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西城宅院。 呂布從正室內走出,借著昏黃的燈光,來到了一側的臥房之外,然後推門而入。 房中佳人驚醒過來,連忙起身看向門口處,初見著呂布時一陣欣喜,但緊接著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忽地變得平靜了下來。 緩了口氣後,她這才淡淡出聲問道: “夜深了,將軍不是在夫人那裡休息嗎?” 呂布感受著佳人話音中那絲淡淡的疏離,心中不禁有些無奈,於是快步走到了她的身前,握住了她的柔荑溫聲說道: “蟬兒,你和秀娘都是我呂布的人,你們之間無論哪個,我呂布都是不會冷落了的!” 貂蟬緊緊盯著呂布的眼睛,盯著他那雙脈脈含情、一眨不眨的眼睛,隨著時間推移,她心間的僵硬也不知不覺間地柔軟了下來。 眼中帶著霧氣,貂蟬突地掙脫了呂布的大手,又在呂布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寬腰,腦袋緊緊貼住了他的胸膛。 正當呂布麵上驚喜時,又聽見佳人柔聲說道:“隻要夫君心裡還有蟬兒,蟬兒便已知足!” 這道魅人的聲音瞬間擊透了呂布的心房,任他平時有多冷靜,此刻也不禁失了心智。 欲火自心間點燃,然後隨著血液湧向全身,先是臟腑,再是四肢,再是頭顱,最後是那雙原本清醒著的虎目。 呂布雙目赤紅,躬身一攬,即將佳人橫抱了起來,然後大步地走向了佳人香榻所在。 不多時,燭火熄滅,被浪翻滾… 待月亮踢走了愁雲,房間內羞人的聲音也跟著停了下來。 安靜了好一會兒,房中才又有了說話的聲音:“蟬兒,為夫明日就要奉命出征了!” 懷中玉人身子一僵,隨後眼眶微紅,緊貼著呂布的胸膛,小聲抽泣著問道:“夫君此行不知何日歸來?” 呂布心繩一顫,然後呼了口氣,麵上露出笑容,帶著一股自信安慰著佳人道: “短則三月,長則半年,某必凱歌而還!” 貂蟬雖然鬆了口氣,但眼中的霧氣仍在,她緊緊地貼在了呂布的身上,貪心地聞著自己夫君身上的氣息,久久不發一語。 直到她心頭犯困,連著呂布都要睡著了的時候,她又突地想起了先前的問題,於是趕緊抽出小手在呂布胸膛間畫了個圈。 呂布剛剛驚醒,便聽佳人說道:“夫君還沒回答妾身先前的問題呢!” 正在呂布疑惑之際,貂蟬又開口解釋道:“夫君之前不是在夫人那裡嗎?” 呂布一聽原來是這事,心中不禁卸了口氣,然後想起之前的經過即開口講道: “布先前還未就寢,就與秀娘說了明日出征之事,結果秀娘很傷心,任布怎麼勸說都沒用…” 聽到呂布這麼說,貂蟬心間不禁生出了一道濃濃的愧疚感,畢竟她與呂布已恩愛月餘時間,而嚴氏卻才抵達洛陽兩日,就又逢呂布出征,兩人才見了幾麵就又要分離了。 正當她自責之際,呂布又開口說道:“布本想好好補償秀娘一夜,但秀娘卻直接捂住了衣服,又說她很內疚多年來再未生育,而蟬兒年輕漂亮,又乖巧懂事,於是就將為夫推出了房外,讓布來了蟬兒房間。” 聽著這些,貂蟬心中既是感動,又是高興,同時還對嚴氏生出了一絲同情。 她抓起呂布的右手,輕聲說道:“夫君明日就要出征了,姐姐也是可伶人,妾身怎能獨占夫君一夜,還請夫君當下離開,後半夜在姐姐那裡歇息!” 呂布心中一緊,以為是貂蟬吃醋了,或者是她覺得自己受寵竟是因為其他女人,所以心中不滿,心中羞憤,乃至於生出怨恨。 想到這,呂布不禁皺起了眉頭:“蟬兒…” 但貂蟬卻是沒有發覺呂布的異樣,她最後在呂布胸前畫了一個圈,然後就裹住了被子,又輕輕挪到了床榻的另一邊。 待遠離呂布之後,她方才笑著看向呂布道:“夫君快去吧,妾身真的是心疼姐姐!” 見貂蟬如此舉動,又如此誠摯,呂布當即鬆了口氣:“蟬兒賢惠,我呂布何其幸也!” 