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半時辰後,眾人如期聚在了保西河畔。張辟穀手中牽了四匹好馬,將韁繩分別遞到了尤鬱樂四人手中。 “再往前走十裡,就算徹底離開京城的範圍,到那時候危險就小得多了。”眾人往前快速的策馬奔馳,張辟穀則在默默的祈禱,希望不要發生什麼意外。 過了一會兒,眾人便來到了京城的邊緣。鷹澗峽雖說是峽穀,但其實就是兩個小山包夾著中間的一條小溪而已。 “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你們這些小孩,給我注意安全,早點回來,聽懂了嗎?”張辟穀雖然早就知道了這一刻會到來,可這位英勇的將軍在這分別的時候,也是紅了眼眶,語氣哽咽。 尤鬱樂想到要與這位朝夕相伴了十餘年,視自己為己出的義父分別,況且義父還要被軟禁在京城,心中傷心難過都是真切的流露出來。而心中最令他難受的,是那種深深的孤獨感。 二人張開雙臂,彼此相擁,再無其他言語。不遠處陳塵鋒也囑咐著陳玲。 良久,張辟穀輕輕推開尤鬱樂。陳塵鋒與陳琳也已經談完。張辟穀開口道:“好了,我和陳叔隻能送你們到這了。快走吧,趁現在還沒有人。” 話音剛落,張辟穀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隻見十餘騎黑衣人駕著馬從東北方向趕來,後麵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張辟穀見狀當即讓四人先走。四人也來不及多想,都策馬向著遠處的鷹澗峽裡奔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十四騎黑衣人便奔至了張辟穀和陳塵鋒所在的峽穀口。張辟穀和陳塵鋒的戰鬥經驗是何其豐富,直覺也是相當敏銳。隻是從對方的呼吸中便判斷出了對方的實力,八個一品高手,四個地藏境,甚至還有兩個天門境。 隻見那為首之人越出眾來。“張辟穀、陳塵鋒,你們兩位將軍來到這荒郊野嶺的地方來,是想商量謀反的事情嗎?來人啊,拿下。”尖細的聲音聽起來格外令人作嘔,不必說,果然是東廠前來追殺了。 張辟穀、陳塵鋒二人對望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隻見一陣白光閃爍,二人手中都出現了自己擅長使用的武器。 張辟穀好像又回到了巔峰的狀態,手中的銀暉槍迎著日光前指,為手中槍增加了幾分氣勢,戰道之力凝聚槍尖,槍尖竟由白轉紅,變得炙熱。陳塵鋒氣勢肅殺,手中一柄追魂劍,劍上有著密密麻麻的血紋,戰道之力凝聚於刀刃,暗沉的血紋此時泛起了鮮艷的紅光,似乎隨時都要收割對手的生命。 二人曾經配合多年,加之能力相互加持,張辟穀的氣場是提升友軍的士氣,而陳塵鋒的氣場則是能激起對手的恐懼,讓其膽怯不敢戰。此時時隔多年再次配合,卻是仍然有共鳴之感。 那為首的另外一人也走上前,似乎無視二人前指的武器一般。“武毅伯當真好手段啊,讓我等以為你們定會北上,在城北設伏。沒想到你們竟然從西邊偷偷出城,再想轉道括蒼。倒是耽誤了我們不少時間。但就眼下情景,難道二位還想做抵抗嗎?別說我們有十四人,便是我兄弟二人聯手,區區兩個地藏境,拿什麼擋我們?不想死的話就乖乖放下武器,讓開條道。”對二人突然在手的兵器似乎也並不驚訝。 凡證得戰道者,皆可以戰道之力凝聚為看似是虛無的內力凝聚,實則已經形成實體的武器。 那為首的二人乃是一對雙胞胎,方才說話的是哥哥王振,修的是陰柔掌法。後說話的是弟弟王震,學的是唐門的暗器之術。二人修為均已經達到了武道天門境界。二人修為差距不大,所修武學也是一近一遠,可以互補,加之二人是雙胞胎,心靈相通,所以二人聯手,甚至是遇到如今的沖虛子,也可以有一戰之力。且二人都為東廠副提督,這二人同時出動,可見東廠對於此事的重視。 張,陳二人知道自己肯定走不脫了,為了給四人爭取足夠的時間,即使結局明了,卻依舊選擇一戰。 張辟穀望向陳塵鋒,二人同時仰天大笑,豪邁之感頓生。“東廠的狗奴才,今日我二人就要為陛下鏟除幾隻惡狗。” 王振氣急,正欲動手,不料張,陳二人率先發難。張辟穀突然暴起,手中銀暉槍直直向其胸前刺去。 王振身為天門境的高手,反應自是迅捷,側身一掌拍在了槍桿上,將之蕩了出去。可此時身後傳來了追魂劍破空而來的尖嘯聲,陳塵鋒以神禦劍,目標直指王振的心臟。 王振卻沒有理會,又是輕飄飄的一掌向著張辟穀的麵門擊去。正當散發著殺戮血色的追魂劍即將碰觸到這王振的身上要將其捅個透心涼時,王震出手了,一柄飛刀沿著詭異的弧線挾著勁風後發先至,擊在了追魂劍的劍身上。