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久盛步行到城南,站在門洞口看城外。 城南的城外跟城東的城外一樣,林立的高樓、縱橫的街道不見了,滿眼是稀疏的樹林、低矮的村落和田地。 一條磚石路通到遠方,進城、出城的人或步行、或駕著馬車絡繹不絕。 孫久盛站了一陣,往城西走。 沿途孫久盛注意到早餐店、飯店、商鋪裡的買賣都用古製錢付款。 大一點的交易用碎銀付款,碎銀的重量用稱稱,不是電視電影裡放的那樣拿出碎銀往桌上一放就了賬。 稱過的碎銀還得找零,找零的錢是古製錢。 商鋪的門類很多,有各種手工坊,米鋪、藥鋪、布鋪、鞋鋪、裁縫鋪、旅舍、酒樓、、、、、、。 孫久盛想過去問問要不要夥計,學徒也行。 可就是拉不下臉麵進店鋪,所以隻是挨著店鋪一間間看過去。 傍晚,孫久盛停在一家商鋪前,商鋪裡擺放著各式屋簷、雕花門、窗,一個發須花白的老人坐在櫃圍裡用毛筆畫門窗的雕花小樣。 孫久盛進去,問: “請問要師傅嗎?” 老人抬起頭,看著孫久盛。 “請問要師傅嗎?”孫久盛又問了一次。 “滿了,不招人了。”老人說。 “我會畫花,什麼圖案都可以畫。” “我們有最好的畫師。” 孫久盛從老人身後的窗戶看到十幾個師傅在後院的作坊裡鋸、刨木料、放樣,用木槌敲擊鏨刀雕刻。 “請問要學徒嗎?做雜工也行。” “招滿了。小哥,五月份,連乾苦力活的都擠得滿滿當當,你來晚了。” 孫久盛出去,繼續沿商鋪走。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沿墻根邊擺放的一些攤販開始收攤。 到西城門洞附近,街麵上的行人很少了,門洞子裡馬車一輛接著一輛進城,孫久盛看見馬車上裝的是木炭、柴火。 馬車進了城,往南北兩個方向走,散進各個直道裡。 馬車後麵是挑著柴火的人。 馬車、挑著柴火的人散盡後不久,一些商鋪的掌櫃、夥計端著碗到店鋪門口吃。 沒回去的攤販、衙役由家裡人把飯菜送到攤點、門洞口吃。 孫久盛軟手軟腳地站了一陣,坐到墻根邊一塊突出的基石上。 約摸半個小時,運送柴火的馬車相繼出城。 晚霞褪盡,各家商鋪點亮紗燈,街麵亮起來。 夜遊的人上了街,比白天的人不知多多少。趕夜場的雜耍、戲班、變戲法、說書、算命的人在墻根邊占一塊空地開始營生。 孫久盛站起,占了一塊空地,取下斜挎包放在地上,舉手打著節拍走了兩圈,開始跳街舞。 地麵糙,有些動作做不了,但單腿連續後空翻,單、雙手劈叉旋腿加滾背空中大劈叉還是可以做。 圍觀的人開始喝彩,有人往地上扔製錢。 孫久盛跳了兩段街舞,開始撿錢,撿了二十六枚。 把錢放進斜挎包,孫久盛找鞋,剛才做單、雙手劈叉旋腿時一隻鞋不知甩到哪裡去了。 圍觀的人散去,孫久盛看到街上停著一頂轎,四個抬轎的下人和一個丫鬟正拿著他的鞋看,一個中年人朝自己作揖。 “那是我的。”孫久盛繞開老人高低過去。 丫鬟把鞋扔在地上。 孫久盛穿上鞋。 中年人跟在身後又作了一揖。 孫久盛想離開,被丫鬟叫住了。 “你的鞋砸到我了,我得問個有意無意。穆管家給你行了兩廂禮,你既不還禮,也不作答,這位小哥好失禮。” 孫久盛尬住了,看一眼丫鬟,看一眼地上還有沒有遺漏的製錢,搓手上的泥。 “穆管家、蝶兒,他是無意的。”轎裡傳出一個好聽的聲音。 中年人、丫鬟轉過去。 孫久盛擠進人流,尋到一家攤擔,要了碗涮羊肉湯麵。 付錢時孫久盛拿了五枚錢出來,攤主隻要了一枚製錢。 孫久盛又要了一碗。 吃過後,孫久盛去客棧問了一下價格。 客棧的價格是一更入宿到第二天五更宿資是八文,超一個時辰加兩文;兩更入宿,宿資六文;三更入住宿資四文。 孫久盛便沒急著入宿,沿街閑走。 打更的人拿著更筒在人流裡打更,跟在電影、電視上看到的也不一樣。 打更人十步一敲,隻敲一聲,這是一更(戌時,19:00-21:00)。 敲兩聲是二更(21:00-23:00)。 二更後,行人逐漸稀少,商鋪的夥計取下紗燈,陸續關門。 孫久盛繼續向北走,到北城門洞子時,更夫打三更(23:00-次日淩晨1:00)。 三更一響,衙役關城門。 這時的商鋪基本關了門、熄了燈,沒熄燈、關門的大概率是酒樓和客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孫久盛入宿在北城門洞子附近的一家客棧裡。 打了四更孫盛還沒睡著。 迷迷糊糊中有人喊: “客官,有人找您。” 孫久盛睜開眼,喊他的店夥計出去,一個女子進來。 孫久盛坐起,窗外已經亮了。 “怎麼,不記得我了?”女子說。 孫久盛記起她了,是昨夜的那個丫鬟,雖然她換了服飾。 “過來坐唄,跟你說事呢。”女子坐到桌旁。 孫久盛坐到對麵。 “跟你說事呢,你這鞋是什麼材質的,既柔軟又涼快。” 孫久盛不知怎麼回答她。 “我府裡的下人們三伏天還穿著單布鞋乾活。出熱了,我家、、、、、、想買幾十雙你這樣的鞋,多少錢一雙你報個價,我府裡可以先給你定金。” “鞋是我撿來的,不敢要你們的定金。”孫久盛說。 “、、、、、、你離開京城吧,昨夜你無禮我府別院管家的事我家公子知道了,不會讓你好過。” “、、、、、、。” “我沒嚇你,我家公子、、、、、、。我給你出主意了,是個好營生,你不聽,還想著一個人在街上閉著眼瞎抽抖。噯,你那是被鬼舔了還是被蜂蜇了,我都替你害臊。走吧。” 孫久盛站起,把昨夜換下還沒洗的衣褲塞進包裡,挎上包出租房。 丫鬟跟在後麵。 補交了兩文錢的宿資,出客棧的時候,丫鬟把一粒銀子握在孫久盛的手裡,感到他的手很涼。五月天,不該這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