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既下,董卓當天就搬進了皇宮之中,在靈帝曾常住的顯陽苑內安了家。 為了自己的安危,他又安排了大批西涼軍入駐宮禁,斷絕皇宮內外消息,以免像前大將軍何進那樣竟被閹人暗害致死。 太後何氏聽聞這個消息,直接怒火攻心,麵上一白,然後暈了過去。 少帝劉辯撲在母親懷裡,啼哭不止,生怕就此沒了這世上最後一個關心他的人了。 還好一旁的小黃門機靈,趕緊悄悄下去找來了太醫,為何氏把脈針灸,梳理心火鬱氣。 待事情傳到宮外,公卿百官無不震驚狂怒,聚在一起飲酒,脫口大罵董卓。 而當事人董卓自是不知,或者就算他知道了,也隻會不屑一笑,畢竟他要的就是這種震懾士人、樹立威嚴的效果。 誌得意滿之際,董卓卻是突地想起了一件事來。 “文優,那袁術這兩日還沒養好身體嗎,怎的還不來拜會與我?” 聽到董卓問話,李儒當即一愣,回想起那袁術時,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 猶豫片刻,李儒有些忐忑地道:“嶽父,此事小婿也不明白,您如此看重於他,這袁術確實不應該啊!” 董卓當場冷哼了一聲,道:“文優你代我去看看那袁術,看他是真在養病,還是不肯投靠於我!” “是,嶽父!”李儒拱手一禮,隨即就退了出去。 …… 馬車滾滾而行,李儒很快來到了袁術府上,卻見府內早已空曠,隻餘幾個護衛假裝看守在外。 “袁公路,好膽,竟敢戲耍我等!” 李儒憤怒異常,感覺自己像是被羞辱了智商一般,他一甩衣袖,當下便轉身離去。 馬車又隆隆回返,沒過多久,就來到了皇宮之外。 李儒下了馬車,隨即直入宮城,向著顯陽苑方向趕去。 待進入苑內,見到董卓,李儒也冷靜了下來,隨即抬手恭敬道: “嶽父,是小婿失算了,那袁術兩日前便棄了府邸,逃出京師去了山東之地。” “什麼!”董卓頓時一驚,起身看向李儒怒道:“那袁術就如此畏懼於某家?” 李儒身子一僵,然後又放鬆並點了點頭。 董卓怒火中燒,拔起腰間寶劍就往一旁的木案之上砍去。 “呲”的一聲,木案一角滑落於地。 “可惡,我為前將軍,他便為後將軍,如此待他,他竟然還不滿意,去那山東是想起兵反抗某家嗎?” 董卓直氣得麵紅耳赤,破口大罵。 “嶽父息怒!”李儒忐忑一禮,又繼續說道,“如今太傅袁隗等人尚在洛陽,袁氏嫡長子袁基亦在城內,袁氏名望最重的袁紹也在京師,諒他袁術膽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反抗嶽父!” 聽著李儒這麼勸說,董卓心中立時好受了不少,呼吸也緩緩平復了下來。 他右手一抬,寶劍歸鞘,口中滿是不屑地道:“那袁術無甚大才,縱然起兵,某家也不懼他!況且這洛陽城內,才士無數,少了他袁術一人,某家還有大把人才可用!” 李儒心下鬆了口氣,當即便順著董卓的話說道:“嶽父所言極是,他袁術不過一紈絝子弟,無德亦無才,給他後將軍之位,那全是嶽父看在汝南袁氏的麵子之上!” 董卓心下很是認同,點了點頭便道:“他袁術不領我恩情,那還有其他袁家人可為我所用!賢婿——” “小婿在!”李儒立時恭敬回道。 董卓繼續說道:“那袁基不是在洛陽城內麼,既如此,便給他當個九卿之一的太仆!” “是!”李儒拱手一應,又接著問道:“嶽父還有想要任用的人嗎?” 董卓眉頭一皺,思慮片刻後道:“某記得那大家蔡伯喈不是回洛陽了嗎?” 聽到這個名字,李儒卻是一愣,回憶半晌後方才說道:“回嶽父,此人如今確在洛陽郊外隱居,且尚無任何官職!” “好!”董卓拍手一笑,又繼續道,“既然沒有官職,那便讓他蔡邕來我府上擔任祭酒,為某書寫文章,張揚名聲,吸納人才!” “是,小婿明白了!” 領了董卓之命,李儒當即就撤了下去。 隨後他便去了永樂宮,又與太後何氏僵持許久,最後拿了聖旨出宮。 待至宮外,李儒看了看天色,發現時候已經不早了。 於是他便招來了一個屬吏吩咐道:“你去城外大儒蔡邕宅院,將其為主公征召而來!” “是!”吏士恭敬一應,隨即就策馬而去。 見此,李儒緩了口氣,然後也上了馬車,向著城中趕去。 …… 正當李儒在抵達袁基府上宣讀聖旨之時,吏士卻是先行騎馬回到了宮外,然後又入宮麵見了董卓。 “啟稟主公,小人受軍師之命前去蔡府,但蔡邕卻以疾病推脫,不願仕任司空府!” 吏士一入苑內,便對著董卓匯報了此行結果。 