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說得認真,謝華駒將信將疑:“楊娭毑,我奶奶得的什麼病?” 老太太猶豫了一下,說道:“是女人的病。你回家讓你媽媽去問問你奶奶。她這病有兩年了,去年年初的時候她跟我說已經湊齊了錢,準備夏天去縣醫院檢查一下。結果你落水出了事,她湊的錢都用到了你身上,給你治病,給你買吃的了。” 她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一晃就是一年,現在她的病更重了。再拖的話,我擔心出問題。你們做晚輩的,得想想辦法,湊點錢把她的病治一治。” 謝華駒回到家,將楊娭毑的話轉述給母親。母親平日罵罵咧咧,但今天卻二話不說就去了爺爺家。臨走的時候,她還將家裡所有積蓄,十一元四角七分錢,全部帶在身上。 黃昏時回到家,母親臉色鐵青,居然好久都沒有罵一句話。這詭異的情況弄得剛放學回家的三個孩子一個個心驚膽顫,生怕一個動作會引來母親的雷霆之怒。 後來還是謝華駒問了母親一句,母親這才如點燃了爆竹,劈裡啪啦地罵了起來。 還是熟悉的味道,三個孩子一個個都大鬆了一口氣,哪怕自己被罵也高興。 被罵最多的自然是謝華駒。 不過,母親還是告訴他:奶奶確實病了。但她準備用土單方先治療一段時間,若效果不好,她答應去醫院。母親要謝華駒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大人的事大人解決,無需他操心。 於是,謝華駒繼續過著安逸的生活,每天乾農活、鍛煉、看書、遊泳,偶爾網一次魚。 在此期間,發小譚華林給他增添了一點點鬱悶,每次去找他借書,他沒有了以前的爽快,每次推三阻四,還說謝華駒沒必要看教科書,看看小說就行了。 謝華駒沒理他,不管他同意不同意,都是一如既往地借或者搶,除非他這裡沒有。 他這裡沒有,謝華駒才去找舅媽,請舅媽從學校圖書館借了再轉給他。他看的書也五花八門,不僅有高中課本,還有技術書、電子產品維修書。 舅媽雖然認為他看不懂,但還是滿足了他的要求,隻叮囑他不要把書弄壞了。 9月5日清早,謝華駒鍛煉完身體又給一丘稻田挖了排水溝回家,正在院子裡洗手、準備吃早飯時,東麵突然傳來吵架聲。 在給院子打掃衛生的母親仔細聆聽了一會,將掃帚重重一頓,對謝華駒罵道:“砍腦殼的,你馬上去秦木匠家!幫老娘甩他家那個女婿幾個巴掌。那王八蛋就是一個畜生!” 謝華駒睜眼看著母親:“???” “看什麼看?秦木匠多好的人,居然被他女婿欺負。快點去!打不過那個畜生,你別回家,就當我老娘沒有你這種窩囊廢!” 秦木匠家與謝家可以說是鄰居,空中的直線距離很短,隻有不到三百米。但走過去的距離可不近,順著山勢要繞好遠的一段路,還得爬一道山溝才行。 謝華駒也好奇秦木匠家怎麼會吵架,就小跑著去了。 秦木匠木工技術高、做事穩重、家教嚴格、做事公道,在村裡很受人敬重。 謝華駒母親敢罵天敢罵地,但從來不敢罵秦家人。 秦家與周圍鄰居家有很大不同,房子的墻壁都是木板拚接,而不是土坯堆砌。支撐屋頂的每個木柱都刷有晶瑩的桐油。家裡的家具非常精細,每條板凳都雕了花! 就連他家菜園的籬笆都是用上好的楠竹劈成的竹條紮成的,竹條整齊劃一。別人家的籬笆隻能防阻雞鴨,他家的籬笆結實無比,就是小偷都能防。 他家院子裡栽種了不少葡萄、琵琶、橘子等等植物,一年到頭鬱鬱蔥蔥,一年四季有三季可以在他家的院子裡摘到水果吃。 最讓鄰居津津樂道的是他家的兩個女兒,漂亮而文雅,膚白唇紅,每天都穿得整整齊齊、乾乾凈凈。在全村所有孩子中,隻有秦木匠的兩個女兒沒有穿過補丁衣服,也隻有她倆有漂亮花裙,而且每人還不止一條。 