貂蟬輕輕一笑,然後就埋頭進了被子。 呂布笑著搖了搖頭,又感受著身上的涼意,當即下榻拾起衣裳,簡單穿戴之後即轉身出了房間。 而在他離開之後,佳人臻首卻是悄悄地鉆出了被子,美目看向再次合上了的房門,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淡淡的不舍。 但很快,佳人房間內便安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房間內亮起了燭火。 …… 清晨,呂布扶腰上馬,卻被赤兔嫌棄地晃了晃,差點兒當場摔下馬來。 呂布精神一振,牢牢抓住馬韁,又夾緊馬腹,這才讓赤兔稍稍滿意,停止了戲弄。 心下鬆了口氣,呂布又是自嘲一笑,然後伸手輕輕撫了撫赤兔的鬃毛。 “馬兄見諒,布保證隻此一回,絕不再犯!” 赤兔起身而立,“噅兒”叫了一聲。 呂布哈哈大笑,兩腿用勁一夾,下一刻,赤兔便長跑向了前方。 “嗒嗒”聲中,一人一馬轉瞬就沒了蹤影。 待下次出現時,已是到了並州軍營外。 呂布翻身下馬,麵上恢復嚴肅,然後走入營門,又親自將赤兔牽到馬廄裡麵安置。 待赤兔歡快地吃上乾草,呂布臉上笑容一閃而過,隨後轉身巡視營地,嚴肅軍紀。 巡營過後,他又放下麵子,與將士們共進朝食,互相說笑,與之打成一片。 無論新老士卒,他都笑著與之交流,絲毫不介意他們的口音,並從自己主將的碗中分了不少肉片給精神狀態好的士卒。 而分得肉食的士卒無不激動,個個都目光熱切地看向呂布,心中親近之意溢於言表。 其餘沒有分得肉片的小卒也個個眼紅,麵上既是遺憾,遺憾自己早上沒有好好表現,卻又滿懷期待,期待著來日還能得到呂布的看重。 呂布大聲笑著,連帶著一眾士卒也都受了感染,心下輕鬆,麵上也溢出了一抹笑意。 不知不覺間,並州軍的軍心都聚集到了呂布一人身上,將士隻要一看見呂布,就馬上來了精神,又馬上恢復起了信心。 一片熱鬧的氛圍下,呂布用完了朝食,將士們也跟著一同用完了朝食。 哪怕是有些人還沒吃完,也都一口將所剩飯菜包在了嘴裡,然後一同舉著光碗向呂布示意。 呂布爽快一笑,隨手拿起舊布一擦,將碗擦拭乾凈,然後遞給親兵,轉身就回了主帳。 而士卒們見狀,也不拖延,擦碗後即開始收拾帳篷,搬挪拒馬,做好出征準備。 營地很快就進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不知何時,一騎飛馳到了呂布軍寨外。 馬上男子年過三十,麵有富態,一身錦服,手上還舉著一卷黃布。 “本官李肅,今日來為呂將軍授封!” 營門士卒月前見過李肅,不敢怠慢,當即就將李肅引了進去,並分出一人趕往主將大帳稟報,另分出一人為其看守馬匹。 沒過多久,李肅就來到了中軍大帳外,見到了此刻正剛剛出來迎接自己的呂布。 “多日未見,李兄風彩更甚往昔!” 瞥見李肅手中拿著聖旨,呂布當即笑了起來,好話也止不住地從嘴巴裡麵蹦了出來。 而聽到這話的李肅心裡卻是一陣苦笑,他這一月間的身體倒是養的不錯,但心中卻是一直鬱鬱不得誌,甚至有些閑得無事可做。 先是看著呂布拜官封侯,接著又看到周瑟升為尚書,一眾名士要麼入朝為重臣,要麼則外放為一封疆大吏,就連牛輔等將都擴充了麾下兵馬,乃至於封侯之賞。 而他李肅則一直都是個虎賁中郎將,掌控皇宮一小半的宿衛,麾下七八百人,看似尊貴,實則一個月都見不到董卓兩麵,別說是立功了,就是想在城內撈點兒油水都不成。 今日卻是軍師李儒忙不過來,這才讓他來了這裡,給呂布頒發聖旨,拜將出征。 一想著這些,再看著此刻呂布麵上的笑容,李肅心間就止不住地生出了羨慕之意。 “賢弟鴻運高照,青雲直上,他日建功立業,封侯萬戶,說不得我李肅還要靠賢弟在太尉麵前多多美言!” 