本來董卓正在吃晚飯,聽了吏士之言,他哪裡還有胃口,直接就將筷箸拍到了案上。 “我有滅人三族的權力,蔡邕就算驕傲,也是不過轉足之間的事而已!” “你且再去告訴蔡邕,若今日不進我府上服侍,那便是對朝廷不滿,當即時誅族!” 吏士恭敬一應,轉身就往宮外走去。 隨後翻身上馬,疾馳出了洛陽城。 不過一刻鐘時間,吏士便停馬在了蔡府門前。 二次征召,蔡邕不敢不鄭重接待,當即就將這個董卓的使者迎進了主宅。 然後蔡邕又親自為他滿上了一份茶湯,並讓女兒蔡琰於屏風之後撫琴。 “老夫病況反復,壽命由天,實在無力侍奉董公,貴使又何必再來!” 對著吏士,蔡邕長嘆了一聲說道。 一聽此言,吏士哪敢再多喝茶水,緊著便起身看向蔡邕怒道: “好叫蔡公知曉,司空已經發話,若今日之內見不到蔡公人影,蔡氏或有誅族之危!” “什麼!”蔡邕大驚失色,連帶著手中的茶杯也跌落在地,淌了一地茶水。 震驚過後,蔡邕無奈嘆了口氣,看了看吏士,又回頭看了看此刻正在撫琴的女兒那裡,一時間滿口皆是莫名的苦澀滋味。 思慮良久後,蔡邕輕輕搖了搖頭,又起身對著吏士拱手道: “使者且稍候,邕梳洗一番,便隨使者前去司空府上!” 吏士也心下鬆了口氣,抱拳道:“蔡公且去,吾當在此靜候!” 蔡邕回禮一敬,然後便走向了內宅。 而這時琴聲也跟著停了下來,卻是蔡琰見父親麵色不對,也趕緊掩麵小步跟了上去。 吏士獨自等待良久,再次見到蔡邕時,他已是穿上了一身隆重的長袍深衣。 而後,蔡邕坐上馬車,吏士也翻身上馬。 夕陽下,一騎,一車,向著城中而去。 …… 待天色漸黑之時,李儒已是回到了顯陽苑中,向董卓恭敬復命。 “袁基不敢違逆嶽父,已經受封,並表示袁家不會與嶽父相惡!” 聽到如此好消息,董卓當下拍案笑道:“隻要袁氏不與我作對,那明日之事就可成了!” 李儒也心下高興,對著董卓敬道:“小婿在此祝嶽父大業將成!” 董卓哈哈大笑,道:“若某成就大業,賢婿亦必位極人臣,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李儒麵色亢紅,一時激動道:“小婿,小婿必為嶽父盡忠謀事,絕不貪享富貴!” 兩人對視相笑,室內一片和諧。 正當李儒想要細說計劃之時,卻有下人突然來報:“大家蔡邕受召而來!” 董卓麵上又是一喜:“快,快將伯喈迎進來,不,某家親自前去歡迎!” 說著董卓就往樓閣之外走去,步伐急促。 李儒麵上雖有些許遺憾,但下一刻也笑著隨董卓迎了出去。 很快,董卓便與蔡邕迎麵相見了。 “伯喈,吾聞伯喈之名久矣,今日終得相見!” 蔡邕還沒反應過來,董卓便笑著上前拉住了他的雙手,表現得簡直就像是重逢了一個多年未見的朋友一般。 對於董卓的熱情,蔡邕有點吃不消,他咽了咽唾沫,又執意躬身行禮道: “得司空征召為祭酒,蔡邕不勝欣喜!” 董卓哈哈一笑,卻是將先前的不快全都忘到了腦後,仿佛得到蔡邕就像是得到了一個絕世美人一般。 但蔡邕也確實值得董卓如此——東漢為一群儒生開國,皇帝如此,公卿亦如此,學風由此盛行近兩百年。 當今之世,才能雖受重視,但德行卻更為天下所尊崇,而蔡邕恰恰就是這麼一個德行高尚、才華橫溢的名流大家。 蔡邕精音律,通經史,善辭賦,藏書萬卷,工於書法,擅於篆書、隸書,尤其隸書的造詣最深,甚至獨創了一種“飛白體”。 可以說,在此時之天下,單就文道而言,他蔡邕都稱第二,那就沒人敢稱第一了。 至於經學上麵,大儒雖說不少,但各門各派嘴皮子就沒停過,別說是第一了,就是選個第二,恐怕都有一大群不服之人。 哪怕是陳琳,那個光寫文章就能把曹操頭風病罵好的陳琳,也僅僅隻是擅長檄文,可在書法、辭賦、音樂、經義、德行方麵,那就差蔡邕可以說是十萬八千裡了。 董卓見蔡邕,就像是一個學渣經歷辛苦創業而成了老板,然後讓一個文曲星給自己打工一樣,其中爽快不足為人道也! 所以,從董卓拉上蔡邕的雙手起,他口中的話簡直就沒停過,親切地簡直像是知己一般,把蔡邕都整得有些不會了。 盡管夜深了,可董卓卻還是精力旺盛,說起話來滔滔不絕,抑或是裝逼不停。 直到半夜,他嗓子都快乾裂了,這才放了蔡邕,而蔡邕此時眼睛都快瞇合在一起了。 雖然成為了司空府祭酒,但蔡邕可沒董卓那麼大的膽子,敢直接住在皇帝苑囿裡麵。 盡管董卓極力挽留,蔡邕卻還是堅持上了馬車,然後在城內找上了一個老友的宅邸,暫時借住一晚。 …… 東方既白。 洛陽城西仍是一副灰蒙蒙的樣子。 卻有一處奇怪的宅院,先其他院落亮起了燈火。 