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李從嘉的皇嫂稱呼還沒出口就被周憲的“哼”聲打斷,趕緊換了個叫法:“周家姐姐,還請教我。” 這下周憲才臉色緩和下來道:“你能看到你三叔的危局,說明你也不傻,隻是太書生氣要是你一味的退讓,什麼也不展示,在陛下心目中一點地位都沒有,到時候你大哥想對付你難度不會多過黏死一隻螞蟻,所以你還是該適當展示你自己的優點,簡在帝心,懂嗎?” “可坊間都盛傳大哥是…”李從嘉不安道,許是長期的習慣,要他突然轉變態度還是有些困難。 “你大哥李弘冀成年了,所以才對你三叔李景遂形成威脅,所以得到了陛下的大力支持,可當陛下如願將你三叔逼退位後,是不是真的還屬意你大哥就說不定了。”周憲這番話不像個清純少女,而是個勾動他人心魔的魔女。 就見李從嘉眼神閃動,明顯有些心動。周憲見狀繼續問道:“你知李弘冀最忌諱你什麼嗎?” “什麼?”李從嘉脫口而出問道,他這是隱瞞不住,心底反抗的種子終於發芽了。 “生而重瞳!”周憲重重說道。 “那是我天生的,怎麼該?”李從嘉喃喃自語道。 周憲沒有回答他,也知道不用回答,最終他自己會想明白的。 兩人的談話其實沒有避開旁人,風木離自然句句在耳,雖然往日“白風雙煞”中由白水煉拿主意,可她風木離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可今天周憲這話著實把她給驚到,因為就算白水煉也隻當輔助李弘冀扳倒皇太弟李璟遂後,就是從龍大功一件,哪裡會想到後麵還有許多風波曲折,而且情況可能真如周憲所說,皇長子可能就是皇帝扔出來與威脅自己的弟弟打擂臺的,一個是自己的親弟弟,一個是自己的親兒子,皇帝竟然讓他們互相廝殺,可見其心有多硬,所以就算李弘冀成功了,在皇帝陛下心中,那點功勞又算得了什麼呢?自然他們這些輔佐之人,更是什麼都不是,隨時可也棄之,那時倆夫妻該如何是好? “體迅飛鳧,飄忽若神。淩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這時李從嘉突然繼續背誦了一段,對周憲說道:“周家姐姐用這段描述你剛才的步法可恰當?” “恰當!精妙之極。”周憲贊道。 “那取其中一詞“淩波微步”來做名字,如何?”李從嘉征詢道。 ““淩波微步”,“淩波微步”!”周憲歡喜道:“恰如其分,好聽又好記。” “從嘉,你可真是棒!”周憲不忘誇贊一下李從嘉,否則先前的話都白說了,她早已打定主意,自己要寫信給父親,明麵上低調些,讓他暗中扶植李從嘉,慢慢積蓄力量,這樣周家就算失去叔祖的庇護,也不會就因此坍塌。 這時她還不知道,周宗此時已經下注在李從嘉身上,也因此差點給幾名人質招來大禍。 放風的時間一到,這批人就必須回船艙了,周憲心滿意足的往裡走,“淩波微步”!說不定練好了就能想那個家夥一樣在水麵上行走,到時候和他比試比試,速度可能比不上,但姿勢肯定更優美。 比翼雙飛,浪跡天涯。到時候就不需要他一個人來護持了,自己也有自保之力,不像上次那樣凡事都要他一個人出頭。 不能練習就死記硬背吧!這還能難倒我周娥皇嗎? 周憲為自己鼓著氣回去了,顧磊才悄悄收回關注的目光,將感觸放到周圍的海麵上。 大海航行日子一長,就比較無聊了,除了黃睛兒一直興致很高的四下找人比試之外,其它人分班值守,都無心打鬧。 “齊藍號”從錢塘江出海口北上,就怕敵人其它地方找不到他們,會在黃浦江那處海麵搜索他們,所以必須過了那一處才能真正安全了。 晚霞鋪滿海麵,按理說風平浪靜的,到甲板上欣賞風光的人卻不多,主要是那些丐幫老幼體質太虛,許多早已開始暈船,上吐下瀉的,根本無心出來走動,反倒是人質三人屁事沒有,幾乎沒要求進倉就時時待在甲板上。 主要是船艙內空氣早已汙穢不堪,顧磊舍不得周憲受苦,連帶那倆也沾光。 