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有這憨憨引得大夥莞爾一笑,略做放鬆。事態太緊張了,這一路發生的事情好像有一張無形的網,正罩向眾人,比如說現在找個地方北麵上岸,說不定就是自投羅網,如今隻有另辟蹊徑才能打破對方步步先機的布局,但此時在船上除了麻桿,其它人有力也使不上勁,所幸麻桿經驗老道,一步步幾乎沒有差錯,就算是偶有失算,也有辦法補救。 就連郭榮都有幾分動心,有如此精於水戰的老手,日後自己組建一隻水軍,由其率領,蕩平南方水域豈不是輕而易舉。 相比於對手嚴密防守的北岸,南岸就要鬆懈許多,“齊藍號”偃旗息鼓,稍做偽裝混在一堆漕運船中通過了閘門,進入了運河水道。 此中丐幫發揮了同樣大的作用,有他們引薦,以“江排幫”的名義,才得以輕鬆通過。 再行駛了一段後,大夥這才放下心來,果然對手也不是強大到毫無漏洞,他們的力量也做不到麵麵俱到,隻能利用郭榮急於趕回去的心理做文章,而現在自己這方很快就能跳出對手布的圈子,很快就將進入吳越境內,而吳越一直認中原勢力正統,就算是現在有什麼人想對付郭榮,吳越也不敢摻合。 進入吳越境內,眾人懸著的心才敢放下,立刻抓緊機會靠岸補充淡水食物,因為路線拉長,也不敢過多停留,補充完畢立刻又起航,走浙東運河線出海。 “丁叔以前在海上打拚過。”郭榮跟著顧磊叫麻桿,也是麻桿自己憑本事折服了郭榮,有了收納之心,所以挑個話頭,加深些了解。 “自小就在海上混飯吃,後來混不下去,隻能逃往內地。”麻桿倒是坦白,也不隱藏自己的根腳,也沒法隱瞞,不在海上討過生活,怎麼可能知道東海的航線,怎麼有信心將他們送達滄州,沿海岸線北上隻是個直白的說法,不利用航線上的洋流,僅憑水手劃槳,劃到死也最多走一半路。 “這江船能適應海上的風浪嗎?”趙婉兒也擔憂問道。 “大姐放心,我的船選的都是最好的木料,堅固著呢!”齊藍適時查話道,至趙婉兒上船,她們都沒機會交流,齊藍知道趙婉兒雖沒說,但心裡肯定是有意見的,所以搭個話,至少彼此之間不會顯得冷淡。 “嗯,這次多謝妹妹了。”趙婉兒謝道,雖然語氣平淡,但怎麼也算表明了態度。 “不用謝,能幫上姐姐姐夫的忙,齊藍三生有幸!” 趙婉兒沒再回話,郭榮不得不接過話頭,道:“姑娘太客氣,如果貴寨真能開辟航線,與我滄州交通有無,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郭榮的話明顯是一個保證,日後“齊雲寨”若真能辦到,在滄州必能獲得巨大利益,不過有點遠就是了。 “那齊藍就先謝過姐夫了。”齊藍爽答應道,她知道趙婉兒心裡有疙瘩,能說上一句已經不錯了,沒必要死纏爛打惹人煩,這姐夫到不錯,能拉進關係,還怕以後沒機會軟化趙婉兒。 “好說,好說。”郭榮應付了一句,不敢深聊,畢竟趙婉兒態度不明確。 談完話郭榮等人都返回船艙,因為不能打擾到水手們操作,所有搭船人都隻能分時段到甲板上透透氣,就連幾個人質也是如此,所以必須以身作則遵守規矩,尤其此時還沒出海,多給那些老弱一些機會,否則到了海上風浪大了,估計到時候能走動的就不多了。 出海口處,“齊藍號”突然漂移出船隊,直接朝著大海駛去。 這突兀的舉動看得同行的船隻紛紛側目,奇怪這船上的人怎麼想不開,用江船走海路,是嫌棄命太長了! 可“齊藍號”上眾人顧不上身後異樣目光,堅定的掛滿帆,直濟滄海。 一時間波瀾壯闊海麵撲麵而來,引得這會放風透氣的人連連喝彩,恰好人質三人也在其中,風木離也不是第一次下海,可此時卻精神一震,連日來失手被擒做了人質的屈辱也被蕩之一空,就連對自家那死鬼沒有及時解救自己的怨念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隨之茫茫然,無法形容。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一個稚嫩的童音吟唱道,到有幾分應景。 “切!”兩聲恥笑同時響起,正是此時負責看守人質的哼哈二將趙匡胤黃睛兒,除了這倆誰會和李從嘉過不去。 趙匡胤倒不是覺得李從嘉這小子說的哪裡不對,就是自己正挖空心思找詞來應景的時候被別人給搶先了,往日在家做這事的是自家三弟,那還好畢竟是自家人嘛!可這小子怎麼也這麼討嫌。 黃睛兒則是一直從藥師佛塔就與李從嘉不對付,見不得他出風頭。 李從嘉本想以此詩為引,做幾句自己想的詩詞,生生被這兩個惡人打斷了思路,就如鯁在喉,好不難受,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周憲將目光從手中的錦帛上抬起,看了看那三,微微一笑,繼續揣摩錦帛上的內容。隻見錦帛上寫著“躲天步”三字,下麵密密麻麻畫著腳印,旁邊注寫著小字,都是各種卦名方位,一步接一步,以箭頭連貫,先簡後繁,密密麻麻不下千數。 周憲自幼受其叔祖教導,卦象這些輕易便已明了,隻是步數太多,一時難以全部記清。