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人倒挺多。”公孫越也有些意外,“不過莫要心虛,自亂陣腳。” 閻柔隻是一笑,他除了略感意外,心虛倒還真談不上。 自己雖是個後世者,但被附身的閻柔卻是塞外長大,自幼習得一身馭馬的好本領,宇文部中罕有敵手。 他承了閻柔的恩惠,馭馬騎射,信手拈來,未逢敵手,又有何懼之有? 公孫越將閻柔帶至一處,此處都是些士族子弟,但田無忌,鄒丹各有公務,並不在場。 閻柔偶然看到四張熟麵孔,圓盤臉士仁,美須髯關羽,鷹鉤鼻張飛,還有麵沉如水的劉備。 既是公孫越賽馬,自少不得劉備跟隨,一觀究竟。 “閻大哥。”士族子弟中,忽而聽到熟悉的銀鈴之聲。 閻柔凝去,隻見一架馬車中,一道倩影揮著柔荑,正是許久未見的田君嬌。 她一襲朱紅掛紫裾,不施粉黛,渾然天成。 田君嬌身旁是甲胄在身的田豫,他頷首招呼閻柔,閻柔也隻是一笑回禮。 自從別田君嬌後,她便被送至廣陽郡,此番入塞閻柔也並未叨擾,沒成想在此得見。 “帥夫人。”包通天幾人倒是熱情,一口一個帥夫人,熟絡的緊。 “我在廣陽聽聞今日此地有熱鬧,便專程前來,再順便會會閻大哥。”田君嬌嫣然一笑,“不成想來了此地,卻聽聞竟是閻大哥要賽馬,可那些人陰損,閻大哥萬務小心。” “早已領教過了。”閻柔一笑。 他入塞險些喪命,明麵是都尉邢舉所為,但指使邢舉作惡的,八成就是張純。 “怪事,張純這廝還未前來?”公孫越東張西望,卻一無所獲,“難不成臨陣退縮,逃了?” 閻柔無奈搖頭,張純連贏數場,優勢在手,如今人山人海,若說不戰而逃的可能恐怕遠小於自己是秦始皇本人。 張純善於陰算他人,如今久久未曾前來,閻柔倒有些不安,不知道其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就在閻柔忖度時,忽聽到金鼓齊鳴,遠處浩蕩而來一支隊伍。 那行人華服在身,文冠武弁,動靜不小,排場十足。 居中一人年過五旬,高頭大馬,傲然其間。 “公綦稠?”公孫越愕然,“張純怎麼將他請來了,竟還有鮮於銀?” 閻柔問道:“什麼來路?” 公孫越低聲,“護烏丸校尉,代行幽州刺史之職。” 他細致說了番前因後果,閻柔才恍然。 這刺史如今隻有監察之職,算不得一州之尊,但是公綦稠護烏丸校尉卻是實權,可以向朝廷推舉人才。 如今涼州大亂,朝廷欲遣幽州兵馬平叛,包括公孫瓚,張純在內都自相薦舉,希望朝廷可以讓自己統兵平叛。 所以也因此公孫家,張家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政敵。而鮮於銀則是漁陽大族鮮於家之人,鮮於家實力冠絕漁陽,一錘定音。 閻柔心中忖度,今日約好是賽馬,可張純卻姍姍來遲,還將掌管薦舉權的公綦稠請來,恐怕是不安好心。 恐怕....公孫越要被張純陰一手了。 張純玄色錦緞在身,始終矮公綦稠半個馬頭,頗為尊敬。 閻柔頭次見到張純,此人臉色有些發青,眼窩深陷,多少有些陰翳,讓人捉摸不透。 公孫越打馬上前,拜見了公綦稠。 “張純,為何請公綦校尉前來?”公孫越不解。 “自然是為了要事而來。”張純舉止恭謹,態度譏誚。 兵士肅靜鎮場,人群很快安靜下來。 張純悠然一笑,“不知公孫兄此番的賭注是甚?” 公孫越冷笑,“青州馬一百匹,馬蹄金一百兩!” 他話音一落,眾人嘩然,青州馬邊塞少見,百兩金亦是不少,公孫越的手筆闊綽,惹人側目。 