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的蒼穹之上,層雲疊嶂。刺骨的冷風吹來,紛紛揚揚的雪花從淺灰色的雲層中簌簌地往下掉,渭水兩岸,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長安城,安西將軍府,前殿。 一席裘襖的劉義真端坐在東堂的翹頭案後,翹頭案上堆放著十數卷簡牘。 “桂陽公,臣等商議後,認為折沖府招募府兵及征調出戰,為保萬全,可由安西府奏請朝廷,頒發專門的兵符和敕書。並由安西將軍府所領州刺史與折沖府將官堪合後執行。” 翹頭案左側,坐在王鎮惡之下的王修,向著劉義真說道。 今日的東堂兩側,坐滿了安西將軍府的文武大臣,包括杜驥等五人,他們都是為折沖府設立一事而來。 自確定設立折沖府以來,連著數日,劉義真都未曾踏出長安城半步。這些日子,他每日裡都在同安西將軍府一應文武商議折沖府之事。 聽得王修所言,劉義真眉頭微微上揚,眼中劃過一抹驚訝。 記得那個時空的唐朝歷史上,若要調發府兵征防,與如今王修所言之法幾近相同。 望著東堂中的一眾文武,劉義真在心中不禁感嘆,折沖府是在自己超越這個時代千年見識的前提下,提前二百年提出。 而兩側這些個文武官員,卻能根據實際,提出兵符、敕書這般與折沖府征防相符的方案,這種見識,劉義真也不得不深感佩服。 “以兵符、敕書堪合後征防,確實是保證府兵不被濫用的最好之法。” 劉義真很是贊同的說道:“如此,便奏請朝廷,製作折沖府征防所用的銅符,以魚為形製,稱‘銅魚符’,與敕書同時使用。” “諾!” “桂陽公,末將等也有提議。” 坐在左手第一位的王鎮惡向劉義真拱手道:“有關折沖府府兵的兵員之數,末將等認為可參照晉初王國置軍來確定。” 劉義真聽得微微點頭,看了眼王鎮惡和諸將道:“參照王國置軍並非不可,然關中之地因為戰亂,戶口之數不能定。可能有些郡人口很多,有些郡人口很少。” “若全部按照王國置軍,分大府、中府、小府,某些郡縣可能募千人都難。” “折沖府初設,關中又為胡人所覬覦,所轄之地,可據實際情形調整,不能全以均數。府兵人數,每府暫定為兩千五百人。” “蕭關以南,武關以北,天水以東,潼關以西,包括長安在內,可設五府。五府之折沖都尉、果毅都尉人選,別將、長史、兵曹參軍人選,就由諸位愛卿商議後提出。” 底下諸文武聽得互相看了看,而後向著劉義真拱手道:“遵命!” 這桂陽公,治軍治政的手段愈發成熟,說話做事,完全不似十歲兒。 宋公讓其多看、多問、多學,日子再長一些,恐怕誰都壓不住。 “桂陽公,下官這裡還有一事!” 坐在右手第一位的杜驥朝劉義真拱手道:“折沖府造府兵名籍,評定優劣,是否申送安西府?” “自然!” 劉義真說道:“不僅府兵名籍,評定優劣要申送安西府。日後府兵三年內的宿衛、征防、差遣、調用情況,都需要造冊送之安西府,如此便於管理。” “諾!” “桂陽公,末將這裡也有一事!” 沈田子朝劉義真拱手道:“前日杜玨、柳光世、韋祖宣、裴禹四人問末將,若府兵自備軍資、衣裝、刀劍、弓矢和行糧皆由府兵自備,當以多少為限製。” “沒限製!” 劉義真看著沈田子笑道:“隻要不影響行軍,不影響戰鬥,這些都由府兵自備,趁手為宜。” “倒是需要征防府兵時,折沖府應配的些許戰馬、帳幕、鍪、甲、弩、矟等武器,折沖府需做足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諾!” “這裡還有一事!”劉義真看向兩側文武道:“我還想在關中試行公廨田。” “公廨田?” 一眾文武看著劉義真眼中充滿了疑惑,不知眼前這個小小的桂陽公,又有怎樣的奇思妙想。 實在是入關以來,劉義真做的事,提出的建議,對於治理關中,確實有著很大的作用。 “所謂公廨田即公田。” 劉義真看向疑惑的諸文武解釋道:“如今關中之地,急需恢復民生,而百姓租布因為戰爭緣故,年年增加,於恢復民生而言絕非好事。” “若各衙門能有各自的公廨田,以公廨田供公私費用,於百姓而言,亦能減輕負擔。” 此話一出,底下文武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對於底下文武的交流,劉義真並沒有製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些事現場討論,隻要於關中有利,討論一下並無不可。 好一陣,王修看向劉義真道:“桂陽公,這公廨田卻也不是不可,當如何分配?如何管理?” “凡安西將軍府諸曹,長安各縣,關中諸郡縣,雍、秦二州刺史府,以及各軍府,根據衙門大小,給公廨田四十頃至兩頃不等!” 劉義真答道:“你們可將這些公廨田租於百姓,收取一定租布,息錢。” “但要確保租田之百姓生活,不可收取高額租布、息錢。隻要保證各衙門正官,每歲供給奉食,仆庶、雜錢開支就可。” 底下文武聽得盡皆眼前一亮。 公廨田若能得到推行,確實可以省下一大筆的租布。 就是,若如此執行,他們日後想要中飽私囊,怕是沒有現在容易了。 “桂陽公!” 王鎮惡看著劉義真,麵露疑惑,詢問道:“這租布末將能理解,就是這息錢是為何?” 聽王鎮惡問起,劉義真笑了笑道:“這息錢就是利息,若有剩餘之錢,你們可將這些錢借出去。但記住,隻可借有能力還錢之人,不可借於普通百姓。” “息錢多少,爾等可自行定奪,但不可過高,否則借錢之人承受不住,不僅利息沒有,說不定連本錢都無。” “若賺了錢,你們也可用這些錢,安排有營商能力之人,與那胡人做買賣。” “記住買賣可做,僅限於胡商。當然江左某些大戶亦可,但莫要泄露了身份。” “如今關中急需治理,沒錢可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