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聰看向那三位弟子,陳東升長相憨厚,所帶弟子功夫紮實,說明其人如相,教授功夫也用心,弟子間也友愛,自是他待人真誠,師弟有樣學樣。 那丁小西也不錯,聽說還是掌門丁大智的親女,隻是她所授業弟子竟然在外人麵前起內訌,實在太不得體,說明往日調教無方,若是她接掌無量劍派,日後恐難服眾。 三弟子慕人北到是一副好麵皮,為人方麵不好判斷,看那先前弟子表現,想來平日就不上心,所屬弟子偷奸耍滑也有他的責任。 段思聰正思腹間,宋齊丘心中倒是對這未來盟友下了一番判斷,以段思聰如今大理太子之位,這問題就該毫不猶豫選擇丁小西,嫡庶正統哪容質疑?這段三公子性格偏軟,做事一味求公正,將來就是得繼大統,恐也有大難。好在自己與其結盟所求不多,無妨加些聲望,這樣的好人也好相處,不算壞事。 “你們也去獻藝一番,莫讓他人小覷了我無量劍派。”這時掌門丁大智突然說道,聽其聲音倒也不顯虛弱。 “獻藝就不用了吧!”一個聲音在殿中突兀響起:“三位高足武藝如何,能力如何,你身為掌門往日裡難道不清楚嗎?我等外人對你家劍法不清楚,這等走馬觀花的看上一遍也隻是個熱鬧,不如掌門指定一位便是。” “放肆!我無量派劍派如何行事,那輪到你來評判。”慕人北正因那對弟子讓自己丟臉不快,立馬跳出來嗬斥道。 丁大智一揮手止住他,問道:“這位是?” 見師父盯著自己問話,陳東升剛想回答,那人已自報家門:“神龍幫副幫主向四郎。” “神龍幫?”丁大智哪會知道這剛成立的幫會,昨日陳東升忙著招待來觀禮的江湖朋友,也沒來得及上報,趕忙上前在師父耳邊輕聲交代了神龍幫的來歷。 丁大智點點頭,到沒太在意這不知所謂的“神龍幫”駁了自家麵子,反正自己等待的人一直沒露麵,先由著他們鬧上一鬧。 “弟子不肖,做師父的也為難啊!他們三人未能學全無量劍法,各專精一路,若是一一比試亦無法選出合適的繼任者。”丁大智笑盈盈的道:“不知尊駕有什麼好辦法?” 向四郎剛躍眾而出,本想將無量劍派一軍,沒想到這無量掌門氣度大方,輕飄飄的化解了,反問過來,自己若是不能說個子午醜馬來,就成了自家“神龍幫”無理取鬧,彰顯威風不成反到落了下層。 思附一番,向四郎朗聲道:“既然丁掌門自身難以決斷,不如讓我等來替丁掌門掂量一二,優秀者勝出,如何?” 丁大智一手撫須,見這漢子三十多歲,頭戴鬥笠身披蓑衣,褲管高高挽起,像個漁民甚於江湖人士,左腰挎一把單刀,右手腿邊還有一皮質鼓包,也不知裡麵裝的什麼,但體量修長步態沉穩,暗附江湖中藏龍臥虎,自家弟子雖然優秀但經驗尚少,單打獨鬥派誰上都不合適,略思索有了計較,便道:“尊駕提議倒也有趣,隻是我這三位弟子三路劍法合一,倒可組成一個“三才”劍陣,這樣吧,各位好朋友不拘人數,都可以上場考教,我也好細細觀察一番,選定優勝者。” 丁大智自認這套陣法足矣彌補弟子經驗的短板,那神龍幫做所來人數也不多,就算一起圍攻也問題不大,餘人除了下首這幾位麵生卻一臉富貴像的,也都是與自家相熟的好朋友,想來不會在這個事情上與無量劍派翻臉,所以劃定這規矩。 陳東升三人聽師父如此說,一起下到場中。 反倒是那向四郎孤零零一人站在場上,也不見神龍幫其餘人幫忙。向四郎也不怵,抽出單刀耍了個刀花,做出防禦的姿勢。 他也不了解無量劍派這劍陣的情況,打算先守上幾招試試成色。 “師兄師姐為我掠陣,無知狂徒那配我等用劍陣!”慕人北叫了一聲運劍直攻。 陳東升丁小西心頭苦笑,這慕人北還是這麼沖動,就算勝了下來師父還是會責罰,可師弟既然主動先出手了,他們也不便阻止,好在同在場上,小心盯著便是。 “鐺。”揮刀劈開直刺麵門的一劍,向四郎暗喜,既然三人不打算組陣,單單慕人北一人,那自己倒不用過於上心。 可接下來向四郎不由重視起來,這無量劍法果然有幾分門道,“人字”劍法看似中規中矩,卻大開大合威脅極大,這慕人北也遠非先前那倆偷奸耍滑的弟子可比,劍路一開逼得向四郎連連後退。 看著師弟占得上風,原本緊緊跟隨,沒有出手卻時刻準備運轉陣法的陳東升丁小西不由放鬆下來,這鄉野小幫“神龍幫”也不過如此,由得師弟殺殺他們的威風也好。 向四郎退了幾步假意不支,眼角餘光透過鬥笠觀察到其餘二人都沒及時跟上,立馬將單刀架住長劍的力量收了幾分,引得慕人北欣喜冒進,猛的蕩開眼前的單刀,長劍直刺向四郎胸口。 卻見向四郎絲毫不慌,借著慕人北的力道,收刀轉身一氣嗬成,刀交左手,右手伸入皮包內掏出一物,手腕一抖,那物赫然變大,劈頭蓋臉向慕人北兜去。 “不好!”慕人北一劍刺空心道不妙,剛想撤招退向後方,可形勢變化之快那容得他反應,就連在後方為他掠陣的陳東升與丁小西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一副漁網給網了個結結實實。 “放開他。”丁小西情急之下大喝,可看著架在師弟脖子上單刀不敢妄動。 “承讓。”向四郎伸腳在還在漁網中掙紮的慕人北手肘一踢,“哐當”一聲長劍掉落在殿中地上。 緩步退向神龍幫所在地方,向四郎收刀歸鞘,對丁小西上前解救行為不做阻攔,在無量劍派的地方不能做得太過分,自己偷襲這一手說來有些下作。 漲紅了臉,慕人北好容易才從漁網中脫困,俯身拾起長劍就要和向四郎拚命,卻被丁小西死死拉住。 “尊駕身手不凡,這一場小徒輸了。”丁大智開口說道。慕人北臉色通紅轉煞白,滿心不甘卻也不敢反駁。 “有沒有興趣再試試我無量劍陣,你自可邀其好友幫眾一起。”丁大智循循誘惑道,好似對剛才徒兒的失敗毫不在意。 向四郎通過剛才這場較量自知不可能是劍陣的對手,但若眾人齊攻也不是不可以試試。 轉身看向後方神龍幫座位處,可那神龍幫幫主侯天明麵無表情,山羊胡師爺抬頭望天,身邊一盤坐壯漢剛想起身,卻被他一把按住,就連往日咋咋呼呼的四狗也安靜得像個處子。 滿殿人的注視下,自家幫眾竟無一人相幫,向四郎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心中明白緣由便是他這外人占了不該占的位置,原本剛到此處的自己迫於生存壓力才加入這不知所謂的神龍幫,可這幫人非要搞什麼比武定職位,自己見獵心喜一時沖動也下場一試,結果自己和那壯漢旗鼓相當,隻是利用剛才那小手段才略勝半招,後麵力盡略輸那侯天明半招。 誰知這幫人如此排外,尤其幫主侯天明更是氣量狹小,處處給自己小鞋穿,所以先前自家才會出頭,想立些功勞緩解處境,卻沒想到更是犯了忌諱。 內心羞怒憤懣無以發泄,向四郎抽刀掃視了一遍神龍幫眾人,轉身躍入場中。 “鐺”“鐺”“鐺” 和三人各遞一招,向四郎如兜頭一盆涼水迅速冷靜下來,暗自埋怨自己為何如此沖動。