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陣如同星辰散落人間般的暗器要吞噬掉新封武毅伯的張辟穀的生命時,一身飛魚官服破空而至,擋在張辟穀身前。那飛刀、袖劍和袖劍沒像尋常一樣刺穿這飛魚服,而是如陷入棉花一般,紛紛掉落在地。 一人從遠處的天空中信步踏空而來,接住了即將落地的飛魚服,向後一旋披在身上。 看清來者的麵容,張辟穀縱是虛弱,卻仍是半跪,抱拳謝道:“多謝梅老的救命之恩。”來者正是那不老錦官,錦衣衛總指揮使梅寧源。 梅寧源點頭示意,讓其快坐下療傷。就在這時追魂劍已經慢慢的減速,交織的劍網也漸漸散去,其中赫然是已經傷痕累累,狼狽不堪的王振。 這前七七四十九劍,王振根本看不清劍招,全靠修為硬撐著,使著一套“蝕骨綿掌”護著周身要害。四十九劍出完,那王振身上多了十幾處劍傷,雖傷不及要害,但皮肉之苦也是難熬。 王振見劍網散去,心下暗自舒了口氣,剛想出掌反擊,卻發現自己的腿動不了了。原來剛剛的劍網散去時刺中了王振腿部的三處大穴,令其動彈不得。即便以王振的修為,也起碼要一炷香的時間才能沖破被封的穴道。 那柄追魂劍肅殺的氣勢達到鼎盛,一聲長鳴,向上飛去,懸臨在了王振的頭頂,如同審判一般,隨後重重地下落。暴湧的紅光仿佛烈焰,追魂劍挾著戰意和疾風襲向了王振。 王振已經認清了此時情況,無奈之下隻能用自己的全力向上擊出兩掌。而這兩掌卻隻是讓那追魂劍稍微遲滯了一會兒,便洞穿了王振的雙手,手掌鮮血如泉湧般流出。 若不是陳塵鋒此時無力繼續禦劍,不然王振可能就連頭顱都要被一起洞穿了。王振悶哼一聲,幾乎要昏死過去,雖然身心受重創,但仍憑毅力站立住了,並未喪失戰鬥的能力。而陳塵鋒則因心力交瘁昏死過去。 王振、王震兄弟二人驚訝的看著幫張辟穀攔下暗器的梅寧源,想破腦袋都想不透這個老頭不好好在家清修,反而來這裡攪和是乾啥。平日裡頤指氣使慣了的二人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尤其是這受了重創的王振,恨不得將張、陳二人給碎屍萬段,才能解心頭的怒意。 “這梅老兒不知受誰所托來保這張辟穀,今日是動他不得了。不過那個膽敢傷我的賤種……”心中想著一掌便擊了出去。 一道黑影飛過,卻是王振被擊飛了出去,摔了個狗啃泥。王振灰頭土臉的抬起頭,和弟弟王震一起怒氣沖沖的望向那如少年般俊俏的老者。 隻見那老者重新將手隱入飛魚服中,從容不迫,緩緩開口道:“東廠這些年是愈發猖狂了,且不說你們平日裡如何濫殺無辜,魚肉百姓。就單今日你們膽敢截殺武毅伯和鎮北將軍一事,便可以將你們二人株連九族。” 雖然身受重傷,麵對著這個實力莫測的老者,但平日裡跟著魏自忠囂張慣了的王振隻是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嘴上卻是絲毫沒有落到下風:“我們東廠如何行事,你們錦衣衛不必指指點點。再者今日之事,自然有做的道理。” 言必掏出一塊黑色令牌,上麵赫然印著“上皇特令”四個字,挑釁般看了梅寧源一眼,帶著陰森的語氣續道:“上皇特令在此,今日你梅寧源執意要護著這二人,我兄弟自忖不是對手。但回去之後稟告上皇,你又該如何自處?” 梅寧源似乎早有預料,並沒有慌張的神色顯露,泰然自若地看著眼前這個此刻重傷卻十分囂張的人:“老夫從未說過要阻止你們二位啊。我此番前來,隻是……” 王振還以為梅寧源服軟了,心下大喜,看梅寧源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絲不屑:任你實力如何修為多高,裝的有多清高,現在不還是慫的跟狗一樣。 王振正為手中那令牌帶來的權柄陶醉著,可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他如墜冰窟。 隻見那老者也是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金色的龍紋和所刻著的“皇上禦令”四個字,已然揭示了這枚令牌的主人,正是當今的明皇朱傑絕。 梅寧源續道:“奉聖上詔令,誅殺逆臣,原東廠副提督王氏兄弟。‘此二人惡貫滿盈,多行悖逆之事,現著錦衣衛暗中除害,令其屍骨無存,以儆效尤。’這可是聖上的原話啊,嘖嘖,二位沒意見的話,老夫便要動手了哈。”看著麵如土色的王氏兄弟,眼神中帶著嘲弄。 這一番話一字一句的傳到王氏兄弟的耳朵中,無異於驚雷在耳邊炸響。均是全身一震,隨後顫抖不已。 許久,王振才緩了過來,如同溺水者抓住水草一般,死死抓住了那枚玄色令牌。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顫聲道:“定是你假傳聖旨!我兄弟二人乃是魏公公的心腹!是太上皇的心腹!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到了最後已經歇斯底裡的喊了起來。 “你們今日死就死在這糊塗上。讓你死個明白好了,我且問你,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梅寧源冷冷的看著二人呆滯的樣子。 剛剛那個問題從傳到王振耳朵裡開始,他就感覺到今天自己是完蛋了。縱使二人鬥得過梅寧源,卻也無法回京城了。愣在原地,握著那令牌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終於是一聲輕響,那令牌掉到了地上。耳邊傳來那冷冷的聲音,如同索命的鐮刀般,“你二人做了這麼多惡事,現在也該還債了。” 王振,王震本是心狠手辣的主,現在既然已經無路可退,且自忖未必輸於那梅寧源,反倒是清醒了過來,決心來個魚死網破了。 二人隨即飛身於半空,各自冥思,感應著天地的氣息。那兩位人間少有的天門境高手都使出了自己畢生最強的一招,王振全身猶如一塊萬年玄冰般散發著陣陣刺骨的寒氣。鷹澗峽裡的那條小河似乎也受這股氣息影響,竟然有要凝結的跡象。王震則是運手成圓,那無數掉落在地的花葉似受感應一般,飛向空中如幾條絲帶在其身邊盤旋。樹枝也飛向空中,有股力量將其削成尖銳的木刺。 梅寧源隻是看著二人,似乎並不在意,但張辟穀卻能感到一股龐大到恐怖的真氣和天地之力在向這位麵若少年,高深莫測的老者不斷匯聚。 王震率先發招,木刺如同沙塵般席卷向了梅寧源。極小的木刺在陽光的照耀下形成的影子猶如黑霧,正是唐門絕學“含沙射影”。再揮起雙臂,那落花,那枯葉,紛紛飛去,盤旋於木刺的周圍,遮掩了其鋒銳的氣息,此招名為“花晨夜夕”。 王震自然不指望含沙射影的木針能夠傷到一位半步逍遙的高手。這花和葉才是真正的殺招,看似枯朽無力,可是在天門境高手的操縱下,不亞於一柄柄鋒利的鋼刀。 王振則是向前輕輕推出一掌,至寒之氣使得那巨大的手掌幻象四周為冰晶所裹挾,向前而去,在掌風的推動下,那花葉的速度也加快了些許。 望著那似能將整個鷹澗峽夷為平地,由兩位天門境高手合力發出的全力一擊,梅寧源麵色凝重,緩緩的將手探向腰間。寒芒一閃,繡春刀已然出鞘,向前踏出一步,天地變色,風起雲湧,對著王氏兄弟揮出三刀。 張辟穀隻覺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耳邊先是無聲,後來便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待重新能夠看見後,梅寧源和王氏兄弟均已不見,隻剩他和昏死的陳塵鋒在這穀口了。心下驚疑不定,雖擔憂尤鬱樂等人的安危,但此時也隻能先送陳塵鋒前往醫治了。 至於今日一戰,恰有遊俠好事者偷偷瞧見,後來為東廠審訊問話時交代後在民間流傳開來:隻見先有飛花穿葉如山瀑般傾瀉向地麵,其間有如塵暴般的細物不斷激射而出,後有一掌幻象挾冰晶凝水助推。 而片刻後地上似有人先出一刀,如破殘絮,那漫天花葉為刀風所破,散落於地。再一刀所化幻象與那巨掌相撞,不一會兒冰雪消融,又不多時,那巨掌從中破開,山上草木多為餘波所傾倒。最後又有一刀自地麵向空中斫去,天上雲霧纏繞於由真氣所化的刀招幻象,最後竟形如一隻鯤鵬。 後來空中傳來幾聲慘呼,不一刻,便寂靜無聲了。 這事被民眾當做故事流傳開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知曉此事或猜到內情的人,卻是三緘其口。 話說尤鬱樂四人沿著鷹澗峽不斷向前策馬狂奔,不一會兒已經來到了出口處。隻要出了鷹澗峽,進入前麵的那片深山密林,基本上就不會為人察覺了。 突然有八人身著黑衣,如鬼魅般向他們追來,兩夥人間的距離已然越來越近。尤鬱樂很快注意到了這個情況,顯然這八人並非善茬,遠非他們四人所能應對的,便連聲催促三人加快速度。就在四人要沖出穀口的時候,那八名黑衣人終究還是追了上來,將四人團團圍住。 見此戰無可避免,尤鬱樂亮出了那隨身攜帶的穿雲槍。這是尤定國當年所用兵器,天下十大名槍之一。當年尤定國在彌留之際囑托了張辟穀兩事:一則保護好尤鬱樂的周全,二則將這柄穿雲槍傳給尤鬱樂。 孟寒則挺著一桿普通的梨花槍,而陳玲手中則亮出了一對鴛鴦劍——“青梅”和“竹馬”,這乃是十大名劍中唯二成對的鴛鴦劍,乃是陳家世代衛國有功而得皇室賞賜所得。 李魏宏則是將手放在書包裡,似乎裡麵的東西才能讓他稍微平靜下來。 那八人也不廢話,徑直向四人撲來。電光火時間,李魏宏已將手伸出書包。 幾陣震耳欲聾的巨響過後,隻見其中三人身上出現了巨大的血洞,已然失去了生機。那剩下五人均是看著李魏宏手上那冒著煙的短小鐵桿,心下驚疑不定。 那為首二人雖見多識廣,腦海裡已閃過無數暗器的種類,可卻無一物與眼前之物外形相仿,威力更是無可與之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