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很快襲來,一浪接著一浪,月明星稀,靜謐幽深的農村,十月的微風夾雜著玉米秸稈的清香,反復吹拂著紗窗。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可卻又始終保持著一絲絲清醒,我意識到自己是鬼壓床了,這倒黴的鬼壓床越來越重,眼前一瞬間波濤洶湧,讓人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這感覺像極了虛擬現實…… 此時的我仿佛是阿基裡斯與龜裡的阿基裡斯,拚命的想追上前麵的烏龜,卻總是在無限靠近烏龜的小數點前又被甩開。 呦嗬!地獄這就來了? 飛馳的出租車,橫穿馬路的邋遢中年人,還有一邊踢皮球的少年,出租車司機正在和副駕駛的乘客交頭接耳兒…… 邋遢中年人彈開孩子,汽車將他撞飛,落下來的瞬間頭部磕在馬路牙子上,鮮紅的血流了一地…… 靈魂在屍體裡露頭兒,黑白無常一根鎖鏈將屍體中的靈魂撈出,靈魂回過頭來看了看馬路邊兒哭泣的孩子,又看了看嚇得已經坐到地上尿褲子的司機,最後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覺得很麵熟,卻一時又反應不過來。 路邊的行人很多,很快聚成一圈兒,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打120…… 孩子母親來了,一把抱住孩子哭了…… 孩子跟母親講述自己被救的過程,孩子的母親掏出電話…… 不久之後救護車來了,屍體拉走,人群散了…… 再不久,交警來了,汽車司機被帶走了,汽車也被拖走了…… 馬路又恢復了平靜,人們不說話走來走去,汽車鳴著笛飛馳而過,既吵鬧,又安靜,瞬間這世界仿佛成了一副白描的黑白畫兒…… “別看了,快走~” “難道那地上的屍體是我?” “對!” “我死了?” “也對!” “快走,別囉嗦了~” “閻王叫你三更死,哪個敢留到五更?” “敢問二位大名?” “範無救~” “謝必安~” “孟繁仁醒醒,醒醒,大晚上的你說啥夢話啊?”終於我被莫邪搖醒了,一身透汗浸透了睡衣。 “你是不是鬼壓床了?”莫邪笑嘻嘻的問。 “我說夢話了?” “對呀!跟我說了好多秘密呢!” “都說的啥?” “你說你上大學的時候有七個女朋友。” 又是一身冷汗,我上大學的時候確實交過七個女朋友,讀第一專業的時候交過四個,讀第二專業的時候交過三個…… “別胡說了,我就你一個女朋友,你以為我是《鹿鼎記》裡的韋爵爺?唉!就算我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兒啊,就算我有那賊膽兒,也沒那賊勁啊!” “你撒謊,快給我說說你以前女朋友都啥樣兒?”莫邪一邊兒說,一邊笑嘻嘻扒我被汗水浸透的睡衣。 “拉倒吧!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就我這邋遢德行,有你喜歡,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嘻嘻~看你嚇得,我逗你玩兒呢!快把乾的睡衣換上吧!”莫邪將找出的新睡衣拋給我。 看來我還是要提前給家裡的老娘打個電話,告訴她莫邪跟我回去千萬別亂說話,萬一將我大學那些年帶回去的女朋友抖落一兩個出來就壞菜了。 “你都夢見啥了?跟我說說唄~” “你別問了,等天亮我在跟你說,三更半夜不說夢,這是規矩。” “好吧!記得一定跟我說,你可不能稀裡糊塗把那麼精彩的內容給忘了。”說完莫邪又關燈躺下了。 夢啊,真的是神奇!好多人都會做精彩的夢,可是之後你再問他,他會說那些內容已經都忘記了,隻記得夢裡的故事很精彩。 為了不把夢忘了,我回到客廳,打開電腦將整個過程簡單的復盤出來: 1、邋裡邋遢的中年油膩男性,很善良,也很失敗。 2、不負責任的出租車司機與沒有同情心的路人。 3、純凈的孩子,激動的母親,冷眼旁觀的路人。 4、邋遢的中年油膩男性家屬沒有出現,他獨身一人在這個城市裡。 5、冷靜下來的世界,蒼白的黑白畫兒。 6、動作需要分解,蒼白的黑白畫兒,需要上色。 7、需要有配音,需要有場景音樂起伏控製情緒氛圍。 8、大量的模型與集群動畫,場景需要經過多次變化。 9、黑白無常需要重新設計,最好能帥一點兒,酷一點兒。 10、考慮是否加一些小動物。 唉!說好了復盤夢境,怎麼又寫起策劃案來了?匆匆的喝了一口水,關掉客廳主燈,我又回屋躺下了,想看看能不能把夢境續上? 半夜無話,後麵的時間我睡的很安詳,一個鬼影子都沒有夢到,早晨莫邪甚至跟我說昨天後半夜我還打呼嚕了呢!要知道我這人睡覺可是從不打呼嚕的,看來我真的是步入中年了,35歲離我又進了一步。 早飯依然是驢肉火燒,聽莫邪說這火燒是我那準老丈人六點起床去鄰村排來的,據說那家的火燒遠近聞名,不比九禾差呢! 我拿起一個咬了一口,驢肉很鹹,但是不齁人,火燒雖然涼了卻依然酥脆,火燒中和了驢肉的鹹,嚼的久了油香布滿了口腔,第二口就覺得肉不鹹了。 今天沒有豆腐腦兒,喝的是我準丈母娘熬的豆腐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豆腐細細切絲,還放了打碎的雞蛋與泡好的黃花兒菜,喝一口燙的牙齦疼,牙齦疼痛緩去,又有了清口的快感,驢肉火燒的油膩一掃而空,絕配,頂配!就這手藝拿到帝都開早點攤兒,絕逼發達了。 三四口一個夾滿了驢肉的火燒就沒了,準丈母娘看著我這個準女婿露出了個滿意的微笑。人慈祥,手藝也好,比我那親娘強一大截子啊!我也終於明白了什麼是“見了驢肉火燒不想親娘兒啊”,感情這話是對著外來的女婿說的啊! 終於莫邪忍不住問:“哎!別光顧吃了,快給我媽講講你昨天的夢啊!” 我喝了一口湯,送下卡在喉嚨裡一口沒嚼爛的火燒。 “嗯嗯……昨天晚上,鬼壓床了,夢見黑白無常把我魂兒勾走了……咳咳……” “你慢點兒吃,別著急,你叔兒買了十個回來”。準丈母娘慢條斯理的說。 規矩,這就是規矩!沒結婚,沒給改口費之前,稱呼絕對不能差了,這就是細節啊! 準丈母娘將幾個空碗端拿回廚房,出來的時候又端了一盤兒洗好的脆棗兒。準丈母娘放下棗兒,抬起頭對我說: “咱們家隔壁是個神婆,她能養小鬼,請狐仙,孩子嚇著、驚著什麼的都會找她去看看,手段高明,保準兒咒到病除,一會兒你吃完了我帶你去瞧瞧。” 莫邪在一邊聽了也附和道:“去看看,去看看,三姑可神了。” 我會意的笑了笑,跟準丈母娘表示同意。 唉!為啥小說裡的神婆大部分不是叫三娘就是叫三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