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賽人還是賽馬(1 / 1)

分漢 明道之 5136 字 8個月前

公孫越還欲力爭,卻聽閻柔答應,慍怒道:“休得魯莽。”   “公孫君。”閻柔陡然昂聲,“一步慢步步慢。事到如今,還有爭辯的餘地嗎?”   閻柔長聲反問,語氣微涼,眾人訝然,不敢作聲。   他既非官吏,又非士族,卻敢直言反問公孫越,出人意料。   閻柔膽大放肆,卻一語點醒夢中人,公孫越稍一錯愕,也是恍然。   正如閻柔所言,如今張純占得先機,已成事實。   公綦稠,鮮於家都是幽州話事人,他們隻想草草了事,給朝廷交代,又豈容公孫由瓚千裡之外,從容而來?   若是執意抗辯,不會改變結果,還會讓公綦稠心頭平衡,再次傾斜於張純,讓他如虎添翼。   公孫越麵色凝重,“可有把握取勝?”   “十成勝算閻某不敢托大。”閻柔斜睨張純,冷笑道:“不過隻有底氣不足者,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   閻柔雖不知自己的對手是誰,但僅憑張純買通內奸,暗中使詐來看,恐怕真正沒底的人,是他張純。   若真是馬術無雙,一騎絕塵,又豈會用下作手段?   閻柔這具身軀,自小在塞外長大,馬術的本事並非個人興趣,而是活生生被惡劣的環境逼出來的。   在他記憶中,閻柔馳騁塞外十年,睥睨無雙,未逢敵手。   他有這個自信,用真材實料的本領,正麵擊潰張純的陰招,讓他作繭自縛!   “公孫兄,爾麾下倒是躊躇滿誌,純便成全他,輸個心服口服。”張純陰翳一笑,“飛蚊,將赤焰牽來。”   他話音一落,隻聽馬兒長嘶,一匹紅毛駿馬上前,冷一看如烈焰一般。   馬兒鬃毛之下,絲絲如血般汗液滲出,垂垂滴下。   “汗血寶馬!”眾人都是一驚。   汗血寶馬產自西域,幽燕之地極為少見,這張純雖已致仕,可門道卻端的不少!   眾人都替閻柔捏了把汗,可眾人在觀馬之時,閻柔卻看向了馭馬之人。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在他看來賽馬的結果,很大程度取決於人。   馬兒再好,馭馬之人不行,那也是跑車用腳蹬,暴殄天物。   他這一眼望去,心頭一凜,卻也明白為何此人叫飛蚊了。   飛蚊瘦小枯乾,還沒四兩棉花重,輕飄飄似要被一陣風刮走。   既是賽馬,馭馬者的體重也是重要的因素。   閻柔是武人,身長八尺,那飛蚊體重不及他半數,已然占得先機。   “恐怕有些棘手。”鷹鉤鼻張飛隻是搖頭。   不隻是他,在場之人都替閻柔捏了把汗,因從紙麵實力來看,汗血寶馬和飛蚊都有著先天優勢。   田君嬌銀牙切齒,“果真是小人手筆,工於算計。”   兄弟們雖然信任閻柔,但是也不免升起一絲擔憂。   “老規矩,二裡外有一箭靶,你二人縱馬馳去,開弓射箭,命中靶心者即可原地撥馬回轉。”張純得意洋洋,似已穩操勝券,“誰先返回始發點,便是勝者。”   閻柔暗自忖度,原來不隻是賽馬,還要比騎射,那變數就會多幾分,於自己並非是壞事。   兩騎來到紅綢始發點,飛蚊麵色輕蔑,小覷閻柔。   小廝為兩人敬上馬弓,閻柔卻未接過。   “取步弓來!”閻柔昂聲道。   飛蚊一凜,詫異的盯著閻柔,以為他是垂死掙紮,隻是嗤笑。   這馬上開弓比不得地上開弓,馬上逼仄,雙足懸空,無力可借。   故而一般馬弓的形製遠小於步弓,射距也要小於步弓,但是卻便於馬背上開弓。   “你做甚?”公孫越不解。   閻柔目光堅定,公孫越此刻也隻能相信他,一揮手便讓麾下遞上步弓。   張純譏諷道:“步弓雖遠,卻難彌補人馬差距,爾若能勝,我便將赤焰一並送與你。”   如今他自認勝券在握,莫說送馬,就是送老婆也是上下嘴唇一碰。   “那閻某便笑納了。”