呂布聞言哈哈大笑,上前就一把拉住了李肅的雙手,然後口中承諾道:“李兄且放心,若他日真如李兄所言,呂布必不相忘!” 聽到呂布這般說,李肅麵上也不禁跟著笑了出來,心道不枉自己昔日幫助呂布一場。 待客氣完了,李肅也想起了自己手中還拿著聖旨,於是便看向呂布說道: “賢弟請接旨吧!” 呂布立時收起笑容,又退後兩步,躬身執禮拜道:“臣呂布恭迎聖旨——” 而李肅也麵上鄭重起來,展開絹布念道: “詔曰:朕聞白波侵擾河東,士民苦不堪言,幸有太尉舉薦,執金吾呂布驍勇善戰,一片赤膽,今拜之為建威將軍,望其早日掃定北境,重振國朝威嚴,勿負朕望!” 呂布心下一喜,他可從沒想過董卓竟有這麼大方,建威將軍雖然隻是個雜號將軍,但到底算是將軍一級了,而所謂的中郎將其實隻能算是半個將軍,也就小卒不知輕重,才會亂叫。 如今“將軍”一職還沒泛濫,可不是隨便就能叫的,能有個將軍稱號的人,都必然是國之重臣,手下也至少有個萬把人。 不將萬人而稱將軍的,其實都是名不副實的,在正式場合,隻能稱其為校尉、中郎將,放眼如今之天下,有將軍名號的人,加起來也不過兩手之數,可見“將軍”之貴。 此時此刻,他呂奉先倒是成了董卓手下第一個正式的將軍了,可知董卓對他的信任,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幻想著以後造董卓的反了。 這麼想來,依董卓對他的看重,昨日那四千老弱士卒,也肯定不是董卓的原意了,定是牛輔等人陽奉陰違,把這洛陽城中僅剩的老弱殘兵都給他這一股腦地送過來了。 待欣喜過後,呂布也冷靜了下來,然後恭敬地從李肅手上接過了聖旨以及符印。 “賢弟鴻運滔天,為兄在此祝賀賢弟,但肅還有守衛宮禁之責,就不多打擾賢弟了!” 念完聖旨後,李肅心裡更不是滋味了,他簡單地對著呂布祝賀了一番,然後還不等呂布回禮,就自個轉身急匆匆地離去了。 呂布雖然心下奇怪,但也沒做他想,在注視著李肅的背影消失之後,他就帶著高順等人回到了營帳之中。 眾人入賬之後,便不約而同地對著呂布祝賀起來:“恭喜主公榮升建威將軍!” 呂布欣然一笑,又對著他們挨個點了點頭,然後即讓眾人坐下。 待帳內安靜下來,呂布也思量好了,於是便看向眾人說道: “今日我為將軍,幸賴諸君跟隨!” “高順,張遼…” 高張兩人立時起身抱拳道:“我等在此!” 成廉等人也是精神一振,然後全神貫注地看向了呂布。 而呂布麵上嚴肅,當下迎著眾人的目光說道:“軍中數你二人能力最強,高順擅長步戰,張遼擅長騎戰…” 說著他又掃視向了成廉等人說道:“你等可有意見,若有則盡管說來!” 成廉等人齊齊抱拳回道:“我等無意見!” 呂布點了點頭,又再次看向了高張兩人說道:“既如此,今日本將即授你二人假校尉一職,協助本將軍管理軍中士卒!” 高張兩人心下一喜,當即拜謝道:“我等謹受將軍之命,敢不為主公效死!” 成廉等人心生羨慕,卻又聽呂布說道:“此次北上討賊,若立功勛,假校尉可為真校尉,汝等亦可由司馬而至校尉也!” 此言一出,帳中又是一震。 高順、張遼當即喝道:“此戰必勝!如若不勝,請將軍斬我首!” 成廉等人亦起身高喝道:“此戰如若不勝,請將軍斬我等首級!” 帳內喝聲回響,士氣一片高昂。 呂布心潮澎湃,竟也跟著起身喝道: “如若不勝,某亦當自刎以謝諸君!” 高順等人立時激動道:“主公…” 呂布伸手打斷眾人出聲,隨後便哈哈大笑起來,連帶著眾人也跟著笑出了聲。 帳內一片歡笑之聲,引得帳外士卒不由好奇,但心間也莫名地多了一分信心。 而後不久,便有大批糧食、弓弩箭矢等物資在李儒的監督之下運到了並州軍營地。 呂布一得到消息,就趕緊出營迎接李儒,甚至親自為他牽馬墜蹬。 “軍師啊,白波軍非同一般,不知主公允了我軍多少糧草啊?” 