因年齡關係,內力方麵自己比三人中最大的陳東升也高一籌,可劍陣非單打獨鬥,陣型一開始運轉就令向四郎感受到非比尋常的壓力,雖然因為首代成員間的不合,無量劍派隻剩丁大智一人勉力支撐,但他還是用畢生精力完善著這套劍陣,若非劍法不全,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單闖劍陣,要拿下這什麼神龍幫副幫主易如反掌。 向四郎覺得自己就像網中的一條魚,隻能被動接受四麵八方的打擊,三柄長劍上下翻飛,令自己喘不過氣來,手中單刀僅能護住要害,別說找機會撒出漁網,就是想出聲認輸也被強行打斷。 “刺啦!”“刺啦!” 轉眼間向四郎身上又被劃破了幾處,淺的將將劃破衣服,最深的也不過傷到肌膚,鮮血滲出浸濕了衣物,很快向四郎變成了一個血人。 殿上眾人也看明白了,這慕人北就是在報先前受辱之仇,一心戲耍向四郎,不讓向四郎受盡屈辱他不會放其脫離劍陣,就算向四郎認輸也不可能,隻是這是神龍幫與無量劍派的恩怨,其它人自然是看戲居多,就算有人覺得做法不妥,也不想摻這灘渾水。 神龍幫幾人在身周的嘲諷目光下如坐針氈,那壯漢幾次想起身都被師爺壓住,示意他要聽幫主號令。 幫主侯天明倒是沉得住氣,貌似場中受辱的向四郎不是他的人似的。 師爺幾番阻止,那壯漢終於怒吼道:“再莫管我。”說罷跳起身,沖入場中叫道:“向兄弟,我任某來助你!”每一步踏在地板上都是“咚”“咚”作響。 手握兩柄精鐵虎爪,任山君笑道格開刺向向四郎的長劍,交擊之下“鏜”的一聲巨響。 慕人北手掌發麻,看著震顫不止的長劍,暗道:“好大的力氣。”連忙退後讓出身位。 陳東升見狀立刻明白,身形一轉以己做主帶動起陣型的變化,“天”路為主,另兩路為輔。如此一來,劍陣竟變得飄逸靈動起來,那壯漢幾次想憑借氣力震蕩對手兵器,都無法吃足力道,反而令自己極其難受,隻是無量三人也不敢如先前一般緊逼,一時雙方僵持不下。 滿屋來賓皆全神注視著場上拚鬥,一是好奇這剛冒出來的神龍幫竟有如此好手,來的大多門派除掌門長老之類還真找不出這樣的人物,按理說神龍幫幫主應該更是出彩,可惜這人一直按耐不動,沒法一窺究竟。二是感慨無量劍派後繼有人,這幾個弟子雖是年輕,經驗欠缺但有這陣法,外人依然不敢小覷。 “向兄弟,還撐得住嗎?”時間一長,先前受傷失血過多的向四郎逐漸力弱,無量三人不與任山君直接交手,卻劍劍朝向四郎招呼,剛才若不是任山君相助,恐怕向四郎身上又要多一個傷口。 長劍在碰觸到虎爪之前撤走,任山君氣得恨聲道:“無量鼠膽小輩!” “撐得住,多虧任兄相助。”向四郎背靠任山君謝道:“任兄記得蕩戲否!” “蕩戲。”任山君眼神一亮,點頭輕聲道:“好主意,隻是…” “任兄盡管去做,我不打緊,惡氣不出,向某羞活此間。”向四郎斬釘截鐵回道。 “好!好!好!”任山君大笑三聲:“還是你爽利,兄弟放心,絕不會虧了你!大不了陪你走一槽。” 說完任山君在向四郎背上一推,雙手一抖機皇,兩柄虎爪之間的鐵鏈又長了許多,纏上丁小西慕人北二人。向四郎則借勢撲向陳東升,手中單刀化作一團刀光,大有同歸於盡之勢。 “來得好,劍陣豈是這般好破!”見對手打算博命,三人不驚反喜。陳東升見招拆招,在向四郎拚死進攻下嚴防死守,對方明知氣血虧虛還全力猛攻是堅持不了多少時間的。 “嘩啦啦”的鐵鏈聲中,任山君兩柄鐵爪虎虎生風,戰鬥分為兩團,可依舊不能打亂對方陣型,這時“三才劍陣”已由丁小西帶動,先前任山君出手時腳步沉重,下盤倒是穩當,就是不夠靈活,“地”路劍法正好克製此等高手,丁小西劍法功力比起那兩名弟子表演時更甚,“削”“剁”更加準狠,逼得任山君連步躲閃,踩踏得地板“咯吱,咯吱”作響。 眼看神龍幫敗局已定。 “啊…”後退中的任山君喝聲猛然定住,無視削向自己腳踝的長劍,左手鐵爪飛射包抄的慕人北,擦過慕人北的臉抓在旁邊的柱子上,同時右腳重重踏在地板上。 “咚”的一聲悶響,想象中地板會因為不堪重負的情況沒有發生,原來周圍地板已經在剛才已經被他踩踏鬆動,卻可以把震動傳導出去,將貼地的丁小西震得踉蹌了一下,眼睜睜看著任山君借著抓住柱子的鐵爪騰身而起,橫移至自己上空,右手鐵爪猛劈而下。 “鐺!”危機之刻,丁小西雙手舉劍格擋了這一重爪,長劍彎曲至極限貼到頭發,任山君此時已倒置,全身重量借手臂發力重重一壓,勢要抓去丁小西一塊頭皮。這時丁小西舊力已盡,新力難生幾乎無法抗住這一招,那料丁小西腳下地板“哢嚓”終於不堪重負終於斷裂,雙腳下墜深陷地板之下,卻意外躲過破相之危。 雙腳再次踏實,丁小西情急向上一推。任山君人在空中已無處借力,無奈中被遠遠推開向另一個戰場蕩去。 先前丁小西遇險,陳東升就像過來救援,隻是被向四郎一頓猛攻抽不出身,此時見到丁小西化險為夷,心剛鬆口氣,卻發現向四郎收刀,腳步急點倒退而去,方向正是蕩來的任山君。 任山君向四郎一交錯,空中的任山君抓住向四郎的領部衣襟向丁小西甩去,左手持鏈一抖,抓在柱子上的鐵爪脫落,掃向慕人北的後背,逼其反身應對,自己借力落下正好擋在陳東升前進的路線上。 被任山君甩起的向四郎不等扭轉身,探手入囊又掏出一張網,憑借先前關注到的方位撒出。 丁小西接連化解了自身危機,還在驚魂落魄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沒緩過氣,眼前一暗新的危險接踵而至,漁網準確無誤將無法躍開的她網住。 扭過身雙手倒握刀柄刀尖朝下,向四郎橫眉冷目盯著下方的頭頂,絲毫不在意繼續下落會被豎著的長劍刺穿,大有一命換一命的氣勢。他的身影在丁小西眼中極速變大,驚惶之色在她臉上展開,可場上同門都被任山君攔住,誰又能救她?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滿殿眾人誰也沒料到一場比試竟會發展到要搏命的地步,就連一直在高位安坐的丁大智也隻來得及大喝“住手!”,提身向著愛女飛速趕去。 一道身影從屋外飛速而至,“哐嘡”一腳踢在丁小西手腕上,長劍掉落地上,同時另一腳橫掃在向四郎身上,向四郎被重重踢飛撞到大屋墻壁上,跌落後蜷縮在地,猛吐幾口鮮血後,剛想勉力站起,一個人飛過來,原來是無量劍派掌門見愛女無恙,順手將任山君打飛過來,兩人撞在一起,差點要了向四郎的命,任山君將他靠在墻上不敢再動彈。 “瑞芳,你終於出現了。”丁大智看著眼前之人,審視片刻後終於確認這中年婦人正是自己發妻關瑞芳。 “你在等我嗎?”關瑞芳冷笑道:“如你所願,我來了,就此來一場做個了斷吧!” “且慢!”丁大智眼神狐疑不定,眼前人真是昨夜被自己偷襲所傷的關瑞芳嗎?大屋門口至比試場地距離遠大於自己座位的距離,她竟能比自己先到,不僅救下了女兒,而且行動自如,哪裡像受傷之人,莫非昨夜另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