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憑啥我不能磕(1 / 1)

光緒二十九年的歲末,日俄戰爭終於爆發。   清政府以日俄均係友邦為由,對外宣布中立。   戰爭剛起,暫且還分不出勝負。   遠在遼西的杜立三,在得知日俄戰爭爆發後,坐著發愣。   “真被他給料中了?”   他還想再看看,看看後續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發展。   ……   大年三十,趙傳薪在家做飯。   是的,從上午就開始準備。   他和此時的人一樣,習慣了每天兩頓飯。所以,現在準備的其實是晚上那頓飯。   劉寶貴、高麗還有大牙蘇也早早的來了。   劉寶貴幫忙切菜,大牙蘇倒個臟水啥的打下手。高麗就隻能沒事給壁爐添添柴火。   不多時,一群小娃子上門了。   呼啦,不太大的房子裡就擠滿了人。   有娃子腦袋不太靈光,噗通,現在就給跪了。   趙傳薪嚇了一跳:“我曹,你哪家的啊?跪早了,別磕!”   趙傳薪從屋裡先是拿出一個大包袱:“諾,這是洋帕子,你們天天流著大鼻涕,多難看。以後都擦擦。”   今天,不光男娃來了,女娃也來。   男娃不稀罕,女娃卻愛不釋手。   緊接著,用腳推摞得很高的一些木盒。   “一人一個,不準多拿。”   這些木盒,是他之前找李木匠定做的。每個盒子蓋子上的福字,卻是他自己雕刻的。   趙宏誌打開盒子,發現裡麵有糕點蜜餞,有糖塊,還有什錦餅乾,還有一個煮雞蛋,上麵同樣寫著福字。   等小娃子們跑了,趙傳薪繼續做飯。   劉寶貴嘟囔說:“這也太鋪張了,得花多少錢啊?”   趙傳薪道:“你不懂!”   後世的孩子,過年也照樣是低頭族,一起開黑打遊戲。   哪有現在這般熱鬧?   花錢算啥?   大牙蘇憨厚的說:“隊長喜歡娃子,不如自己娶個婆娘生幾個。”   趙傳薪擺擺手:“那不用,這不是有現成的嗎?”   三人:“……”   那特麼能一樣嗎?   下午,飯做好了,四個人圍在吧臺大吃了一頓。   烀的軟爛的豬蹄兒,趙傳薪搜集的雞爪子,肉皮凍,白菜,小雞燉蘑菇,魚,香辣肉絲,甚至還有一道比較名貴的熊掌。   這一頓,酒也喝了不少。   杯盤狼藉。   那邊,趙忠義來叫他們了。   剛想走,趙傳薪說:“等等,我拿點東西。”   說著,從櫃子上取下來四副撲克牌。   “這是啥?”寶貴沒見過。   趙傳薪神秘兮兮的道:“待會教你們玩。”   到了趙忠義家裡。   包餃子用不了那麼多人。   趙傳薪張羅:“來來,我教你們打牌,刨幺。兄長,你把這兩副牌,放到供桌上,讓老祖宗也玩玩洋人的玩意兒。等吃完年夜飯,還要用這兩副牌抽十二月呢。”   趙忠義不懂什麼十二月,隻能老實聽話的把牌放廚房供桌上。   趙傳薪教他們玩的是刨幺。   先認牌,然後開乾。   剛開始不熟練,牌記不住。慢慢的,加入佳境。   劉寶貴:“這個有意思!”   高麗將手裡的四張5甩出去:“轟死你!”   大牙蘇一臉便秘的表情:“小幺,管了!”   劉寶貴急了:“誒誒,你咋現在就出了?後麵還有血呢!”   等趙忠義回來一看,好家夥,這玩的什麼,鬧鬧哄哄的。   瞧了一會兒熱鬧,就開始心癢難耐起來:“寶貴你讓讓,我也玩一會兒。”   劉寶貴搖頭:“不行,你讓大牙蘇下去。臭牌打的,跟著他輸兩把了。”   趙傳薪就說:“沒事兒,還有五個人的玩法,一起上。”   一直玩到了餃子下鍋。   然後,趙忠義發現趙傳薪沒有鬧著玩,他真的跟著他們一起祭祀了。   很認真的給自己的祖宗磕了頭。   這算什麼事?   可惜,沒等他說出心中的疑問,趙傳薪就趕忙拿祭臺上的撲克,教他們如何抽十二月。   然後,自己就溜達回家了。   他得等那些孩子上門拜年。   鹿崗嶺村,就連守在村口和山腳下的狗子都分了餃子。   全村人都樂嗬嗬的過了個好年,除了金泰家裡。   金泰煙癮犯了,被捆著嗷嗷叫,額頭青筋崩起,那樣子痛不欲生。   因為要過年,趙傳薪事情沒做絕,在年三十這天,讓金泰回家了。   但是,雖然人可以回家,卻依然被綁著。   他告誡了德福,要不想前功盡棄,就不要給他鬆綁。   金泰的婆娘淚眼婆娑:“造的什麼虐啊,你快給你爹鬆綁吧。”   德福堅定的搖頭:“娘,伱是想讓他死麼?大過年的,我不想說死,但是你要是想讓他死,就給他鬆綁,讓他繼續抽。明天,保險隊的人,會把他帶走,繼續看著,直到把煙癮給戒了。娘,我得去給趙隊長拜年了,有壓歲錢,咱們能買點米麵,日子還要過的。”   