麻桿已經通知幾人,過了今晚才算安全,所以大夥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時刻關注著海麵。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顧磊首先在前方海麵發現了半拍帆影,他沒有聲張,海上偶遇一艘兩艘船也不是奇怪的事,可當其後三五張船帆也出現後,他立刻向眾人發出預警。 “減速,掉頭。”麻桿張望了一陣下令,天氣太好了,敵人很快也會發現他們,而且他們的內河船出現在海上,就像和尚頭上的虱子,太明顯了,必須拉開距離,所幸距離天黑已經要不了太久,到時借著夜幕就可以穿插過去。 跟著麻桿的這一個月,齊藍號的水手日漸精銳,命令下達立刻行動起來,降帆的降帆,舵手也同步操持口令,船隻緩緩轉向,直到齊藍號調轉船頭,顧磊視線中的那些船帆都沒有提速,看來對方還沒有發現己方船隻。 “右舵十五,下漿,全力前進。”麻桿沒有下令升帆,既然敵人沒有發現己船,先悄悄的搶出些距離,而且朝外海開也可以避開敵人搜索的視線。 為了保持船速,幾名高手也輪番下倉劃漿,他們內力深厚氣息悠長,將雙方距離有效保持在半截桅桿的視距。 天色完全暗下來後,就連顧磊也看不到後,這才升帆全速直接朝外海切出一道弧線,從對麵駛來的船隊身邊悄悄摸過去,燈火全滅的齊藍號靜靜看著挑著風燈的敵船從身旁擦過去,甲板上的人都屏息靜氣,心中暗嘆麻桿操作精準,晚一刻都會迎麵撞上。 “有沒有發現?”“沒有!”最近一艘敵船上隱約傳來頭目問詢和水手回報的聲音。 挑著氣死風燈劃拉了一圈,桅桿上的水手終於放棄,天色太黑了,整個海麵黑洞洞的,別看先前晚霞滿天,可到了夜裡一點星光也沒有,憑一盞風燈的照耀,看不了幾丈遠,正因如此,所以兩船行駛的波紋交匯沒被看見。 這些都是“海河幫”的船。別人視線下降,顧磊卻清晰看見敵人船隊中央那艘大船上的旗號,“海河”兩個大字清晰可見,不出意外這應該是“海河幫”的旗艦,幫主施冬青肯定在船上,看來敵人已經傾巢而出,在海上拉了一張大網。 天下英雄都不可小覷,麻桿叔的應對幾乎完美,可對方依舊憑借蛛絲馬跡判斷出“齊藍號”的動向,看來傳言不虛,“海河幫”幫主施冬青雄才大略,短短十數年就將一個二流幫派,發展成江湖有數的大幫派,而且力壓有百年歷史的“江排幫”,如今聲望已與丐幫並駕齊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陸一海各領風騷。 海麵起風了,船隻搖晃的非常厲害,不是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都有些不適應,就連郭榮趙匡胤也自覺實力虛弱了幾成。按耐住直接突襲敵方旗艦的心思,眾人隻能聽從麻桿的建議,盡量隱忍,不與搜索的敵船發生沖突,等待風浪更大後,尋找漏洞突圍。 一夜過後,天色在短暫的翻過一次魚肚白後,天空立刻被烏雲填滿,狂風大作,水手們拚命做著加固工作,風帆半降,麻桿利用經驗做最後的努力,盡量與敵人拉開些距離。 “哢嚓”閃電與暴雨同步而至,“齊藍號”在暴風雨中忽高忽低,往日那些生龍活虎的家夥此刻都七暈八倒,就連訓練有素的“齊雲寨”水手也無法適應此時的風浪,人人將自己與船隻綁在一起,麵如土色的祈禱風浪趕快過去。 唯一還能撒歡的隻剩黃睛兒,他那獨特的身體特質,可以讓他輕鬆將身體吸附在船體上,不懼被風浪卷走。 “叔,綁好了。”“叔,側帆收好了。” “好小子!”麻桿大聲贊道:“跟著我跑幾年船,你就是未來四海之王。” “握有師父了。”黃睛兒聰桅桿上“呲溜”下來答道。 “那做我兒子!”麻桿哈哈大笑道。 “呸!”黃睛兒啐了一口,一腳踢在正在掌舵麻桿的屁股,占別人便宜的家夥爛屁股。 黃睛兒使都勁不大,可也不小,平常人肯定得一跟頭,可麻桿雙腿如同生根在船上,絲毫不動,腳踢不動,風吹不動,浪更打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