便依照錦緞所繪開始練習,她記得羅道人交給她時說的那句話:“大難時或可躲過一劫。” 她自羅道人手中接過後,一直在學習,已經記熟百餘步,缺乏實際練習,再往下記憶越發困難的,隻是船艙狹小人又多,沒法實際練習,放風時反倒相對空曠些,所以在腦海中復盤了一遍後,按耐不住在船上走了起來,就看著她左一步右一步,前竄後跳的,船上空間再次算大,也有邊際,她又不如羅道人那般隨心所欲可以改變步法,隻能死記硬背走錦帛上的路數,所以有時還會跨到船幫上,旁人都有些擔心,尤其是顧磊,眼睛不轉的盯著,生怕她有個閃失。 周憲走了十幾步,眉頭一皺,停下展開精鍛又看了一會,確認沒錯後繼續,這一次步數更多,後麵幾步竟踏著一路桅桿向上,旁觀者正感嘆這步法玄妙時,忽聽周憲“啊”的一聲,直接往下墜。 顧磊身體一晃在半空早早接住她,緩緩落在甲板上。 被顧磊摟在懷裡的周憲羞紅了臉,可身體僵住的她隻能轉著眼睛,示意他放下自己。 顧磊也有些慌亂,剛剛情急之下,不顧一切就沖出去了,這時才想起男女授受不親,慌忙將周憲放下,可周憲站立不住,又撲倒在他身上,好在這時聽到驚呼以為敵襲沖出來的趙婉兒在一邊接過周憲,運掌在周憲後背,助她劃解了體內的於結。 “怎麼回事?先不是好好的嗎?”顧磊連忙問道。 “好像是丹田內力淤堵。”趙婉兒答道。“她哪來的內力?”顧磊奇道。 “可能是這步法。”周憲這時已能動彈,扶著趙婉兒站好,想了想接著說道:“先前走那十幾步,我就感覺丹田好像一熱,隻是很微弱,所以又看了看,確實沒走錯,這才連上後麵的,可剛才踏到桅桿上又是丹田一熱,結果這次身體就僵住了,什麼都動不了。” 步法有問題?顧磊接過錦緞一看,他在這方麵比之周憲差很遠,看不個所以然,但想來應該不會是步法的問題,一來眾人都見羅道人用過,就是那黃睛兒也是,半吊子的步法除了走錯時會被對手抓住機會反擊外,從未見他會因為什麼內力…不對! 顧磊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黃睛兒體內從來就沒有什麼內力,而且黃睛兒體質特殊,這麼點問題對他不是事,可對周憲就不一定了。 “你再走一遍,我在你身後跟著。”顧磊說著將手貼在周憲後背,周憲俏臉一紅,微微縮了縮背。 顧磊這才發現自己又急了,忙對趙婉兒道:“還是由大嫂幫你吧!大嫂你按照她的步子走,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好,三弟有命,大嫂哪裡敢不幫!”趙婉兒一邊打趣著顧磊,一邊照做。 有趙婉兒相助,兩女同進同退,亦步亦趨,宛若一體,在船上左右翻飛,而且這次沒出問題,竟將周憲記下的數百步一趟走了下來。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又是李從嘉先開口贊嘆道。 “有幾分本事!”這次連趙匡胤都沒法嘲笑他。李從嘉“哼”了一聲,懶的理他,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周憲與趙婉兒飄飄若仙的練習那“躲天步”。黃睛兒就更沒空,想不通自己用來如同個大蛤蟆,別人使來救飄飄若仙。 “三弟,你猜的不錯,這步法每走十二步會產生一小股內力,到六十歲會有爆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趙婉兒攜周憲緩緩停下。 “周家小妹妹沒有任何基礎,根本控製不住這股爆發的內力,才會身體僵直差點走火入魔,但這步法沒問題。”趙婉兒進一步解釋道:“不如教些功夫打底,再練這步法就不會有事了。” 顧磊明白趙婉兒的意思,可他比較猶豫,這天下還有什麼功法比“獨尊功”更精進快速,但這功法的缺點也很明顯,自己不過是運氣使然,若無自己在旁扶持,他怕周憲獨自一人修煉會出事。 “三弟,你我幾人都是此功法,大嫂不知道你是如何陰陽交和的,但要到六層也非一日之功,何況有你護法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趙婉兒勸道。 “我再考慮考慮,步法先不要練了,你個人質東跑西竄是怎麼個事。”顧磊還是擔憂隱患,做勢還訓斥了一下周憲,不要太不像個人質,到時候那倆也不好處理。 “哦!”周憲背過旁人,吐著舌頭應了一聲,她又不是不知好歹,明白顧磊是為她考慮,於是走到李從嘉麵前問道:“六弟,你剛才吟誦的可是曹子建的“洛神賦”?” “正是。”李從嘉恭敬答道,周憲稱他做六弟,明顯一副皇嫂的派頭,他哪敢不鄭重應對。 “都說你是皇室子弟中文采最好的!依你看我剛才那步法取個什麼名字為好?” “小弟才疏學淺,不敢當。”李從嘉推辭道。 “有什麼不敢當的,我說你是你就是,從嘉啊!那日我還當你活明白了,可現在看來你還糊塗著呢!”周憲板著臉老氣橫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