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色心色膽都有了(1 / 1)

“你倒會杞人憂天”,冷水寒笑著伸了個懶腰,不等嫻嬋接話,便補充道:“就你這小腦袋瓜子,被那癩頭和尚賣了,怕是還要幫著數錢。”   “哪來的天道?”   “哪來的早已注定?”   “這方世界再大,再光怪陸離,也隻存在於你的眼中。”   “你信無常,這世界就無常。”   說罷,冷水寒又瞧了瞧嫻嬋的手腕,擔憂道:“這勞什子梵文,看著奇奇怪怪的,你身上還有嗎?要不我幫你檢查檢查。”   嫻嬋聽了,臉上一紅,嬌喝道:“我看你腦子才奇奇怪怪的,不曉得裝著些甚麼!”   兩人鬥起嘴來,時間就這麼過去。   不久後,嶽雄捧著蕓豆卷回來,嫻嬋起身要走。   “你住哪兒?得空我找你頑去”,冷水寒也跟著起身,問道。   “嘿嘿”,嶽雄見狀,忙跨步擋在兩人中間,探過頭,對冷水寒耳語道:“可再見不著!估摸著明兒,嫻嬋就成逃犯了,哈哈哈。”   原來,萬壽節那晚,老聖人在禦書房受到驚嚇,先是連夜急召高僧普凈進宮驅邪做法,接著又下詔請玉龍道長到理國府除妖。   這玉龍道長見了嫻嬋,上下打量一番,瞧著與常人無異,便推測老聖人是醉酒看晃了眼。   他不曉得從哪裡弄來隻死狐貍,送到老聖人麵前,說嫻嬋是狐妖附身,那狐妖已經死了。   老聖人聞言,高興得很,賞賜一番後,又命人將嫻嬋接進宮,安置在麗苑。   起初幾日,老聖人是心有餘悸,有色心沒色膽。這幾天,老聖人心思又活絡起來,晚膳時,常常翻嫻嬋的牌子,讓她在一旁起舞。   嫻嬋先前受柳爵爺邀請,進宮獻舞,無非是好奇心重,想瞅瞅那皇宮到底是甚麼樣兒,不想惹出一攤子麻煩事。   這兩天看到情勢不對,老聖人似乎色心色膽都有了,今日一早,直接開溜。   真是善良的小妖精啊。   冷水寒不明所以,驚了一跳,急道:“她殺人了?”   嶽雄哪裡肯跟他廢話,見嫻嬋走出了茶湯鋪,忙跟在身後,甩著膀子,大搖大擺走了。   嫻嬋走後,冷水寒又略坐會兒,心裡想著事。   賈寶玉出家這檔子事,重要但不緊急。   不能太晚,也不能太早,寶姐姐還沒來賈府呢。   那個什麼咒的,倒是需要盡快了解了解,看著邪乎得很。   如今奴籍已經拿回,是時候回趟揚州,看看他娘了。   順道再去趟蘇州,調查下冷子興老宅。   那場火,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冷子興放的?   如果是,那麼冷子興存心害死史湘雲他爹,就說得通。   等他救了秦可卿,失去利用價值,冷子興會不會露出狐貍尾巴,對他下手?   用他自己作餌,探一探冷子興的真麵目,應該行得通。   新黨那些寒門仕子能夠起勢,這過程,免不了需要各方結交,繞不開一個錢字。   這錢,會不會是冷子興出的?   冷子興曾經在京都待過一段時間,廣結好友,那躲在新黨背後的人,是否就是冷子興?   越來越多的線索開始浮現,矛頭指向的都是他爹冷子興啊。   冷水寒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寧願是他想錯了。   大義滅親這四個字,字字是良知,字字又流盡良知的血。   還有那其他三位穿越者,藏得那麼深,究竟是有所圖謀,等著坐收漁翁之利,或者是已經遭遇橫禍,死的死,慫的慫?   算了,他頭疼得很,不想再想了,還是想想姑娘罷。   冷水寒起身,離開茶湯鋪,到街頭買了串冰糖葫蘆,然後雇了輛馬車回府。   ……   榮國府,榮禧堂。   賈政坐在案前,手上握著白玉紫毫筆,寫寫停停。   今兒是上元佳節,他想製幾道燈謎,晚上帶到老太太跟前,湊湊趣兒。   一家人賞燈猜謎,承歡取樂一番。   正想著,相公詹光急匆匆走進堂內,麵帶喜色道:“老世翁,喜事!喜事!”   文思被打斷,賈政有些惱,又聽見是喜事,隻得按下心中不耐煩,抬眼望向詹光,問:”有何喜事?“   “恩科放榜了,寒哥兒是頭名!”,詹光春風滿麵道。   賈政聽後,心裡有幾分驚嘆,又有幾分苦澀。   那冷家兒郎,有些怪才,他是知曉的。   當初作的那首怪詩,雖然格律上牛頭不對馬嘴,用字也粗陋淺薄,立意卻是極妙。說實話,比他仿作的強。   哎,可惜不是族中子弟。   賈政“唔”了聲,緩緩開口道:“晚上叫他過來用飯罷,一起喜樂喜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瞧著政老爺興致不高的樣子,詹光應了聲,就出去了。   賈政長長嘆了口氣,放下筆,揉了揉眉心,   提到冷水寒,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不成器的逆子。   敦促寶玉讀書,他哪裡有半點私心。   他怕啊,他怕寶玉步他的後塵,像他一樣,落得個上不上,下不下,蹉跎一生的下場罷了!   這金玉滿堂的榮國府,本來獨有賈赦可以襲爵做官,他若是想入仕,隻能通過科舉。   偏偏科舉一途,他屢試不第,不要說進士,舉人都沒考上。   他這張老臉,是羞得很吶。   虧得老國公臨終前上本乞憐,老聖人體恤舊臣,才破例賞給他一個主事的恩情。   老國公仙逝後,老聖人又意思意思,把他提拔到了工部員外郎。   可他連舉人的資歷都沒有,再想要升官,無異於癡人說夢,必須另尋他途。   無奈之下,他才將元春送入宮中,寄望能夠父憑女貴,隆盛帝接班後,獲得賞識,一展才學抱負。   這麼多年以來,愈是合家團圓的佳節,他心中愈是苦悶。   蹉跎了半生光陰,不僅一事無成,還害得骨肉分離,竟連大女兒的麵都見不著了!   他哪裡不知道,宮裡的日子,怎會是好熬的?!   心裡的苦楚,又能對誰說,他夜夜難眠吶。   “孽障!孽障!”,想到此處,賈政又是氣自己,又是恨寶玉,再想到早亡的賈珠,不由得老淚橫流,喃喃自語道:“這逆子,要是有珠兒一半上進,我做夢都要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