閻柔嘴角一咧。   四周轉瞬寂靜,橫在馬前紅綢一落,飛蚊一提韁繩,不等紅綢落地,火焰一閃,搶了馬頭!   閻柔不急不忙,隻是輕夾馬腹,座下駿馬嘶鳴而出,也是矮了半個身距。   “頭兒一定要贏。”包通天看的心驚肉跳,兀自攥緊拳頭。   兩騎遠去,身後眾人都是一凜,隻見閻柔稍稍落後,都不禁為他捏一把汗。   “高下已分。”張純哂笑。   “還沒結束,莫要小人得誌。”公孫越冷哼,心中卻不安。   飛蚊縱馬疾馳,根本不回頭去看,他馭馬多年光憑耳朵便可判斷距離。   他雖搶了先,可閻柔也不差,始終緊跟其後數步。   自己人輕馬良又搶得先機,竟沒能甩開閻柔,心中凜然自知此人實力甚於自己,不敢小覷。   盡頭的箭靶清晰可見,飛蚊立刻張弓,弓如滿月,一箭而出!   他騎射精良,百發百中,利箭離弦,便要回頭。   飛蚊剛欲撥馬,卻見身側一道利箭追去,擦臉而過!   ‘哢!’   ‘咚!’   猝然響起的兩聲,驚斷飛蚊的動作,飛蚊一看,大驚失色!   自己那箭被另一支箭射為兩段,落在泥地上!   而箭靶上隻有一支箭,卻是閻柔的!   “嘶!”隻聽身後馬兒長嘶,飛蚊看去,閻柔早已撥馬返身而去!   中靶即可回轉,這是規矩。   飛蚊在六十步外開弓,卻沒想到閻柔竟在八十步外射中了靶子。   那這差的二十步,轉瞬就從優勢變為了劣勢,更何況他的箭還脫了靶!   飛蚊猝然落了後,趕忙補射一箭,立刻棄弓追去!   閻柔縱馬疾馳,餘光察覺兩側百姓紛紛詫異望向自己,驚為天人。   隻因適才千鈞一發,閻柔見距離已至,左腳探出,纏住馬兒韁繩,穩定身形,右腳直蹬弓臂,以腳開弓,抬腳平射!   離弦之後,閻柔立刻棄弓,左腳順勢回拉韁繩,馬兒陡然調轉馬頭,一氣嗬成!   既然人馬體型先天劣於對手,就要彎道超車,閻柔苦思許久,便讓其先行,自己後發製人。   閻柔縱馬狂奔,可二裡路並非轉瞬即至,飛蚊汗血寶馬萬裡挑一,很快便又追逐上來,隻差了閻柔十數步!   不過,終點紅綢近在百步之外,已沒有足夠的距離讓飛蚊發揮了。   “要贏了!”段紮哈哈大笑。   關張二人亦是對視一眼,似乎閻柔反敗為勝,出乎他們意料。   公孫越麵露喜色,緊緊握住劉備的手臂,劉備依舊麵如平湖,神色泰然。   兩馬發足狂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青一紅,宛如青雲火焰般流淌而來,馬蹄聲如密鼓急擂,敲在萬眾心頭。   飛蚊落後,張純麵色雖然不佳,卻並未慌亂,而是閃出一絲陰狠。   兩馬距紅綢不過幾丈,閻柔依舊當先,已穩操勝券。   隻見飛蚊突然咧嘴詭笑,手腕一翻,一道銀光射在閻柔坐騎眼中!   駿馬猝不及防,長嘶一聲,前蹄揚起,險些將閻柔摔下馬背!   “不好!”   “雜碎使詐!”   兄弟們義憤填膺,卻無可奈何,這招不露痕跡,找不出端倪。   田君嬌銀牙緊咬,輕捶窗框,“無恥!”   “阿姊慎言。”田豫低聲道。   公孫越麵色鐵青,失而復得,讓他如受重錘。   劉備輕嘆,“可惜。”   張純麵色大喜,“公孫兄,承讓了!”   隻是他笑容才起,忽聽得尖銳之聲,聲音嘹亮,響徹當場。   赤焰眼看沖在丈餘之前,隻需一個躍身便可得勝,它正要沖刺,卻活生生止步,扭過脖子向後看去!   馬兒驟然停止,飛蚊措手不及,他正欲享受歡呼,卻被慣性拋出馬背,身子一滾,滾進了紅綢!   轉瞬青光一現,馬兒長嘶,撞入紅綢之中!   一切陡變,電光石火,張純笑容還掛在嘴角,公孫越也還愁容密布,可高下已分,勝負已出!   “公綦校尉。”閻柔勒馬而止,淡然一笑,“敢問這回是賽人,還是賽馬?”   他問的陡然,卻讓人捧腹,他們當然是賽馬,既是賽馬,人先飛出自算不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