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靠窗的F座上,一個約莫18的少年舉起手機,絕望地看著右上角紅色的電池,發出了一聲源自靈魂的生無可戀的嘆息。 “啊,完蛋,沒充上。”我放下手機,隻能等待時間過得快點,讓手機快點充滿。 “各位旅客,歡迎乘坐G1003列車,我是本趟列車的乘務長。現在各位的右手邊,世界最高峰——震艮,在北麵迎接著大家進入美麗又險峻的危壁山脈。這裡自古以來便是……” “兵家必爭之地!囉嗦!哈——睡一覺。”我打了大大的哈欠,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狼,閉上眼漸漸進入夢鄉。 車窗外的呼嘯聲漸漸消失在耳畔,這覺我睡得格外沉,還做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夢,夢中我遇見了一匹白色的狼呼喚著我的名字。 若羽翼凡—— 正當他要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嘎嘎的鬼叫將我硬生生拉出夢境。 “這是哪?”腦袋暈暈乎乎,“我不是在車上的嗎……” 我翻了個身,數不清的烏鴉罵罵咧咧地飛起來;陽光穿過枝葉,刺得我睜不開眼。下意識抬起手想擋一下,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卻占據了自己的視野。 “啥啊,這是?”揮揮手,它也跟著動了兩下,“什麼啊,原來是我的手啊……” 等下……手?! 一個激靈坐起來,看向自己的“手”,那已經不能稱為手了,一雙雪白的爪子,粉嫩的肉墊、微微磨損的指甲無疑是動物的象征。看向身上,潔白的毛發覆蓋了全身,不少泥土渣滓還粘在上麵,身後甚至多了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呃……我是在做夢吧,哈哈哈,一定是! 一巴掌抽在臉上,不疼,一點都不疼,看來就是了。 想著向後一躺,想著再睜開眼就到家了,滿意地閉上眼。 嘭——後腦勺結結實實地撞在樹乾上,霎時間感覺像黑了天似的,還有不少星星閃來閃去。 “嘶,不是做夢啊……”趴在地上捂著後腦勺緩了好一會,但至少這不是夢對吧。 頭頂茂密的樹叢依舊沒能遮住太陽光,直直射入我的眼中,抬起……呃,爪子遮住陽光,周圍也是依舊聒噪——那群烏鴉還在我頭頂怪叫。 “煩死了,上輩子是啞巴嗎!”隨便丟過去一塊石頭,那群烏鴉才離開。 “嗯?哎呀!”丟出的石頭又一下砸在我臉上,鉆心地疼,“真是倒黴啊……” 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現在這情況不接受也得接受,倒不如想想之後該怎麼辦。 感受森林的氣息,四周的環境令我感覺很舒服,尾巴於是不自覺地抬起來,輕輕地擺動著。環顧四周,到處都是高大的喬木,從生的灌木,厚實的青苔,渾然是一片少有人踏足的森林。 “看看附近吧,先熟悉環境。”想著,便邁開了雙腿。哪知,剛剛走出第一步,我就感到全身肌肉酸痛,讓我不自覺地倒下去。下意識伸出爪子撐身邊的樹乾,可樹乾覆蓋的青苔讓我爪子打滑,摔倒在地上。 我趴在地上,艱難地移動身體,慢慢地爬起來。我齜著牙,說:“呼,怎麼了,這麼酸,尤其是兩條腿,幾乎要動不了。” 我小心地拉下一根粗壯的樹枝,用力扯斷,當拐杖向前走。我思索著森林裡找路的辦法,一邊繼續漫無目的地遊蕩。 “俗話說,站的高看的遠,得去山頂上看看。” 我一邊說著,一邊撥開一旁的灌木。這時,灌木的樹枝從爪子上滑下,打到了腰上。一道劇烈的疼痛襲來,使得我下意識跳開。我這才發現毛發的掩蓋下竟有一道可怖的傷口,上麵還有粉嫩的新肉。 “這又是怎麼回事……”眨眨眼,想不清,“算了,不想了,小心點就好。” 我抬起頭,拄著樹枝,一步一步拖著酸痛的身體,艱難地向山頂進發。即使有樹枝撐著,我還是隻能走三步停兩步。爬了幾個小時後我慢慢坐下,眼前也開始模糊,大腦犯渾。看著身後的一眼望不到的上坡路,再回頭看著即將消失的日光,生無可戀地說到:“啊啊啊,怎麼這麼長,還有多久才能到山頂啊。” 與此同時,肚子開始唱起了空城計。 “嘖……餓了。再休息會吧,再去找找有什麼吃的。”不經意間,一縷血腥味飄進了我的鼻子。聞著這氣味,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本能驅使著我站起來,沿著氣味向源頭尋去。 一頭小鹿,前腿流著血,但好像感覺到了什麼,緊張地觀望周圍。“嗷~”不遠處一個狼獸人正跑來,小鹿呦地叫了一聲,後腿一蹬,三條腿一蹦一跳地逃跑。但後麵的獸人也沒想放過它,一步緊接著一步靈活的在茂密的樹林中穿梭。 雖然小鹿受了傷,但是我卻因為肌肉疼痛遲遲無法追上。我一邊翻過一根倒下的樹乾,本能一邊使我發生變化。 “煩死了,就——啊!”我光顧著追,卻沒有注意腳下的石頭,被絆倒了。