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來順站在村口聊了一陣,陳淩也知道了這采訪也不是立馬就來的,隻是這老頭兒一輩子最多也就跟縣裡打交道,聽到要上市裡電視臺就慌了神,急忙跑來找陳淩了。
實在是窩在山裡幾十年,沒接觸過這玩意兒啊。
再加上這邊看電視還少,往往不過是聽聽收音機裡的新聞聯播而已,在他眼裡的采訪,還以為跟老輩子那樣,挑個人站出來做報告呢,他也沒經過這麼大的陣仗,一門心思隻念著救助款的事,既怕這又怕那的。
經過陳淩跟他一頓扯,這才大概明白這樣的采訪到底是個啥情況,不過心裡邊還是有點懵。
走了半截,又轉過身子來問:“你娃沒糊弄人吧?”
“哎喲,我哪敢糊弄你啊五叔,不信你去問問聚勝哥,再不行問問秦秋梅去,他們都在外麵上過大學,見識不比我多?”
“也行,那俺再去問問。”
王來順嘀咕一聲,背著手走了。
“五爺爺也真是的,這樣的事還跑來問富貴叔你,家裡有大學生哩,都不往那邊想嗎?”
陳玉強跟在旁邊,忍不住說了句。
陳淩聞言笑著回道:“這不聚勝哥整天去鄉裡上班嘛,就算找過去問也不在家啊。”
嘴上這麼說,陳淩其實心裡也是不住搖頭。
五叔這人心地不錯,就是到難免受婆娘影響,也有點不拿自家老大當回事的。
有活兒了當牛當馬的使喚,活兒乾完了立馬就撇到一邊兒,不想再多看一眼。
不止是這老兩口,連縣城那個當姑姑的也是這樣。
偏心偏的太狠。
王聚勝這些年也就挨著受著,沒有一句怨言。
雖然王聚勝在他們那一代也算是高材生了,但熟悉他的人卻都知道,這人滿腦子老思想,說不好聽的就是有點愚孝了,他上大學的那個時候非常缺人才,不去乾別的,留在市裡最起碼也能混個乾部,卻被他老娘一句話給喊回了鄉下,隻在鄉派出所做了個警察。
“補鍋的來囉,補鍋的來囉,誰家還沒補鍋的,趕緊出來看看……”
補鍋匠騎著輛破舊的自行車搖搖晃晃的在村裡吆喝著。
這時候日頭漸漸西墜,他們也要準備走了,今天生意著實不錯,但是在臨走前還是要來喊一喊,看看誰家沒有補鍋,以後估計半年時間都轉不到這邊了。
快黃昏的時候,王真真回來了,是大妮兒和村裡兩個小媳婦一塊接回來的,也提前來家裡知會過。
誰家有空幫忙接送下娃娃,這不叫事兒。
“乾嘛呢真真,要吃飯了,又想往哪兒跑?”
“沒跑,我去喂雞。”
小妮子回到家放下書包也不歇腳,扔下句話就一溜煙跑到雞舍旁喂雞去了,陳淩走過去一瞧,不得了,螞蚱、蟋蟀、老扁擔在草莖上串了一大堆。
“厲害啊真真,你這學上的,第一天就光捉蟲了?”
“當然不是了,今天下午有兩節體育課的,老師讓我們在操場拔草來著,這是我順便抓的。”
“好家夥,剛去就讓你們拔草?”
“姐夫你不知道嗎?縣城開學也比去年晚,我就晚去兩個星期的,學校大操場的草還沒拔完哩。”
“好吧,要不明天給你帶個鋤頭?”
“為啥帶鋤頭?明天我們不上體育課啊,不拔草。”
王真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甩了甩小辮子,又往雞舍丟了兩串螞蚱:“快吃快吃,待會姐姐家的雞回來,你們就搶不到了。”
老母雞見到螞蚱丟下來,頓時攢動著腦袋咯咯叫著搶作一團,讓小丫頭也跟著開心的不得了:“好好吃,吃多點,等長了肉,讓姐夫把你們做成火鍋雞。”
陳淩在旁邊看著,憋不住樂了,看了眼走過來的王素素,就道:“看起來,你這在縣城第一天上學,情況還不錯嘛。”
“那可不,我們同學老好玩了,老師還給猜謎哩。”
聽到這話,小丫頭喜笑顏開,把手裡的螞蚱全都丟進雞舍,拍了拍手,走到姐姐跟姐夫身邊,興致勃勃地講起來學校裡的趣事。
《重生之搏浪大時代》
哪還有半點怕生的樣子。
……
翌日紅日東升,窗外的鳥雀在樹梢上嘰嘰喳喳的亂叫著,不時飛起落下,落在蓮花池旁偷偷喝兩口水,等池裡‘嘩啦’一聲躍起一條條兇猛的魚,才忽的淩空飛走。
陳淩捧著碗白粥,拿著蒸饃和半截子蔥白,在門口蹲著吃著早飯,和陳玉強幾人說著話,今天是王立輝兩口子要趕集,順道把村裡的娃娃送到學校去了,依舊不用他管,所以給小姨子做了口飯後,他和王素素倒是不急著吃。
不過山上的狼膽子越來越大了,昨天夜裡跑到西南村口好幾隻大狼,放了一陣子槍才被嚇跑,趁早飯都還沒出門,陳玉強幾個就來找陳淩說這事來了,畢竟後天就該他們值夜了嘛。
要做好準備的。
其實這也沒啥,他們這邊還沒說什麼,王來順就找上門了,讓他們吃了飯就去大隊上領槍,說完就帶著孫子在門口跟他們閑聊起來。
陳淩吸溜了口白粥,指著樹上的鳥雀對一個開襠褲的小娃子問道:“臭蛋,叔考考你哈。假如這樹上一共有十隻鳥,叔用彈弓打了一隻下來,還剩下多少隻?”
小娃子掰著手指頭,想了一陣,奶聲奶氣的道:“是九隻。”
“富貴叔,俺算對了嗎?”
陳淩輕輕搖搖頭,笑著道:“這可不是九隻,叔一彈弓打過去,鳥都被嚇得飛走了,一隻都不剩了,所以是零隻。”
臭蛋頓時怔住了,呆呆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都不轉了。
想了會兒還是想不通,對著陳淩無辜的說道:“姐姐教過俺,十減去一,就是等於九的。”
他說的姐姐,是王聚勝家的大女兒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