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故事叫作入夢,彭力思索著白天的那個“預知夢”是否和書中故事相關。 這已經是彭力第三遍讀這個故事,他仍然沒能記住所有的情節。他現在的記憶裡,這個故事和夢好似毫無關聯,他隻知道主人公所處的朝代叫作大黎,一個捕頭和一個解差押著一個不怎麼說話的道士要去一個叫作百越的地方交案。 作為一個閱書無數的老讀者,他是在想不通為什麼要把一個小故事連看三遍。不,如果加上前一天晚上所看到的,這已經是第四遍。 “看書不就圖個爽,我記這些個情節有個鳥用!”他一聲大喊,再次拿起書,想要直接翻到後麵的章節,可是翻開看到的卻是一片空白。 “我去……我老爹這個坑啊!盜版書害人啊!” 一看時間,已經是夜裡一點,他草草洗漱上床,卻不敢閉上眼睛。 是不是又會做夢呢? 這個疑惑出現在他的腦子裡,他有一點害怕,萬一夢到那些自己無法承受的現實會怎樣?但願上午的事情隻是一個巧合,但願正常的生活不會從此改變,但願再次做到“預知夢”,夢裡的事物能夠是美好的,最好,能讓他再見一見那個女人。 在各種各樣的但願裡,彭力進入了夢鄉。 --------------------------- 趙虎按照道士所說,拿著隨身攜帶的水囊朝寺廟東北角走去。這個寺廟趙虎是熟悉的,因為在他的妻子懷胎之前,二人曾來此處許願,不久後又來還願。那一場大火後不久,趙虎就被派出來捉拿道士,所以對寺廟在大火後的情況並不了解。他依靠著幾年前的回憶,想不出東北角有一口水井。不過道士的話他是信的,所以還是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他在夜色中穿過大殿、禪房,走過鐘鼓樓,最後在齋堂的邊上發現了一口水井,那裡正好是東北角,地上的腳印說明道士沒有說謊,確確實實是來過這裡。 此時月亮已經升起,井水裡倒映著天上的殘月。他解下腰帶拴在水囊上,打了滿滿一囊水,又擔心因為大火和常年無人看管,水已經不能飲用,於是聞了聞,又喝了一大口,確信水沒有問題之後再次打了滿滿一水囊。 在他往回走時,再次路過廢棄了許久的禪房,隱隱約約聽到裡麵有人在說話。 他先是內心一驚,明明黃昏時與張龍一同探查,寺院裡並無人跡,可此時聽到的說話聲隨著他一步步走近卻越發真切。 他想要壯著膽子喊話,但又唯恐寺院內是那山中賊人,一旦打草驚蛇便要壞了差事。於是乎躡手躡腳走到墻根底下,懷著不安的情緒聽裡麵人的對話。 “娘子今夜前來,可還是聽貧僧講道的?” “大師,您的佛道這二年來我已聽了不下百遍,領悟越發深刻了” 趙虎大概明白,這是一位僧人與一位婦人在禪房內幽會,嘴上說的是講道,但最多片刻言辭就要孟浪起來。他對此行為十分不齒,但又想到隨妻子來寺中求子時,妻子也曾和諸多難以生養的婦人一樣,獨自進入殿中跪拜。於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後槽牙也緊緊咬著。 但是男人的好奇心還是壓過了種種情緒,他用手指在本就殘破的窗戶上戳破一個洞,朝禪房裡看去。這一多餘的舉動多少滿足了他內心偷窺的快感。 禪房裡隻點著一盞微弱的油燈,光線隻能讓他看見房間裡有一張大床,床邊擺著一張桌子和兩三張椅子。女人是背對著他坐著的,而正對著他的光頭和尚全心都在女人身上,一雙眼上下遊走,沒有向自己這個方向投來半點目光。 “娘子啊,僅僅聽道是遠遠不夠的,要多多踐行啊。你身在紅塵之中,不似我等守著戒律清規,就是聽得再多,領悟再深,對於精妙之處也總是觸及不到的。” 那女人將頭偏向另一邊,微微點頭道:“小師傅說的是。” 趙虎隻看背麵就能感覺到女人的媚態,不由咋舌,原來這婦人私會的和尚還不止一人。 這時候大師開口:“慧源,你又急躁了!” …… 在三人越發不堪入目的交談中,趙虎也有些麵紅耳赤,就在他越發口乾舌燥之際,女人站起身來走到老和尚身邊,老和尚伸手摟住她的腰身,女人也索性坐到和尚大腿上,這樣一來趙虎也看清了女人的麵目。 但是這一眼,讓他在這個夏夜如墜冰窟,身上的汗液好像是剛剛化開的冰,使他這種發自內心的寒意更深了幾分。 和尚抱著的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子! 趙虎愣了好半天,隻覺得天昏地暗,想要抽出刀來闖了進去大開殺戒。可自己身為捕頭是半個官人,家中老母小兒還需贍養,隻能咬牙含恨,轉身離去。可背後的聲音卻由竊竊私語變為了更加刺耳的淫艷之聲。 他並沒有回頭去看,也沒有回到張龍和道士所在的那間偏殿,而是在這夜色下將寺中摸了一遍,發現並無馬匹車輛,這才回到偏殿之中。 這時張龍已經在鋪好的乾草上鼾聲如雷,道士依舊是帶著枷鎖靜靜盤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走上前去搖醒張龍,說道。 “兄弟,醒醒!” 張龍並未睡死很快醒轉,隻看見趙虎目眥欲裂,不由一驚。 “趙老兄,你打個水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家門不幸,你就別問了,這時剩下這幾日路程,還得勞煩張老弟再陪我受點累,咱們星夜兼程,趕回衙門去!” 趙虎在冷靜過後所想的辦法就是提前一步趕回家中,與妻子當麵對峙後再將她送至衙門。他不明白,近十年的恩愛夫妻為何會有如此下場,但眼下趕路回家在他眼裡已經比什麼都要重要。 張龍摸不著頭腦,隻說了聲好,就準備繼續上路。這時道士睜開微微瞇著的眼睛,對趙虎說:“施主,水打來了嗎?” 趙虎看著他的眼睛,似明白了道士讓自己打水有所深意,於是鞠躬抱拳道:“多謝道長賜教,水打來了。” “我要這水卻不是為了喝。”道士接著說“請你暫為我挑開枷鎖。” 趙虎雖然著急,但也是無奈,押送道士之事乃是生死攸關,自己雖頭頂著綠帽子,也隻能壓下急切心情,用水沾濕了枷鎖上的封條,然後一點點挑開,為道士卸下了枷鎖。 道士不慌不忙,撤下一截衣袖,撕成三張布條,隨即又從懷裡取出一盒朱砂和一支毛筆,用水調和朱砂之後在布條上畫了起來。 片刻功夫,隨著道士劍指輕點,三張符籙便成了。 “趙施主,這裡是三張神行符,你我三人隻消半日功夫便可到那府衙之中。今夜暫且睡下,養足精神,明日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