我伸出前爪,撐在麵前,用力一抓一拉,同時後爪一蹬,我便像飛一般向前跑了很遠。 從此時開始,我就不自覺地在用四條腿跑,速度比剛剛快了不少。不久,我在離小鹿幾米時一躍而起,把它撲倒,立馬張開嘴對準脖子咬下。血腥味在我口中散開,使我恢復了理智。我鬆開口,連連後退。我看著麵前已經死去的小鹿,身體不自覺顫抖,詫異地說到:“這是我乾的?不不不,這不是我,這……嗷!”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不斷刺激著我的神經,無數次誘惑我吃掉前方的屍體。但我的理智告訴我我不能這麼做,那樣我便真的無法再說我曾是人。我抬頭看向天空,皎白的月亮映照著森林,想找到答案。這是,我才發現我正用四隻爪子走路。“唉唉,這是啥時候的事,我怎麼不記得?” 我前爪蹬地,一次次試圖站起,卻又一次次地向前倒,又恢復了先前四隻爪子著地的狀態。我詫異地看著麵前的泥土上的爪印,隻能暫時接受了現實。像狼一樣坐下,低頭看著我的變化:原先獸人的樣子完全消失,現在完完全全成了一匹狼。 我站起來,煩躁地在鹿旁邊繞了一圈又一圈,饑餓不斷刺激我吃掉它。我盡量保持冷靜,不去想剛剛發生的一切,可還是壓製不住我饑餓的腸胃,撕扯還在滴著血的肉。 “nayi……肉挺嫩的,除了腥味有點重。”我舔舔嘴唇邊的血,回味了一下,吐出一塊碎骨頭。 “呀哈,奇了怪了,血跡是在這裡消失的,那鹿應該在附近啊。”一個聲音在我附近響起,像是一個獵人,“可惜了,原本賣個好價錢。唉,這不是嗎。”興奮地朝這邊走來走來,絲毫沒有察覺我的存在,幾乎要撞上我他才發現。我看著他,身上的毛全部炸開,尾巴也抬了起來,喉嚨裡發出低吼,威脅他離開。 看見我,他嚇得原地起跳,但一看見我雪白的皮毛,雙眼放光:“哎呀,這毛不錯,應該價錢不低。”說著他便端起獵槍,對準了我。 “還以為是獵人,原來是偷獵的。”我看著他手裡黑洞洞的槍管,不詳的預感在腦中回蕩,不自覺地後退。 “嘭!”槍口蹦出火花,散彈出膛。與此同時,我向旁邊的樹後跳去,所幸沒受傷。 躲在樹後,我自知再強的武術大師也擋不住現代的槍械,便動了逃跑的念頭。 “嗯?這畜生他媽的還挺跳。”他端起槍,緩緩向我藏身的樹走來。 他叫我什麼?畜生?你才是畜生!震艮的生物一大半都是保護動物,剛才的鹿那可是國一,你也敢下得去手!什麼,我吃了?那是緊急避險! 轉身要逃的我瞬間轉過身,後腿一蹬,朝他奔去。 他冷靜地端起槍,果斷扣下扳機。我自然是引他上鉤,轉身就跑,讓他的子彈撲了個空。看見我逃跑,頓時破口大罵:“你媽的,這毛我要定了。” 偷獵者走下來,環顧幽暗的森林,尋找我白色的身影。突然,一匹白狼一躍而出,把他撲倒。他立馬把手上的獵槍抵住我的嘴,想把我翻到一邊,但是我的怪力卻把他狠狠摁在地上。他劇烈地掙紮,無意間頂到了我腰上的傷。 鉆心的疼痛突然襲來,我瞬間失去了力氣。他抓住這機會,把我頂開,站起身,對我扣動扳機。因為疼痛,我來不及起身,朝坡下滾了幾圈,不過也幸運的躲過了大部分的子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左腿還是沒躲過,被洞穿了幾個血口。同時,也正是子彈帶來的疼痛,使我暫時冷凈下來。 偷獵的收起槍,掏出了腰間的大刀,朝我跑來:“哈哈哈,中了一槍,這毛我就收下了。”他看著我艱難地站起,看見我深藍的眼,喉嚨裡的低吼,還有我背後山野的黃昏,叢生的樹,心中不禁產生了一絲恐懼。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給他留下了永遠的陰影:麵前的狼慢慢站起,後腿變長,前腿變為手一樣,但是全身雪白的毛發,和與狼無疑的臉,告訴他這不是人。 我怒視著他恐懼的表情,慢慢向他走去,說到:“你惹毛我了……”他看著我走來,一邊尖叫一邊逃跑。夜已深,森林裡已經很黑,不過在我眼中,森林裡的黑暗不足一提。逃跑時,原本的灌木撞得七零八落。我跟著他留下蹤跡,追了上去。 “媽呀!異獸,異獸!”他顫抖地說到,“啊啊啊,不要過來!” 我看著他,握緊爪子,正要一拳,他卻向後倒下,不省人事。看著他倒下去,我不禁想到我現在的樣子,詢問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哎,現在也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我從他懷裡摸出一部手機,“幾點了?” 屏幕亮起光芒,我的眼睛卻失去了光芒。 “什麼?我……失蹤了,四……年多?”手機應聲墜地,屏幕上,一行小字“陽歷2107年”隨著屏幕的暗淡消失黑暗裡。 回過頭,黑暗慢慢將我從樹林中剝離,最後,留下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我身上,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