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辟穀、尤鬱樂走進了殿內,看見皇帝朱傑絕坐在龍椅上,二人都行了跪拜禮。 這朱傑絕坐在龍椅上,本是行動困難。可看到是張辟穀二人,還是勉強撐著站了起來,親自下殿扶起張辟穀,道:“張將軍奮勇抗敵,保家衛國,乃是國之棟梁,又身負有傷,不必行禮。”說罷便吃力地走回龍椅旁,待坐下後已是滿頭大汗。 尤鬱樂卻有些懵圈,難道陛下要他一直跪著不成?心中雖是困惑,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不滿。 接著便是一番流程化的封賞了:張辟穀,抗敵有功,效力國家多年,竭心盡力,封武毅伯,念其傷病,遷為兵部副尚書。 朱傑絕看向尤鬱樂,終於是讓他站了起來,可接下來朱傑絕說的話卻讓他十分錯愕。“尤鬱樂,身為張將軍義子,戰時身為先鋒,卻在其父之後,原應重責。念武毅伯之赫赫戰功,現從輕發落,去其軍中一切職務。” 這種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詮釋的淋漓盡致的罷免,卻沒能讓張辟穀有所驚訝,君臣二人對了下視線,都微微頷首。尤鬱樂也隻是眼角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快神色如常,跪下接旨。 後麵一些時間就是其他大臣上奏議事,約莫過了又半個時辰,朱傑絕才宣布了退朝,張、尤二人也向宮外走去。 議事殿內朱傑絕等到全部大臣走後,也撐起身子讓小太監扶自己回宮休息,快要走出殿時,他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那龍椅一眼,隨後回頭跨了出去。 如果有人仔細看看龍椅後麵的墻麵,或許可以找到一個機關。摁下機關後,你會被眼前景象震驚到無以復加。那是一個巨大的密室,豪華的裝飾下是在中央的是一把比前麵殿上還要華麗的龍椅。密室裡能很清楚的看清殿外的情況,也能聽的一清二楚,更是有好幾條密道通向這裡。 現在卻有三個人處在這密室之中,一位長相霸氣但眼神冷酷的老者坐在那龍椅上,其餘二人則站在了他的麵前,恭敬的侍立著。 這其中一人穿著正一品的官袍,長相氣宇軒昂,雖然五十餘歲,但精神抖擻。可惜即使是這樣,似乎也掩蓋不住此人的陰鷲冷酷的氣場,這乃是朝堂百官第一人,當朝宰執潘炎旭。而另一人卻是剛剛在門前歇息的茍盛。 那老人開口道:“我讓絕兒故意試探這尤家小兒,此子氣度不凡,根骨極好,且榮辱不驚。雖然不是尤家那個命運不可預測的孩子,但留著總是大禍患。本來想將他調至這京城來下手,不必大費周章。”老人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惱火和不屑。“可咱們這個大胖兒子,好像並不像看起來那樣簡單呢。” “不過還是要恭賀上皇,十四年前滅尤家一事,若不是張辟穀百般阻撓,現在也不用為此事擔憂了,陛下從那時起便一直為其頭疼。可將領中他威望高,且楚國一直南下,不得已才不能動他。可而今楚國近期內不會再有進攻,張辟穀又受了重傷,上皇您順勢收了他的兵權,軟禁在京城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潘炎旭說道。 太上皇朱文梓搖搖,“不成,斬草須除根。炎旭,派人秘密監視張家父子,不許讓其出了京城,找機會做掉那尤家小子。”潘炎旭應承下來,先退了出去。 “老盛,倘若仍是讓他們走脫了,你便……”過了一會兒,這密室便歸於寂靜。 張、尤二人出宮後與已經等的百無聊賴的李魏宏會合,起駕回到張府。 一入府門,張辟穀便拉著二人進了臥室,撫著二人的肩低語,“待會兒無論我說什麼,你們都表現的自然些。”頓了頓,聚起內力在周圍布了靜音結界,繼續說道,“陛下早上的舉動,你們怎麼看?” “不就是叔父得了封賞,鬱樂被莫名其妙的處罰了嗎?”李魏宏不假思索的答道。 張辟穀搖搖頭,轉頭看向尤鬱樂,“樂兒,你怎麼看?” 