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上一次,這次的書薑離可謂寫得很是用心,拿著寫字板足足費了四天,才終於寫出萬字的稿子。
畢竟是模仿著四大名著的風格寫書,總得需要個適應的過程,她自認寫得不錯,實實在在是用了心的。
但結果讓薑離隻覺得羞憤。
因為又沒過稿。
投過去之後,等了半下午,那邊的編輯給了回復,“文筆沒的說,但節奏方麵差了點,建議多去看看類似題材,找找經驗。”
什麼叫節奏差了點,為什麼寫個書還需要節奏?
這節奏又是個什麼?
師.小林子也沒教啊。
薑離抽抽鼻翼,扭頭去看林洛,林洛也正在看著她,對上目光,他出聲安慰道:“其實很有進步,起碼這次編輯沒說你的書是編年體史書。”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
“你藏私了是不是?”
“.有嗎?”
“如何沒有?”
見他還不承認,薑離心裡一陣不忿,擰著眉道:“節奏,什麼是個節奏,這個你根本就沒教過朕。”
“我怎麼沒教給伱,我之前講的起伏,沖突什麼的,你隻要把這些安排好了自然就有了節奏這純粹是你對劇情的把控力不夠。”
“那你也沒教過朕該如何安排這些。”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教給你?坐在旁邊一直盯著,你寫到哪裡,我咳嗽一聲,這塊該有一段沖突,然後過一會兒再咳一聲,這塊也得來一下,這合適嗎?”
“不合適對不對?”林洛自問自答,“這東西沒法教的,或者說靠教是教不會的,起承轉合,先抑後揚,這些東西需要你自己去悟,多看多寫,自然就明白了。”
薑離不說話了,從兜裡摸出個棒棒,低頭拆著外頭的包裝。
大概率是和他藏私無關的,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什麼的更不至於,他又不靠這個吃飯,完全沒必要藏私。
純粹是自己悟性不足,沒有這個天分。
薑離頭一次在悟性這方麵產生了挫敗感,她有些悲憤的把棒棒填進嘴裡,含混不清的道:“寫個書為何這麼難?”
“其實說難也不難,對許多人來說真就是有手就行。這東西天賦悟性是一方麵,更關鍵的還有平時的積累,那些說有手就行的人,打小就看小說,看得多了對怎麼安排沖突、製造爽點天然就有了意識,而你沒有這方麵的積累,所以就”
說到這裡,林洛止住話頭,又轉而提議道:“你要實在覺得難,要不這樣,這個開頭我幫你寫,咱們先爭取過稿了再說。”
“朕才不要。”薑離道:“此等弄虛作假之事最是令人不齒。”
“那你偽裝了那麼多年男人算不算弄虛作假?”
薑離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半晌才道:“朕那是時也命也,迫於形勢不得已而為之,這兩者豈能一樣?”
林洛點頭,“是不太一樣。那你直接發書吧,簽不了約,但過個審核還是沒問題的,到時候你為愛發電就是。”
“為愛發電豈不是一分錢都掙不到?”
“那你想怎麼樣?我說我幫你寫,你說這是弄虛作假令人不齒;我說讓你發書,你說掙不到錢。那要不你先看個幾百本的小說,到時候再來提寫書的事?”
幾百本的小說薑離指定是不考慮的,她想了想提議道:“那要不你幫朕把開頭修改一番?”
林洛尋思修改和直接幫忙寫好像沒什麼區別,於是便問:“這和我直接幫你寫有區別嗎?”
“有。”不說別的,至少名頭好聽,況且你修改的時候,朕在旁邊看著,總能學到些什麼。
“那你叫師父。”
聞言,薑離想都沒想便拿話對付,“朕都由著你.”
“停。”林洛比了個暫停的手勢,“這都多少天前的事了,你還拿出來說。你拿著前朝的劍還想斬本朝的官兒?叫師父。”
薑離怒目而視。
然而這次林洛十分硬氣,眼睛一眨不眨的和她對視。
薑離瞪了好半天,發現好像不起什麼效果,隻好遂了他的願,含混不清的叫了聲,“..師糊。”
語氣潦草,咬字不真,聲音輕的跟小貓叫喚似的,但卻叫進了林洛的心尖上,無比的舒坦,“好!為師這便幫你修改開頭。”
“你這一萬來字的稿子其實起伏,沖突都不缺。但明明不缺,可節奏卻又很差,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兩人並排坐在電腦跟前,湊著腦袋一起看文檔。
“為什麼?”
“因為少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心理活動描寫,這個你沒有,全是劇情。
比如薑魁要被殺的這一段,有人打來了,你隻描述了當時的場景,然後直接就寫薑魁提出有法子擊退敵人,心理活動描寫哪去了?你沒有,不僅這裡沒有,其餘的地方也都沒有。純純就是一本流水賬。”
薑離有些不服,“朕看得那個水滸傳便是這般寫得。”
“少來,人裡頭起碼還有個心說,心中暗道之類的東西,你一點沒有,平鋪直敘的,比流水賬還不如,你不節奏差誰節奏差?”
林洛敲擊鍵盤,尋著空子往裡頭添加心理活動描寫,嘴上接著道:“況且你不描述這些,讀起來乾巴巴的,一點代入感都沒有。
寫小說你不能光寫劇情,這個你寫的再好也沒人買賬。讀者其實想看的是那種爽點,你懂什麼叫爽點嗎?
就是那種主角裝了個嗶,倒抽涼氣,恐怖如斯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你不能直接用對話的方式寫出來,那怎麼寫?通過心理活動去寫,主角做出什麼事情之後,誰誰誰心中暗想,心中暗道此人好生了得什麼的,反正就是表示震驚就對了,能理解嗎?”
說到這裡,林洛偏頭去看她,隨後便瞧見薑離揣著暖寶寶正襟危坐,臉上滿是專注。
尤其是嘴裡還含著根棒棒,引得腮幫子微微鼓著,這幅吃著專心聽講的樣子,活脫脫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真想獎勵她一朵小紅。
他忍俊不禁的樂了一下,“不用擺出一幅幼兒園小朋友聽講的樣子。嗯我知道你寫小說不止是為了掙錢,其實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兩次被拒簽,讓你覺得心有不甘,激起了你的好勝心,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或者還有些別的。
但不論如何,都沒必要將這等事看得太重。看得越重,便越是有種心理負擔,倒不如保持一份平常心,好歹是當過皇帝的人,還看不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