看著臉上現出成熟之色的德福,金泰婆娘抹抹眼淚,咬牙說:“你且去,娘一定看好了你爹。”   德福跑了出去。   叫上趙宏誌夥同村子裡其他娃子,一起去了趙傳薪家裡。   旗人子弟給漢人磕頭拜年,這事兒說出去肯定能引起嘩然。   德福就給趙傳薪跪了,也磕頭了。   “給叔拜年了。”   趙傳薪摸摸他的腦袋:“新年快樂。”   德福摸了摸,大概知道裡麵多少錢了,喜上眉梢站到一旁。   第二個是趙宏誌。   趙傳薪趕忙攔住:“你先去一邊站著,最後再說。”   鬧笑話呢?讓他給自己磕頭,搞不好直接折了幾十年的壽命。   趙宏誌一臉懵逼,咋不讓磕?還有沒有紅包可拿了?   下一個………   這些娃子看著到手的紅包,真好看那。   上麵有畫,每個人的都都不同。   一個娃子忍不住,打開敲了敲,然後眼睛瞪的老大。   一般家裡給壓歲錢,就是一兩個銅錢罷了。   可這紅包裡,竟然有一塊銀元,還有10個銅錢。   我曹,銀元啊。   地主家都沒這麼發紅包的。   等所有人都拜完了年,趙傳薪讓他們都出去。   然後,拿出紅包直接遞給了趙宏誌:“你就不用拜了。”   趙宏誌還有點不情願。   憑啥他們都磕了,我就不行?   這就缺少了儀式感,好像自己平白拿了錢,心裡相當不痛快了。   是以,噘著嘴走了。   趙傳薪:“……”   等一群娃子出了門。   所有孩子跑的遠遠地,然後聚集起來,拎著手裡的燈籠,讓光芒聚攏起來。冰天雪地的就紛紛拿出紅包,每個人都打開看看。   “哇,銀元!”   “這年拜的值了。”   “俺還想回去磕一個!”   “為啥都是1個銀元和10個銅錢?”   大家都看向了德福。   德福一琢磨,就說:“我知道了。咱們拿著銀元回去,肯定會被家裡人給收走。趙隊長肯定知道這一點,就多給了10個銅錢,這樣咱們可以悄悄自己收起來,等貨郎來了,就可以買吃的了。”   想的可真周到啊。   確實,趙傳薪就是這個意思。   至於能不能領悟,就看這群孩子的造化了。   想當年,他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每年家裡的親戚都互相攀著給紅包。他給一百,我必還一百。   然後,孩子的紅包都會被收繳了去。之後,等於本本本,誰也沒賺誰也沒賠。   可趙傳薪呢,他還想拿紅包的錢買點自己想要的東西呢。   都收走了,還買個屁啊。   對此,他是深惡痛絕的。   沒誠意啊!   要是不想給,那乾脆誰也別給。非得玩什麼形式主義。   因為有過“切膚之痛”,他才會包了1個銀元和10個銅錢的。   趙宏誌眼珠子一轉:“既如此,叔肯定不會告訴俺爹給了多少錢的。大家都不要說,回去隻說給了一塊銀元,咱們把銅錢自己藏起來。”   “好!”   “誰說誰是狗!”   “誒,你們女娃,回去了也不要說,知道嗎?”   一群小姑娘怯生生的說:“知道了。”   不成想,這邊剛商量完,趙傳薪又追了出來。   這群娃子懵了,啥意思?給多了想反悔?   就聽趙傳薪說:“女娃子們,你們回去告訴爹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以後誰家女娃子要是裹腳,過年就沒有壓歲錢了。誰家姑娘不裹腳,以後出嫁了我賞五塊銀元!”   然後,娃子們先藏好錢,然後一哄而散,都回家顯擺去了。   果不出所料。   一回到家裡,聽說趙傳薪竟然給包了1塊銀元的紅包,都是大吃一驚。   這可不是一個兩個娃啊,全村的娃都去了,這得多少錢?   真是敗家啊!   立刻,就把錢給沒收了,隻留給娃們一個空紅包。   有的還想把紅包也收了去,怪好看的呢,但是孩子不乾啊,哇哇的大哭。   大過年的,不好這麼乾,隻得還回去了。   而等趙宏誌回家,將趙傳薪不讓他跪的事跟趙忠義說了。   趙忠義眉頭皺的老高。   他倒是大方,直接告訴兒子,讓他把銀元自己留著吧。   這把趙宏誌給美的。   殊不知,他爹陷入了極大的困惑當中。   他婆娘好奇道:“你咋了?心事重重的呢?”   趙忠義眉頭緊鎖道:“古怪,有古怪。你看誰家過年,去別人家祭祖的?”   他婆娘一愣,確實沒聽說過。   趙忠義又說:“你看,宏誌去給他磕頭,他也不讓磕,你說這是咋回事?”   他婆娘:“咋回事?”   趙忠義樂了:“你就不能想想,琢磨一下?我懷疑,隻是懷疑,傳薪他可能,真的是咱們家的親戚,可能出五服了,也可能是哪個分支。他輩分可能很小,所以不讓宏誌給他磕頭。這也就能說明,當初為啥他願意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