尤鬱樂已經沉思了許久,見義父發問,便抬起頭來,“我隻覺得陛下此舉過於蹊蹺。對父親您明麵上加官進爵,實則是奪了您的兵權,且武將進入兵部,先例幾乎沒有。陛下此舉似是要將您軟禁於這京城。至於我……” 尤鬱樂咽了口唾沫,“陛下似乎是想讓我離開京城。否則他可以讓我供職於禦林軍,將我也拴在京城。” 張辟穀聽了尤鬱樂的分析,頷首表示同意。李魏宏雖然表麵仍裝作波瀾不驚,鎮定自若,內心卻波濤洶湧:這古代官場的勾心鬥角實在是兇險詭譎,套路真深,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 張辟穀接下來所說的更是讓尤、李二人震驚不已。“從我們離宮起開始算,身邊至少已換了三批二品高手的人監視我們了,現在府外估計也已經在他們的監視下,而且監視我們的是東廠的人。” 不說尤鬱樂,便是李魏宏穿越之前在學校時,也對這個明代的特務組織有所耳聞,雖然世界不同,但東廠讓人感到厭惡恐懼的特點並沒有改變。 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決心,張辟穀對二人說道:“京城此時怕是不太平,確切來說是危機四伏。若仍留在此處恐怕是兇多吉少。我身負官職是不能走的,但樂兒你不一樣,陛下早上此舉便已經是暗示讓你離開。正好我欲送小宏上括蒼峰,樂兒你便與小宏同行吧。但是……” 百般愁緒隻化為長長的一聲嘆息,誰都知道從東廠眼皮子底下溜走無異於天方夜譚。但眼下情景,張辟穀除了相信那人的立場外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李魏宏對此自然毫無異議,他本就是要前往括蒼峰找沖虛子的。尤鬱樂也並未多說,他心知此去吉兇難測,但一則自己也對行走江湖甚是向往,二者……想到這,不由得握緊了雙拳。 十四年前在他隻有四歲時,定北侯府遭人夜襲。那日來者均蒙麵黑衣,尤家上上下下四十餘口被屠了個乾乾凈凈,而自己則被義父拚死救走。而當時的那位定北侯為了給兒子爭取一線生機,拖著重病的身體與為首的黑衣人纏鬥50餘合,最終被其一拳擊碎了心脈。 這些年尤鬱樂一直在暗中調查,猜測其身份,可是均收效甚微。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人地位很高,實力也很強。 當時幾乎所有的部門都未記載此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在當時調查時,錦衣衛與大理寺也都選擇了冷處理。 再者當時的尤定國已入半步逍遙的境界,是百年一遇的戰道天才。即便當時為傷病所折磨,但放眼京城也沒幾人能動得了他。自己的兩位叔父均也是地藏境瓶頸期的高手,可還是沒能擋住來者。 現在自己又被監視,尤鬱樂已然猜到幕後主使的意圖。但此刻以他的實力,別說報仇,在那人手上估計都撐不上三招。至於那人是誰,尤鬱樂現在心中確定是東廠提督,大太監魏自忠。因為無論從身份還是半步逍遙的實力來說,魏自忠是最具有嫌疑也能夠辦成這件事的人。 想畢,就和張辟穀說了自己的決定:與李魏宏同去。 張辟穀點點頭,隨即轉身出門,此刻他也該做些什麼了。 傍晚京城外的雞鳴山上,一陣秋風吹過,帶走了萬片落葉,在夕陽的餘暉下也是一道獨特的風景。 在山半腰的涼亭內,已封為武毅伯的張辟穀,向一位相貌俊朗,氣度柔和,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單膝跪地,抱拳道:“您保了樂兒一十四年,如今便是您也保不住了嗎?”聲音裡帶了幾分顫抖。 “無法,太上皇殺心已起,尤鬱樂如果在這京城內,任誰也保不住他。但他根骨極好,若在江湖歷練歷練,以後或許能成為一位逍遙神境的高手。我會派人盡力助他離開京城,但後麵的事,我也是有心無力了。” 聽畢,張辟穀自然無話可說。二人不久後都各自離開了雞鳴山,而張辟穀離去的方向,卻是往皇宮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