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走到近前,臉上看起來羞答答的,不像刻意去偽裝,從她枯槁的臉上明顯能看出一些細微的情緒。 那是一種為難又具有恐怖的神情,在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隻顧得欣賞那具有傲人的高峰。 而蕭削觀察的細致入微,看出了那些偽裝在外表下的情緒,像這樣的少女他還是頭一次見到。 每每有這種姑娘,從她們的臉上看到的是喜悅還有那掩飾的做作,而從這少女身上卻從沒看出那一絲的神情。 這就有些出乎他的預料,本以為這不過是為了食物出賣肉體的女孩,當看清實際情況後卻又覺得有些不像。 少女站在人群裡,看著那一雙雙如饑似渴的眼神,嚇得眼神都不知道看向何處,那左右躲閃的眼光突然發現了一處乾凈的區域。 她眼神向上而去,看著那渾濁的天空,在那猶如深淵的灰雲下,巧妙的形成了深不見底的風暴形狀。 自父母離世以後,就在沒有看到這大氣磅礴景象,她突然覺得這天好美,簡直美得不可方物。 隨著一陣銅鈴響起,喧鬧、嘲雑、惡語在一瞬間消失,聚集地瞬間變的安靜,死一片的寂靜,隻有那震耳欲聾的“咣當、咣當”聲。 屠戶放下了血腥的砍刀,兇惡的眼神帶著一絲恐慌,油汙汙的額頭上皺起三字紋。忙著添柴的老漢手臂頓時一頓,手中的乾草、木柴灑落在火堆邊緣,被高強的溫度炙烤點燃。 火焰沿著火源快速的燃燒起來,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在老漢木訥的一瞬已經燒到腳底跟。 蕭削收回放在少女身上的目光,神情變得非常緊繃,對於經歷過的人而言都無法忘記那些痛苦。 聽到這鐘聲的人,也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們有可能即將又要遠離這暫時的寧靜。 拋下這座猶如廢墟的聚集地,然後開始荒野的流浪,對於傷殘、生病,臥床無法走動的人而言,這鐘聲將是對他們死亡的宣判。 就像索命的無償,在下一刻可能就要死亡,然而在等待中死亡,愈加的讓人感覺煎熬。 三聲鐘鳴響徹,隨後是一片靜默,人群開始變得死氣沉沉,全然忘記上一刻還在望我的羞辱著少女。 蠢蠢欲動的心也在這一刻變得寂靜,而伸出的臟手也仿佛被桎梏住,至於那些快要觸碰到少女肌膚的手,也在這一刻默默地收了回去。 能活下來的人心裡都明白,現在並不是釋放獸性的時刻,隻有活過了眼前的困境,才會有更多的時間去享受女人。 大部分人低垂著腦袋,少部分人左顧右盼,唯獨站在人群中心的少女,卻滿懷著希望望向那無盡的蒼穹,而那眼角滑下的淚水順著臉頰一直滑落至脖頸,最終順著衣領的領口深入無法看到的去處。 就在這時一聲驚恐的吼聲,貫穿了這一秒的平靜,不管是灰頭喪氣的人們還是心懷僥幸的人們,都在這一刻開始變得不安。 幾道人影快速掠過,瞬間點燃了人們的求生本能,聚集地開始變得躁動,然後開始轟亂起來。 推擁和踩踏隨處可見,慘死在腳下的人,也讓人毫不在意。 蕭削隻感覺後背被人推搡著,身體不由得前傾,腳下不受控製的往前走去。 當踏出充滿屍臭的城墻,這才感覺到那股無法抗拒的力氣沒了,眼前隻剩下四處轟散的人群,而身後則一片哀嚎聲和尖叫聲。 在大部分人逃離後,剩下的的都是因為各種原因走不出這城墻,隻能帶著驚恐然後心灰意冷的認命。 死亡永遠是這片廢土上的常態,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身邊的人一個沒有死去,這時人們才會覺得奇怪,覺得這個世間不正常。 因為看慣了親人一個個離去,人心早已變得麻木,變得冰冷,在麵臨危險時他們隻能憑借身體的求生欲向前,從來不會注意到左右兩側會站著什麼人。 蕭削早已習慣這種氛圍,習慣人們的自私自利,也習慣他們的毫無人性。 此時的他心裡異常的平靜,就算遇到這次天災,也並沒有讓他的心動搖。 隻有經歷過災難後,才能看清一個人的本質,有的人在災難前死去,有的人從災難中偷生,而有那麼一些人擁有著一顆勇者之心。 他們無懼於任何險阻,坦然的麵對即將到來的風暴,在一次又一次中吸取經驗,然後憑借精明的判斷力,在災難中求生。 蕭削在這一年裡,早已養成一顆不懼挑戰的心,在任何情況下都會保持冷靜,然後用他絕對清明的頭腦去思考。 當人們向城外跑去,他反而要向城內跑去。 不是他敢於直麵,那預示著三級風暴的天災,而是因為在天災來臨的時刻,除了那漫天塵埃誰也無法躲過。 索性還不如回到城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尋找那最後一絲生的希望,擁有掩體的聚集地遠比開闊的荒野要更加安全。 待最後一群人散盡,蕭削忍著異味狂奔向城內,他片刻不敢停留,唯恐沒有更多的時間,在聚集地尋找活路。 眼看著風暴愈加的近了,蕭削腿上的步子更加的迅捷。重新回到流民聚集地,遍地是一片狼藉。 就算他早已習慣這廢土世界,但還是被眼前慘烈的景象觸碰,一具具汙穢的屍體,擺出毫不規整的形狀。 有的身體扭曲,腰肢處扭成麻花,斷裂的骨刺夾雜著碎肉,從腰肢的皮膚刺破而出,鮮紅的血液也因為長時間的暴露在空氣裡變得烏黑一片。 屍體上幾隻黑色的鳥,不停的在屍體上啄食,星點的肉沫粘在鳥喙上,偶爾有幾隻鳥為了爭搶會互相啄食。 蕭削頓時感一股反胃,但想嘔又吐不出來,本就沒怎麼進食的他,很難再吐出什麼來,乾嘔了幾次猛咳出一口酸水,頓時感覺生理上舒服多了。 見過了慘烈的場景,但還是沒能讓他真正的適應,反而是身體在本能的抗拒,也許是過慣了和平的生活,思想上很難再接受這種場景。 哀嚎聲不絕於耳,謾罵和詛咒一直沒有停歇,一雙雙絕望的眼神紛紛望向蕭削,那帶著希望和懇求的眼神讓他不敢去看。 蕭削心裡非常清楚,這些人注定會死去,就算真的去幫助他們,也隻會讓自己陷入險境。 就在他回頭的瞬間,忽然感覺一道人影出現,也不知對方是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身後,而出現的這道身影讓他感覺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