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後，威廉就把自己關進房間裡了。本來以為他是有作業要改或是有卷子要判，結果不一會兒裡麵傳出了“叮呤當啷”的聲音！當然，如果說這不算什麼，過了會兒後竟然又傳來威廉“哈哈哈”的笑聲—— 　　“威廉，【川貝枇杷雪梨湯】喝不喝？特意給你做的！”杜明賢在門外喊道。 　　“想知道我在做什麼就直接問，用得著這麼麻煩？”威廉探出頭，一臉鄙夷地接過了湯盅。 　　“別不知好歹，這可是我做晚飯前就熬煮上的！” 　　“啊？”威廉打開蓋子，果然是濃鬱的甜香，更加疑惑了：“為什麼？” 　　“今早聽你咳嗽了幾聲，想應該是在學校講課用嗓過度了，就想著給你做點兒什麼？” 　　“哎喲，那可真是太感謝了！好，那等我喝完就把碗拿出去，你在外麵等著吧！” 　　“等等！”杜明賢見威廉是真要往外趕人，急忙叫住他：“我都過來了，就告訴我你在乾什麼吧？” 　　“我還以為你不感興趣呢！” 　　“你平時很少笑得這麼開心的，我想是不是中了彩票？你準備分我多少呀？” 　　“算了吧，我這輩子的運氣都在前半生用光了，如果買彩票還中了的話，估計就是命不久矣啦！” 　　“能在槍林彈雨和饑寒交迫中生存下來確實不容易，所以你剛才就在笑這個嗎？” 　　“那我不是得天天笑，直到笑出毛病來了嗎？唔，不過確實是和雇傭兵那段時間的事情有關啦，你看——” 　　威廉把杜明賢讓進來，後者這才看見原來這貨一直在整理他的“威廉的巫師倉庫”（William's Wizard Warehouse，簡稱“WWW”）。 　　“喏，剛才讓我笑的就是這張照片！” 　　“我在看什麼？”杜明賢見到遞過來的照片上麵的內容一言難盡。 　　“當時的一個戰友往褲子裡塞了整整一包Mentos，然後又倒了一整瓶可樂！哈哈哈！” 　　“我不明白…” 　　“哦？小老板你連這個的原理都不明白？其實是可樂如果遇到……” 　　“我知道曼妥思和可樂的反應，我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打賭輸了，還是真心話大冒險？” 　　“都不是，這貨傻唄！哈哈哈！” 　　“是夠傻的，這種事都能笑這麼久…” 　　“對吧！哈……啊！？你在說我？” 　　“你開心就好。湯趁熱喝，你小聲點，我不打擾你了。” 　　“哼，一點兒幽默感都沒有！” 　　“怎麼沒有啦，我有正常人的幽默感，你這個明顯不正常！” 　　“你好好看看，這一疊照片難道都沒有讓你想笑的嗎？” 　　杜明賢接過不算太厚的一疊照片，發現有：扮小醜的、跳小雞舞的、趁著戰友睡覺往臉上亂塗亂畫的、還有騎著豬到處跑的… 　　“你們開心就好。” 　　“對你來說可能是犯傻，但對我來說是很珍貴的回憶！畢竟已經沒法再見到大家了…” 　　“都死啦！？” 　　“那倒沒有，也有和我一樣勉強算是功成名退的吧！不過那時候連飯都吃不飽，大多數人都沒有手機，等整個軍團都解散後就沒聯係了。” 　　“原來如此啊，不過也沒什麼關係吧？就算是當時很要好也都隻是人生中的過客而已，相遇就是離別的開始，但大家都要向前走不是嗎？”杜明賢把已經微微泛黃的照片遞回去，麵無表情地說道。 　　“小老板還是一如既往地性冷淡啊！” 　　“啊！？” 　　“不是，人性冷淡。” 　　“什麼破形容？人一生中都有重要的關係和不重要的關係，比如對你來說是米莉，對我來說是我媽和瑩瑩——這些一輩子都不會斷絕的關係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你和虞瑩丫頭也不一定天長地久我就不說什麼了，你弟弟呢？” 　　“呃，他呀…就那樣吧。” 　　杜明賢看著威廉小心翼翼地把那疊照片整理好，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你雖然前半生命途多舛，但好歹也是跌宕起伏…” 　　“說我能聽得懂的！” 　　“好吧，你雖然前半生混得賊慘，但咋說也是有上有下…” 　　“也不用這麼‘白’，你大致意思我懂。” 　　“我是想說：跟你比起來，我的人生前26年幾乎都是沒什麼值得笑值得哭的回憶，比一般人稍微慘一些，但也不至於感情傷懷的程度。” 　　杜明賢小學的時候被校園霸淩迄今仍是不太能過去的坎兒；初中高中因為胖所以也是班級小透明另外因為不算聰明所以學習卷到昏天黑地；大學四年雖然認真完成學業但成績都隻是勉強及格；畢業後直到開了廚神齋之前都一直是投簡歷然後石沉大海的往復循環。 　　“我想我之所以現在對做飯和吃飯以外的事情都興趣缺缺，也是因為我從小隻有關於吃的記憶是美好的吧？小學的畢業照發給我的那天我連看都沒看就直接撕了，初中的和高中的都沒有去領，大學的更是壓根沒有去照。哈，也不怪你說我‘人性冷淡’了！” 　　“實在不想勉強和人建立關係倒也無妨，找書苑 ｗww.zhaosｈuyuan．com 但你從小到大不覺得寂寞嗎？” 　　“學校裡也有幾個能稍微說說話的吧，另外就是有…” 　　“你那隻貓？” 　　“嗯。” 　　“貓能活這麼久嗎？” 　　“……” 　　“我聽說過：貓在要死的時候會躲在沒人的地方。你媽媽發現貓沒再回來後估計就買了隻新的給你做替代吧？” 　　“威廉，我有件事想要和你坦白…” 　　“什麼？” 　　“其實……” 　　雖然平時經常和威廉有一搭沒一搭地鬥嘴，杜明賢其實已經是完全信任威廉的，甚至比杜逸舟和虞瑩更甚，所以不想繼續欺騙他。不過就在想要坦白關於貝塔貓的事情時，腦海中浮現出父親的身影，張了半天嘴還是說不出口。 　　“沒關係，等你想說的時候我隨時恭候——當然，吃飯、上班、和睡覺時間不行！” 　　“嗯，謝謝，抱歉。” 　　“過去的事情，美好的或是糟糕的，刺激的或是無聊的，無論如何也都是過去式了。既然上帝那個死老頭沒給人類倒退時間的能力，那我們就隻能往前看！就像這疊照片雖然很珍貴，但對我來說現在是桌子上那堆沒改完的作業更重要！” 　　“哈，那你忙吧，我走了！” 　　“等等！”威廉把喝完的湯盅遞給杜明賢：“我平常不太愛喝甜的，但這湯喝了後確實嗓子很舒服！你每天都幫我做一碗吧？” 　　“你還是去睡覺吧。” 　　“什麼意思？我不困啊！” 　　“夢裡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