趁著這個時機,呂布小聲地向著李儒詢問道。 而李儒卻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道: “呂將軍不用這般刻意討好我,如今洛陽糧草不多,而你麾下有一萬人,我可此次先撥你行軍半月之糧,足夠抵達河東郡了!” “後續糧草我會繼續征集,並調集沿途郡縣民夫為你輸送軍糧,當然呂將軍也可以一路自行籌集糧草,召集民夫!” 聽了李儒之言,呂布心中簡直想罵娘,但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微笑,依舊恭敬地為李儒牽著馬匹,直到營前才將他扶下馬來。 而李儒被呂布如此伺候,心下也是有些享受,於是便笑著對呂布說道: “將軍且放心,我已於洛陽城北召集了三千民夫,可隨軍拉運糧草,且每個人都自帶了半月之糧,服兵役半月,來年免稅一年!” 呂布聞言心中一震,若民夫隻帶半月糧食,難道隻去不返嗎,李儒這是在坑民夫,還是在坑他呂奉先。 不過這樣也好,有了三千人可隨時補充兵力,也就不用太懼怕戰損了,也不怕會臨時招募那些可能不可靠的河東人了。 想到這,呂布當下便笑了出來,然後對著李儒拱手說道:“布在此謝過軍師,來日若布得勝歸來,必有重禮相謝!” 不料李儒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將軍不必如此,忠於主公便好,我可不想主公以為我等私下結交,是有事欺瞞於他!” 呂布一愣,又多看了李儒兩眼,然後才笑著說道:“軍師如此忠誠,呂布敬佩!” 李儒又是一笑,像是得意,也像是自嘲,抑或兩者皆有之,反正呂布看不明白。 但也沒等呂布明白,他就拍了拍呂布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了。 呂布搖了搖頭,隨後就讓高順負責清點錢糧、鹽布、兵甲、箭矢,讓張遼負責清查人數、馬匹、草料,而其餘司馬負責配合。 至於他自己,原本是想回營監督,但卻突然想到了有一件事情還未做完,於是便騎馬出營,直奔城中而去。 …… 卻說董卓自當權以後,便不再隱忍住於顯陽苑內,而是趁著近水樓臺,大行方便之事。 有著西涼武士守衛宮禁,董卓心中安全感十足,於是每日夜間必入宮闈,強行奸淫宮女,霸占靈帝妃嬪,甚至夜宿龍床。 至於白晝日間,董卓也找到了更好的去處——臨近後宮的畢圭苑與靈昆苑,隻要一有欲念,他就會令人去請來宮中美人,然後欣賞歌舞,飲酒作樂,甚至白日宣淫。 隻要是靈帝生前享受過的,董卓幾乎都重復了一遍——不得不說,一代昏君的生活水平確實如上天堂,就連強如董卓,都沉淪其中而無法自拔,每次上朝總感覺腰酸膝軟。 所以,呂布入宮尋董卓時,卻是在顯陽苑外吃了閉門羹。 “主人不在內,而是在畢圭苑!” 得了苑丞相告,呂布當即轉身離開,又尋董卓而去。 繞了好半天路,他方才在芳林園內找到了畢圭苑的位置。 在侍衛的通傳下,沒過多久,呂布就被此處苑丞引了進去。 待穿過遊廊,走過失了色彩的荷花池,呂布終於走進了一處庭院,見到了此時正在聽歌看舞,與人歡談飲樂的董卓。 呂布心下嘆了口氣,然後麵上又擠出了一抹笑容,向著庭院之中走去。 待他出現在董卓的視線之中,董卓當即舉手停了歌舞,然後大笑著看向呂布問道: “奉先今日來尋某家,可有要事?” 正當董卓說話之際,院內那賓客也在同一時間看向了呂布,目光很是銳利。 呂布拱手正欲說話,卻突地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敵意,於是當即回溯目光看去。 卻見院內右側坐著一客,身材不高,但較為壯碩,麵相普通,但雙目炯炯有神,單看一眼,便給人一種不可小覷的直覺。 