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追魂劍並沒有像預料中的那樣直接被擊飛,而隻是略微傾斜了一點,竟直接從王振腋下洞穿而過,帶著他的鮮血激射而出。 王振悶哼一聲,擊出的一掌也泄了些力。饒是如此,張辟穀提槍橫掃,堪堪擋完這一掌後,虎口隨著鮮血震裂開來。而剛剛祭出這一劍的陳塵鋒也沒撐住,一口鮮血噴出,麵色蒼白。 這一劍乃是上古劍法“追魂奪命劍三式”中的第一式“緝魂三千裡”,威力巨大無比。當年陳塵鋒遇到奇緣,習得了這劍法。但此劍法消耗之大也是令人瞠目結舌,地藏境的高手如陳塵鋒也隻能以自身氣血為引,大半內力為底才能祭出這第一式。但顯然這劍威力之大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王振怒極,但剛剛一劍卻讓他保持了冷靜。擊出兩掌逼退了張,陳二人,對身後說道,“王山,你們八個輕功好,快去追那幫小崽子。” 後麵八騎應聲而出,飛離馬背向前追去。一品高手乃至地藏境的輕功高手,短時間內的奔襲是能疾逾快馬的。 張,陳二人想要出手阻攔,可卻是自身難保:功力不如這對太監兄弟高深,在配合上也是遜色了不少。瞬息之間四人已拆了十餘招,由張辟穀正麵擋下王振的綿掌,陳塵鋒在一旁攔住王震射出的銀針,袖劍和飛刀。 張辟穀隻感覺那槍桿越來越沉,後來竟似挑著千斤的水一般。又堪堪十餘合過後,再也支撐不住,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如泥般委頓在地,槍也甩飛了三丈,槍頭的炙熱白光漸漸的消散。 陳塵鋒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身上衣物早已破爛不堪,上麵布滿了為暗器所割開的口子。那柄肅殺的追魂劍,也已重回了開始時的暗沉。 見二人好像已經失去了抵抗之力,王振正要停手,但感覺周圍的真氣內力暴湧。暗道一聲不妙,急速後退。 可是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那柄無力暗沉的追魂劍從地上如蛇般突然躍起,劍刃上的血紋,剎那間炸出一團血霧,以一種虛幻飄渺的方式向著王振飛去。正是陳塵鋒拚著此生境界止於地藏境,再度暴血祭出的追魂奪命劍第二式“寂命五十步”。 看著轉瞬而來的追魂劍,王振到現在終於害怕了,但也隻能硬著頭皮擊出兩掌,想要改變追魂劍的方向,不料追魂劍靈性躲開了這兩掌,再次加速,交織的劍光逐漸形成一張劍網,將王振籠罩其中。 懸臨遠處觀察的王震率先反應了過來,身上所有暗器都被其以“散星落辰”的手法激射而出,猶如無數閃著寒光的星辰向著正凝神禦劍的陳塵鋒襲去,以求解王振之圍。先前看戲的另外兩名地藏境和兩名一品高手也是反應過來,或拳或掌,或刀或槍,紛紛轉身向陳塵鋒襲去。 正當他們要得手之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知何時爬起的張辟穀拿著銀暉槍閃身到了陳塵鋒身前,用盡剩下的全部力量,使出自己的畢生絕學“朔月槍”的最後一式“銀暉望月”,向前橫掃而出,槍頭重新燃起的白光似乎要從槍頭溢出,挾著淩厲的勁風,襲向前撲的四人。 那四人瞳孔劇烈收縮,他們沒想到張辟穀仍有餘力反擊,出手的便都是有攻無守的殺招,此刻若為張辟穀的銀暉槍所擊中定是十死無生。均是拚著收招所要遭到的巨大反噬急速向後退去,可張辟穀這竭盡全力的一槍何等淩厲,盡管四人急速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槍頭正好掃在兩名一品高手的胸前,二人登時斃命。而那兩名地藏境的高手修為較高,退的略快一點,僅為槍風所掃到。但二人感到胸前如遭巨錘擊打,鮮血狂噴:剛剛收招已經傷及心脈,此時又被槍風所傷,心脈破裂,便隻剩出氣沒有進氣,眼看也是活不成了。 就在那閃著寒光的刀劍之網快要撲到陳塵鋒身上時,一人擋在了他的前麵,正是剛剛一槍斃殺東廠四位高手的張辟穀。 他已經無力抵禦王震全力施為的“散星落辰”,隻是想借肉身擋住這利刀鋒劍,為陳塵鋒使出最後一擊爭取時間。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知,追魂劍網愈發淩厲,破空聲有如悲鳴。 臉上已經感到暗器破空造成的微微刺痛感的張辟穀麵無懼色,隻是心下略有缺憾:陛下的允諾,樂兒的成長和為尤定國報仇,這一切的一切恐怕他都沒能有機會親眼見證了。拄著銀暉槍,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死亡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