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這間宅院的正門上並沒有牌匾,而門旁卻紮著一根單手難握的立柱,立柱上方則掛著一麵大旗。 大旗呈紅底,上書一個黑色“呂”字。 每每晨風吹來,“呂”字大旗也跟著迎風招展,讓這裡簡直像極了一處小型的軍營。 而宅院主人早早起身,也確實披上了一身甲胄。 但為他披甲之人卻非小卒,而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年輕女子。 “夫君今日卻是為何等著蟬兒一起醒來?” 女子一邊為他整理甲片,一邊又滿是柔情地問道。 青年將領抬手將女子柔荑按在胸前,然後又笑著對她解釋道:“今日董公喬遷設宴,會邀請朝中百官,布乃執金吾,自然要赴宴,且要早早赴宴,隻能暫時放下營中瑣事了!” 感受著呂布手心的溫度,貂蟬雖然已經熟悉了幾日,甚至更親密的事情都發生了,但她還是不禁臉紅了起來。 為了躲避呂布戲謔的目光,貂蟬直接上前抱住了他粗壯的腰肢,又將紅潤的臉蛋兒貼到了呂布的胸膛之上。 “夫君不回營中安排軍務嗎?” 呂布抬手輕撫著她那嬌嫩的麵頰,口中柔聲說道:“昨日傍晚我已經向高順、張遼等人交代了此事,所以今日不去營中,卻是有了更多的時間陪伴你了,至少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嬋兒你早起時的模樣!” 聽到呂布之言,貂蟬心中一暖,抱著呂布身軀的兩條玉臂也更加用力了,兩人的心口也貼得更緊了。 一種淡淡的幸福感彌漫在貂蟬的心間,使她竟不由得生出了想把呂布永遠留在身邊的沖動,也許愛本就是自私的。 但她知道,呂布是個有著大誌向的人,他不可能將全部的時間都花在自己身上,因為他還有著一幫同舟共濟、生死與共的弟兄。 想到這,貂蟬不禁有些失落,她承認,她舍不得她的夫君離開自己,但為了呂布,她不能這樣自私,也不能束縛他的那顆雄心。 “夫君可以再多抱蟬兒一會兒嗎?” 貂蟬柔柔地看向呂布的眼睛說道,她發誓,這是她最後一次再這麼任性了。 呂布本想拒絕,但對著貂蟬那款款深情的目光,他又強行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道:“蟬兒所求,布怎能不許!” 聽到答案,貂蟬麵上更加幸福,她也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呂布,將腦袋深深地埋進了呂布的脖頸間。 柔滑的發絲直撓得呂布癢癢,但一想著懷中玉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呂布就又心忍了下來,並伸出兩臂緊緊地環住了佳人的玉背,將佳人牢牢地護在了懷間。 感受著呂布的行動回應,貂蟬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心間也像融了蜜糖一般。 臥房內一時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了兩顆緊貼著的心臟還在砰砰跳動。 就連冷冰冰的甲胄,都漸漸地有了溫度。 直到一縷太陽光從窗口的縫隙處竄了進來,貂蟬也慢慢地鬆開了呂布,從他懷中慢慢地退了出來。 “將軍,該離去了!” 聽著貂蟬平靜的聲音,呂布不知怎的,心間竟生出了一絲不舍,還有一絲淡淡的虧欠。 但看著東窗那縷明亮的光線,呂布心中就又硬了下來,他笑著對貂蟬點了點頭道: “確實是該離去了!” 說完他就轉身走向後方,拉開房門,邁步跨了出去。 而貂蟬看著呂布離去的背影,除了不舍,心間竟還有一絲淡淡的委屈,眼眶也不禁紅潤了起來。 就在她忍不住要滑出淚珠之時,卻突地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帶著笑容向她走來,又在她驚訝之際,猝不及防地將她擁入了懷中。 “離開,也當有一個離開的懷抱!” 話音一落,貂蟬隻覺身上一鬆,呂布就又隻剩下了一個溫暖的背影。 但貂蟬的心跳卻依舊如剛才擁抱時的那樣,砰砰砰地跳個不停,心間也再無一絲委屈與不舍,隻剩下了那溢滿心室的幸福感。 呂布的背影雖然消失在了轉角處,但是卻依舊停留在了她的心裡。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