她們除了上學,一般都呆在家裡,很少出門玩。雖然隻比謝華駒大三歲和一歲,但謝華駒與她們幾乎沒有什麼交集,一個月很難說上一句話,相互隻能算認識,遠談不上熟悉。 秦家大女兒秦巧去年嫁到十裡之外一個叫金坪鄉的地方。她丈夫在當地郵電局當郵遞員,不用種田,每月都有工資拿,很令遠近鄰居羨慕。 謝華駒看不慣他,覺得他陰陽怪氣,特別是他的那雙三角眼總是閃閃爍爍、飄忽不定。 到秦家來做客,遇見周圍鄰居,這個秦家女婿總擺出高人一等的樣子,身高不到一米六,卻喜歡用下巴看人,眼睛斜看著天空。 謝華駒覺得秦巧嫁給這麼一個比她還矮半個腦袋的高傲男人,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但村裡人都說她跳進了米籮,說她命好,一直在享福。 越接近秦家,傳來的吵架聲音就越大:“……,老子哪裡沒禮貌了?老子沒禮貌總比你家養出這種傷風敗俗的女兒強!你這老王八根本不配當老子的長輩!不值得老子尊重!你養出這種破鞋女兒,老子為什麼不能罵你們?老子就是要罵你老王八!老腳豬!” 除了年輕男子狂怒的聲音,秦木匠壓抑著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黃家小子,你別血口噴人,留點口德!我家女兒我知道,不可能做這種醜事!如果做了,我打死她!” 雖然氣憤已極,但秦木匠依然沒有惡語相向。 那個年輕男子冷笑連連:“哼哼,不可能?你自己問你女兒,問她是不是搭了那個姓黃的?你問啊!你特麼問她啊!問你的破鞋女兒啊!” 謝華駒一愣:“搭上姓黃的?這小子自己不是姓黃叫黃正科嗎?難道……” 這時,秦巧的哭泣聲也傳了過來:“我沒有!是你伯伯他……他不要臉……,嗚嗚……” 謝華駒被她的這句話雷得外焦內嫩:伯伯覬覦侄兒的妻子? 年輕男子聲嘶力竭地譏諷地道:“哭!哭你媽個逼!如果不是你特麼亂騷,他會脫你衣服?一天到晚你特麼打扮得妖精似的,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給誰看?不就是想別的男人嗎?臭裱子!” 秦巧大哭,反問:“我……我哪打扮了?我一直都躲著他,我都不要你讓他來家裡,你還要我怎麼做?嗚嗚……” 年輕男子怒道:“他是我伯伯,老子能不讓他來?老子問你,昨天晚上你怎麼穿短褲出來開門?你說啊!你特麼解釋給你王八蛋的父親聽啊!” 秦巧羞憤欲死,但還是辯解道:“我……我以為是你回家,我剛洗完澡,聽到自行車響,以為是你。我哪知道這麼晚他還來……” “洗澡!洗澡!別人幾天才洗一次澡,你特麼臭美,每天都要洗澡!老子沒喊開門,你開什麼門……” “前天我開門慢了,你打我,說我家裡藏了別的男人,我……我……嗚嗚……” “你就是不喜歡老子!你就是喜歡別的男人,你就是想給老子戴X帽子……” …… 聽著聽著,謝華駒發現秦家這個叫黃正科的女婿不但狂妄、無禮、固執,還生性多疑、自以為是。他說的所謂秦巧出軌根本就是捕風捉影,完全是他臆測出來的:“怪不得母親剛才要我過來甩這家夥幾個耳光。” 秦家院子門口站了好幾個前來看情況、湊熱鬧的鄰居。 他從這些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死黨兼發小陳波。 兩人光著屁股時就玩在一起。謝華駒與他的關係比與譚華林的關係還鐵:兩人讀書時都是同去同歸,遲到一起遲到,早退一起早退,與他人打架都是一起上,打不贏都是一起逃,就是課間上廁所也都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