閻柔則麵色古怪的看向公孫越,心頭暗罵這匹夫精明,這青州馬和百兩金本是公孫越許給自己的。 如今卻被他當做賭注,讓自己全力以赴去取,否則就打了水漂。 “如何。”公孫越冷哼,“敢同押嗎?” “好手筆,好手筆。”張純隻是淡笑,“隻是公孫兄這常敗將軍都不懼,純又有何懼之有?” “哼。”公孫越麵色鐵青。 “隻是...”張純眼珠滴溜溜一轉,昂聲道:“黃金馬匹雖沉,不過卻俗,上不得今日這大臺麵。” “你加甚,老子都奉陪!”公孫越說罷,閻柔已隱隱覺察不妙,公孫越入了坑。 “好!”張純哈哈大笑,“今日就請公綦校尉做個見證,賭上一賭這平賊都督之職!” 張純話音一落,公孫越麵色陡變,“胡說八道甚,平賊都督人選已上奏朝廷,由朝廷選任,爾算甚東西?!” 平賊都督即是領軍平叛涼州的人選,早已上奏朝廷,靜候消息。 “稍安勿躁。”寡言的公綦稠淡然道,“朝廷詔令已下,張純,公孫瓚二人皆為驍勇,往日頗有戰功,難以抉擇,發還幽州由本校尉二擇其一。” 公孫越訝然,他沒想到詔令將麻煩踢回幽州,更沒想到張純能先一步知曉。 張純昔日任中山國相,門生故吏遍布,得知消息快人一步。 張純恭敬道:“全由公綦校尉做主。” 他賦閑回鄉多年,早就想趁黃巾之亂後,再入仕途,壯大兵馬,割據一方。 為朝廷平叛一事,是他必須要攬下的功勞。 公孫越措不及防,“公綦校尉是想以賽馬勝出者,當選平賊都督?!” “正是。”公綦稠頷首,語重心長,“張純,公孫瓚皆為驍勇之輩,家世顯赫,難以取決。若是因此職而任由爾等相互撻伐,必會引起大亂。所以本君便思一折中之法,就以不見血之賽馬定輸贏,勝者便可領下平賊都督一職!” “不可。”公孫越慌忙道:“我兄長正在遼西都督兵馬,如何能立時趕來?” “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涼州軍情似火,朝廷嚴令兩月內兵發,容不得來回折騰。”公綦稠徑直否道:“再者說,爾等賽馬也不過是麾下相爭,何須公孫都督親自前來?” “這!” “本君主意已定,便借著賽馬契機,速速決出平賊都督。”公綦稠一言九鼎。 鮮於銀亦是道:“與其兩家相爭不休,不若快刀斬亂麻,早些決斷,以慰朝廷。” 公孫越語塞,這本是兩人私下的賽馬爭鬥,忽然被張純演變成了決斷平賊都督的要事? 平賊都督自己兄長垂涎許久,不曾料到本人竟不在場! 閻柔恍然,這張純提前得知的消息,便讒言公綦稠,使之以自家擅長的賽馬之事定平賊都督人選。 公綦稠和稀泥不願折騰,隻想著早日給朝廷交差,便依從了張純的建言。 鮮於家亦不願鬧事,隻願穩定幽州,也支持速速決出人選,以免夜長夢多。 雙方默契此事,便也敲定了決策。 今日這般多百姓,士族前來圍觀,恐怕都是張純私下散出的風聲,引來觀賽。 仗著如此多的士族名士都得知此情,也算不得暗箱內幕,不容公孫瓚反悔,要怨隻怨馬術技不如人。 公孫家被張純這手先入為主,給狠狠陰了一回。 而自己作為賽馬之人,更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若是當即棄賽,公孫越無人可用,比賽失利,自己必會被公孫家記恨。 他如今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替公孫瓚贏下這平賊都督,方可全身而退。 “不知規則如何?”閻柔忽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