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穿越者,陸大古來到了奴隸市場。 但他不是來這裡購買奴隸,拉起一支奴兵,或者簽下幾個嬌俏可愛身世悲慘的女仆,來發他的善心。 “鐺。” 大古一劍斬斷麵前奴隸手腕上的鎖鏈。 他手下的士兵們正將這裡所有人的繩索解開,少數幾個健碩的奴隸身上的金屬縛具由他物理破解。 陸大古掃視周圍,隻看到解下枷鎖的奴隸們茫然地站起。 管理這個奴隸市場的貴族早已不知所蹤。 “貴人。” 尚不明白情況的壯漢謹慎地向他躬下身。 “我不是貴人,我是農民出身。”他說,“不用想著為誰效忠了,你們自由了。” 他將給他們分配土地和勞動工具,讓他們能夠靠自己的雙手生活下去。 這已經是陸大古親手拆除的第三個奴隸市場,在穩固了城市的秩序之後,他以城市為跳板,將各個村鎮真正納入掌控,審判地痞惡霸,清洗貴族,許多人臨終前唾罵他是個瘋子,或者痛哭流涕的祈求,但他們的結局都一樣,他們現在看上去是很可憐,那誰來可憐那些因他們而死的庶民黔首呢? 而且人最怕的就是反復,左右搖擺,更何況站在領導者的位置上,每一次遲疑和反悔都是在消耗追隨者的信任。 他必須前進,唯有前進。 再者,在過去,生產力低下限製了脫產者數量,因而春秋各國的管理者人數受限,不得不以較為鬆散的組織,依靠領土貴族和諸侯構建管理係統,而現在,生產力增長,管理單位被拓寬,無限軍官搭建的適配於新管理要求的體係裡沒有它們的位置。 所以,不是沒有名聲稍好的小貴族嘗試向陸大古投誠。 可當然,想按照老一套把他當作新主子的人失望了。 “最後檢查一下有沒有暗室和隱藏通道。”他命令道,“這裡的人全部帶走,按流程來,先思想教育,再生產培訓。” 而就在這裡組織奴隸解放的時候。 百裡之外,一些車隊正向更遠處的晉國都城,或向其餘六國開進,無以立身的貴族們正在逃離。 “啊!” 乘車逃離的貴族們哀嘆: “禮樂崩壞至此,竟讓這等無君無父出身卑賤之人做到這種程度。” “何處才是真正的樂土呢?” 沒來得及逃離的貴族被審判的消息跟著這些貴族向晉國朝堂和六國擴散,隨著時間推移,引起新一輪的震蕩。 “這是不合道理的。” 戴冠的讀書人們同情貴族:“被盜取了名器,因為暴民而死的人們何其可憐啊,竟然還妄自尊大,號稱【將軍】,僭越禮製自冠姓氏,恐怕上天也要唾棄他,懲罰他罷!” “夫子的願望更加遙遠了。” “這天下,又亂了些。” 田地裡,一群挽著褲腳的人向遠方投去視線。 領頭的男人同追隨者們說: “我們還不知道他所做的是義還是不義,我們不能夠提前預設他是好人或者壞人,假使我們先入為主認為其卑劣,就好像一個人懷疑他的鄰居偷盜了斧子,鄰居的一舉一動都變得像個偷盜斧子的人。” “我們應該用腳丈量,用雙目去看。” “如果他做的真的和他說的一樣,那對平民來說,自然是件好事。” 而晉國朝堂。 哀鴻一片,如喪考妣。 “這幫逆賊。” 晉王有些疑惑,從地圖上看,黃巾軍已經扼住晉國咽喉,攻克了戰略要地的黃巾軍完全可以以此為跳板,攻打王都,以他們此前表現出的作戰能力看,他們完全有這個能力: “為何他們不攻過來?” 隨即,他恍然: “我們這是被當作了一道菜啊。” 現在的黃巾軍就像一位挑剔的食客,慢條斯理,逐步消化,並不急於飽食。 但他們不急,晉國文武可是大腦宕機了。 說好的平叛,說好的不過是些亂民,把除了防備六國的部隊大半投入除賊,怎麼一轉眼就被輕易打崩了,這在他們眼中就像地裡的草芥蹦起來狠狠扇了他們一耳光,充滿著荒謬的不真實感。 陸大古的兵鋒已經直抵國都,在這個以貴族和諸侯為統治係統骨架的時代,國家的統治力量依賴於貴族向下控製平民,黃巾軍對貴族的大清算就等於將刀鋒對準骨骼和肌肉的連接處,近半統治係統癱瘓,近在咫尺的黃巾軍領地對他們而言蒙上一層戰爭迷霧。 做到這種程度,按理說該有往上爬一爬的心思了,該做做樣子,籠絡那些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大古卻背道而馳。 他們無法理解的同時,隻能認為黃巾軍都是瘋子。 進而陷入更深沉的恐懼和憂慮中。 “大王!” 一名武將上前一步,大聲疾呼: “逆賊已成大患,王都有累卵之危,應把王將軍等部調回,全力鏟除啊!” “說得好。” 晉王倚靠王座,長籲一口氣,這個時候,他反倒放鬆下來: “那調兵的糧草,要從何處來呢?” 晉國西麵已經沒有地方提供糧草支撐大軍運調了。 “大王。” 一名文臣深深地彎下腰: “依臣之見,為今之計,唯有遷都,或與....六國相談。” 話分兩頭,晉國王宮裡群臣議論何去何從的時候,在新領土搭建了初步管理架構,將精力集中於維持治安,並初見成效的陸大古同協助他處理政務的助手說: “我們控製的人口達到了兩百萬。” “這已經是我們當前拓展的臨界值,再多有過擴風險,等我們的物料運輸網絡再擴張一截,可以用於兵力投放,到時候吞並整個晉國都是可行的。” “.....大古。” 坐在他桌邊的女孩輕聲喚他。 “嗯?” 他抬頭,對助手笑了笑:“怎麼了嗎?” “你真的還好嗎?” “我很好。” 大古低下頭,伏在桌案上書寫:“我能有什麼問題呢。” 她靠近了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他的筆頓住,繼續書寫:“很明顯嗎?” “我能看出來。” 陸大古放下筆,在久久地沉默之後,他說: “.....我殺了很多人,為了達到我的目的,我知道他們中肯定有個別無辜的,但我不能放過他們,我必須將他們和占大部分的蟲豸一起埋葬,我在為後世【從沒有天生貴種】提供法理,任何一點手軟都是在駁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都可能導致我走後人亡政息,給他們歸來的機會,我知道,自古沒有不流血的變革,可我也成了.....” 他吸了口氣,低著頭,輕笑: “屠夫。” 忽然,一隻手搭在他頭頂,慢慢地揉搓他的發絲。 她有些勉強地笑起來,問他: “舒服一點了嗎?” 實際上沒什麼感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被摸頭會好受一些,但陸大古看她跟著難受,還努力安慰他的樣子,笑著點頭: “舒服些了。” 他重新看向桌上的書,輕聲念誦,橘紅的火光照著他的麵龐,大進看到,陸大古烏黑的眼瞳越發幽暗,深邃,他的視線飄遠,飄向枯敗、凋敝的大地: “有田有地皆吾主,無法無天是為民。” “七國有地皆餓殍,新城無土不求存。” “攻林拔寨為開辟,奪地爭城是演變。” 桌麵煤油燈的燈火映在眼中,火焰在眼底靜靜流淌,他垂下眼簾: “遍地哀鴻滿城血,無非一念救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