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身下的座椅輕輕搖晃。 陸大古的目光俯視腳下。 他正和助手一起乘坐著馬拉列車。 現在是第三年夏季,經過兩年發展,第三階段完工,全長十四公裡鐵路再次進行延長。 在確認了技術上可行,且領地礦場投入一大批勞力,金屬產出大大增長之後,這種寬2000毫米的鐵道一口氣建設延長百裡,工程隊僅僅耗費了三個月,緊接著,橫貫全領地,總長200裡的鐵道著手展開。 “我們現在的鐵年產量,勉強超過百萬斤,這個數字還在高速增長中。” 他低聲同助手說: “支撐這樣一個技術性其實並不算太高的工程不難,反過來,我們需要它成為運輸網絡,為我們治下各個地方提供燃料和金屬器具,讓它成為真正的有機整體———這樣一列馬車單次就能運送15噸。” “我們需要更強的容錯能力,這樣一來,我們可以輸很多次,而周邊還停留在農業時代的國家隻能輸一次。” 這是關乎國本的大事。 “要是沒有你的話,我那時候恐怕還不敢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打仗上。” 大進的存在的的確確為他減輕了許多負擔。 陸大古真摯地說: “謝謝你。” “我們之間老是說謝謝乾嘛?”她嘟囔著,為三十多年的歷程,“我是你的助手嘛。” “嗯。” 他重申:“你如果有什麼想要的,可以直接告訴我,在我的能力和良知允許範圍內,我盡量滿足你。” 他自認不至於做個無良ZB家,別人為他忙前忙後連點報酬都不給。 “叮鈴。” 車停。 兩人起身,帶一路衛兵下車,坐上驛站的接引車隊。 車上,第二節車廂。 年輕人同他的老父親強調著坐列車的好處,為了滿足民生,列車的前兩到三節都是要坐人的,而且陸大古規定了平民乘車免費,允許攜帶一定農副產品,年輕人勸老人: “咋樣,爹,是不是很快?進城一來一回才多久?把咱家的雞鴨拿去城裡賣不比集市賺錢多了?” “是挺快。”老人有著老年人的頑固和執拗,但在生活麵前,還是可以靈活起來,他若有所思: “咱村的田一下就過去了。” 而且安全,古時候敢去趟縣城就夠吹半輩子了。 然後他將信將疑地問兒子: “坐這車真不要錢?” 他不相信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 “真不要,我坐好幾回了!”年輕人用事實說話,“將軍都說了,這節車就是專門給我們留的!” “誒。”老人注意到前麵換乘的兩人,“那邊那人誰啊?” “那是....將軍!”同乘的人聽見問話,認出兩人的瞬間,那人揚眉,神情明快起來,“還有將軍夫人!” “老天爺!” 老人很驚詫: “恁大的貴人跟咱們坐一輛車?!” “什麼?”“哪兒呢?”“在那兒!將軍!!” 車裡一下子沸騰了,人們都興奮地擠到窗邊看,伸長脖子探頭,直到接引車隊開走,列車繼續行進,車廂裡比剛才多了些談笑,鄉民們又有了新的談資。 “將軍,將軍夫人。” 當兩人抵達城內的一座古木建築門口,穿麻布衣服,身材發福的男人站在門外迎接,簡單地向兩人施了個拱手禮,便將他們請入內室,他知道,陸大古不喜歡繁文縟節,他賠笑道: “將軍,真沒想到這點小事還會驚動您。” “什麼叫小事?”大古指正道,“關起門來幾件事,柴米油鹽,衣食住行,對我們平民黔首來說,不都是天大的事麼。” 明天世界末日,今天也得吃飯。 “最近銷量怎麼樣?我要聽到確切數字。” “上個月又賣出去三百一十五個爐子,自從去歲冬天有煤爐的人家過了暖冬,買爐買煤的就變多了。” 他詢問著掌櫃近來生意狀況的同時,門外調整著招牌的夥計下了梯子,招牌上五個大字: 蜂窩煤商會。 陸大進去查看近期的營收、對周邊民眾生活狀況的調查記錄,大古步入會議室,會議室地板用石板鋪設,擺著二十幾張油光鋥亮的桌子和竹椅,與座椅數量對應的人站著,他們中少部分衣服還有補丁,站在桌邊,怕臟了桌椅,畏手畏腳地等候發落。 他徑直坐到主位,抬手示意: “坐。” 人們這才聽話地坐好。 這些人都是一家家私營蜂窩煤作坊推出來開會的代表。 關乎著最基礎民生的事情陸大古是不可能壟斷的,他不可能完全精準地把握所有人的需求,於是,他乾脆讓勛章工人組織人手進行了一輪培訓,對外公開傳授蜂窩煤做法。 然而,近九成的作坊關起門來搞家庭作坊模式,哪怕知道作坊越大賺的越多,也仍像防賊一樣不肯雇工人。 這是固有觀念的影響。 在古代,有太多家庭靠一門手藝傳家了。 所以,陸大古決定出手乾涉生產模式。 在這裡的這些人已經是格局相對大一些,肯多雇人,經過篩選的了。 “大家不要怕。” 開會之前,看下麵的人戰戰兢兢縮著頭的樣子,大古先安撫了一句: “今天叫你們來,不是為了奪你們的生意,我派人把製法教給你們,還不至於這麼快反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到人們表情舒緩些,他才繼續道: “我叫你們來,是為了把蜂窩煤的生意做大。” “梁城是座有八萬人的大城,城外周邊的農戶,有十二萬人,這麼多人要生活,要過冬,單憑你們以前的做法,搞那麼點小小的作坊,得多久才能滿足這些需要?” “所以,我要你們聯手,我會教你們更快生產更多蜂窩煤的方法。” 陸大古指節叩擊桌麵: “我要求你們,盡快把工坊擴大,保證今年冬天,所有人安穩過冬!” “將軍。” 位置靠前的一個年輕人跪下來,向他施了個大禮: “小人願意將工坊歸附到將軍手下,為您效力!” 大古拒絕了: “自己的作坊自己拿穩,給我乾什麼呢?” 那人紅了眼眶,顫聲說: “可小人,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報償您的大恩。” “小人一家原本是戰亂離家的流民,到您的治下得田得屋,日子方才安穩下來,若沒有您,小人不知在何處便被打殺了,或者淪為路旁枯骨,這已經恩同再造。” “您卻教我們手藝,還要帶我們起來,別人敬我為掌櫃,可小人自己知道,這全仰賴您的仁德,大恩難報!” 年輕人用力地磕頭: “小人....願為將軍效死!!” “....我不要你們的收成,隻要你們聽話,好好做生意。” 陸大古起身,過去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肩: “好好過日子。” 然後抽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