鋒,而輕騎兵則是實施兩翼包抄,切斷退路收割戰場的輔助騎兵。 塞外的鮮卑人當下還停留在利則進,不利則退。 若是自己可以實施陷陣,包抄雙管齊下,在鮮卑諸部中那必然所向披靡,無往不利。 “吼!” 隻聽得一聲獸吼,陡然將閻柔從沉思中驚醒。 他猛然一望,隻見百匹馬兒的對向,來了一支隊伍,隊伍中有一方碩大木籠。 一隻斑紋吊睛猛虎,正垂著唾液,從籠中惡狠狠的盯著前方的馬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