呂布微微皺眉,卻聽此時董卓開口笑道:“奉先不必避諱孟德,有事盡管說來!” 聽著董卓都如此發話了,呂布也不好再糾結此間賓客身份,於是麵上立時換上了一副恭敬的態度,然後對著董卓說道: “主公,布今日來此,是為了感謝主公封賞!有耐主公信重,此次北征,布必擊破賊軍,為主公建威,為朝廷建威!” 董卓聞言拍案大笑,看向呂布時也非常滿意:“奉先盡可建功立業,待凱旋之日,必有高官厚祿以嘉奉先!” 呂布麵上一喜,又想著營中大概已經準備妥當,決心不再逗留,於是再次抱拳說道: “為主公偉業,為早日破賊,布當早回大營,備軍出征,還請主公見諒!” “主公,布去了…” 說罷,不待董卓兩人反應,呂布就雷厲風行地轉身離開了。 “這呂布…”董卓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又看向了那位賓客。 而賓客感受著董卓的目光,也趕緊撤回了盯著呂布的眼睛,轉而向著董卓抱拳祝賀道:“有如此忠直之將,操在此恭賀明公!” 聽著賓客奉承之言,董卓心裡更是歡喜,於是又端起酒杯看向賓客道: “來,孟德,與某家痛飲一樽!” 賓客趕緊舉杯回敬道:“敬明公!” 董卓哈哈一笑,隨即舉杯吞盡酒水。 而賓客見狀,麵上猶豫一閃即逝,然後也笑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 呂布騎馬走到西城,就快熟悉地路過自家宅院門口時,他卻突然驚醒,然後勒住了韁繩。 “蕭蕭”,赤兔揚身而立,急停在了街道上,然後有些不滿地在原地打轉。 呂布伸手撫了撫他的鬃毛,讓它安靜了下來,但他自己的心浪卻仍舊翻湧不停。 “回去吧,與秀娘、蟬兒告最後一次別!富貴不還家,如錦衣夜行!” “別回去了,離別有一次就足夠了!好男兒怎陷溫柔鄉,大丈夫何作婦人態!” 思慮半晌,呂布終是嘆了口氣,然後策馬繞過這條街道,又一路疾馳向了並州軍營。 顯然,一個將軍,一個快要出征的將軍,是不能將過多的心思留在妻妾之間的,因為他還有一幫能與他沖鋒陷陣、生死相隨的弟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赤兔還有些許怨氣,所以這次跑得很快,一晃就出了街道,又一晃就入了寨門。 還沒等呂布心思調整過來,就見高順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抱拳道: “將軍,我軍已準備齊全,隨時待命!” 高順鄭重的聲音讓呂布徹底回過了神來,他長呼了一口濁氣,然後整個人都提起精神,兩腿夾緊了馬腹,麵上也恢復肅然。 呂布對著高順點了點頭,然後騎馬走至軍前,掃視了場內將士一圈,見他們個個挺直腰背,斂容屏氣,目光齊齊看向自己。 所謂,人過一萬,無邊無沿。 此話雖有誇大,卻也相差不遠,至少呂布看著此間將士,他的內心就被小小地震撼了一次,但隨後即是野心瘋狂生長。 此刻他終於知道了,為何漢朝的將軍如此難得,不是因為兵力少,也不是因為朝廷養不起這麼多人,而是隻要是將軍,隻要是領兵過萬的將軍,心態大都會變得膨脹。 所以,皇帝忌憚,公卿忌憚,將軍一般戰時才設,平時都是都尉、司馬設在地方,校尉設在中央和邊地,根本不給將軍培養親信的時間,也不給將軍生長發育的空間。 但值此亂世,領兵一萬,這怎能不讓人熱血沸騰,怎能不讓人心潮澎湃! 對著士卒們熱切的目光,呂布血脈僨張,心臟咚咚作響,今日始知何為將軍! 騎馬回到軍隊正前方,呂布勒馬而立,持戟向北,口中發出一聲虎嘯: “即刻出發,此行不破白波,誓不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