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區域的確很大,我看到了一些古老的閥門,不確定它們能起到什麼作用,我也不敢去輕易嘗試啟動它們,令我驚喜的是,在糞池兩旁的墻麵上,竟然設計出了一些凸起的燈臺,不過這倒也很正常,畢竟再完善的設施,也需要有人去維護,那些下水道的掏糞工在這工作時,自然需要照明。 我看見上麵還放著幾盞煤油燈,不過那種煤油燈設計的相當簡陋,不知是此前那些探險者放上去的,還是原本就有,我清理掉上麵附著的蛛網,往煤油燈裡看了看,裡麵的煤油已經所剩無幾,好在這個時候,我攜帶的自製火瓶便派上了用場,我將瓶口的燃繩抽出來,將裡麵易燃的粘稠混合物倒進了煤油燈的儲油槽裡,接著我把燃繩浸在了裡麵,正好充當燈芯。 這種特製的粘稠混合物並不能燃燒太久,且燃燒起來,會散發出大量的黑煙,它是由煤油、糖漿、工業酒精混合的產物,瓶子用的則是病院的廢棄輸液瓶。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混合易燃物由於本身充滿雜質,燃燒起來難免會發出劈裡啪啦的響,導致火焰搖擺不定,時而高漲,時而衰落。 我試著點燃墻麵上所有的油燈,可即便是這樣,也還是照不出這裡的全貌,這裡實在太廣闊了,怪不得他們會形容這裡像一座地下宮殿,就是有點臭氣熏天。 那一口口糞池,冒著蒸騰的熱氣與氣泡,我不確定那熱量的來源是哪,或許是地熱,也可能地底本身存在溫泉什麼的,我一路途經糞池,也沒見有什麼可怕的生物出現,周圍靜悄悄的,靜得連我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 走過這片區域,我看見了一條向一側蜿蜒出去的階梯,順著臺階往上走,我便又來到了一個更高點的平臺,我站在這平臺的上麵往下張望,將整片糞池區盡收眼底,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歌劇院的舞臺上。 這裡總算不那麼惡臭了,更多的是一股塵封已久的味道。 我一路追尋著血痕,但自從到了這個平臺後,那些血痕就顯得有些雜亂了,我走到平臺的後方,發現這裡排列著五道柵欄門,這五道門,分別又通向五個方向,我不得不做出選擇了,這些門並未上鎖,至於通向哪裡,或許得挨個嘗試,我拉開了中間的一道門,走了進去,這時候我的煤油燈輕微的跳動了一下,我發現裡麵的煤油已經麵臨著枯竭,這讓時間變得緊迫了起來。 我不自覺的便加快腳步往前走,甚至已經算得上是在一路小跑了,整個通道都是我緊促的腳步聲和墻上混亂的影子。 這條通道還算乾凈,沒什麼積水,但我也說不清楚它到底通往什麼地方,我甚至已經不確定自己當前身處何處,值得感嘆的是,這座古老的下水道係統真的超出了我對那個時代的認知,它太錯綜復雜了,恐怕也隻有最富有的國家才能建設出如此龐大的下水道係統。 跑出去不久後,我又見到一副人的骸骨,它是匍匐在地上的,看上去它的腿似乎斷了,它是以一種痛苦的方式死在這裡麵的。 我試圖從它身上搜出點什麼,但它身上實在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就隻好作罷。 我一路走到盡頭,發覺就連煤油燈的光亮,都已無法照見前方的道路了,我才意識到,麵前又是另一個垂直的更深的井,它甚至沒有類似於斜坡這樣的緩沖,我也完全無法判斷其深度,我朝那黑洞洞的深淵裡投進了一塊石頭,隨後在心裡數秒,大概數到第六、第七秒的時候,我才聽見下方傳來輕微的撲通聲,石頭應該是掉進了水裡。 我隨後又點燃一個火瓶,用力的往我正對麵的深井的墻上擲去,那瓶子旋轉著飛出去有六七米遠,竟然還沒有碰到墻麵,這說明這口深井的直徑超過了這個數字,並且我通過瓶子在空中飛旋的火光,看見了在深井的正中心位置,有條垂直的巨大的鐵索,那鐵索至少有人的臂膀那麼粗。 瓶子又往前飛了會,最終落在了深井半腰的位置,砸在了深井半腰處的墻麵上,隨著瓶子破碎,裡麵盛放的粘稠易燃液體瞬間四濺而起,並附著在墻麵上,形成了一片劇烈燃燒的火焰。 我向下張望,在那團火焰的火光的照耀下,似乎有一團什麼東西,被鐵索吊在了半空中,那東西很巨大,透著一股子鮮紅,像一團巨大的肉,但我想象不出究竟什麼樣的生物身上,才能剮下一團像這樣的肉來。 它實在太大了,少說也有上千磅,被鐵鎖就這麼懸吊著,甚至,它好像還會動。會動,至少說明它很可能是活的,遺憾的是,它離我相當遙遠,即使有火光照著它,我也很難憑借肉眼去判斷它到底是什麼。 它超出了我的認知,像一團巨大的被勒緊的肉,它被那條索鏈捆綁束縛著,索鏈緊緊地纏著它,勒了進去,它在輕微的震顫,以至於讓我覺得它是個活物。 我正向下張望著,對那物體看得出神,就突然聽見了一陣奇異的響動,隨即便看到一片黑影,如同攝魂的惡靈那般從底下翻湧了上來,並伴隨著密集的一陣怪異聲響。 我下意識的提燈去照,便看見一隻巨大的飛蛾落在我的手上,那隻蛾子合上翅膀,背上竟然是一個黑白相間的人臉的圖案,那副麵孔,很像是許多個世紀以前的打扮,看著就像那個時期的某位傲慢貴族的臉孔。 我想不明白,一隻飛蛾背上怎麼會有如此詭異的圖案,難不成它們被鬼魂附身了?不等我多想,更多的蛾子從井下蜂擁而來,就像一個個鬼魂那樣向我撲來。 那些飛蛾對我窮追不舍,我還沒能弄清楚那索鏈懸吊著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便被它們襲擾的不得不逃跑。我隻能往回狂奔,用手不斷驅趕那些在我頭頂盤旋的飛蛾。它們有的落在我頭上,有的鉆進我的脖子裡,它們抖落身上的鱗粉,使我感覺一陣瘙癢,更可怕的是,它們每一隻的身上,似乎都有一副人的麵孔。 等我跑出了下水道,回到先前的平臺,我才弄清楚它們到底為什麼一路追著我不放,原來它們具有極強的趨光性,是我手上油燈的光亮吸引住了它們,等我把煤油燈放到原路,它們便一齊撲向煤油燈,幾乎一下子便將煤油燈裹了個嚴實,一點光也透不出來了。 先前我往那些墻上燈盞裡倒的易燃物,也都已經燃燒殆盡了,煤油燈又被這群蛾子圍裹著,四周瞬間便暗了下來。 身處黑暗,我便感覺有人在暗中窺探我,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一路走來,我始終覺得這下水道裡除了我們四個人以外,還存在著別的什麼人。 我正這麼想著,就似乎聽見從身後傳來一深一淺,一輕一重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刻意的走得很輕,可我瞬間便反應過來,我不再顧得上那些惱人的飛蛾了,它們雖然很煩人,但還不至於要了我的命,而身後那腳步的主人,卻明顯的對我有所企圖,他早在暗中虎視眈眈了,大概就是在等現在這麼個機會。 於是我沖上去,猛地提起油燈,將那些飛蛾驅散,它們在我的驚擾下,短暫的一哄而散,隨著燈光再次透出來,我便聽見合上門的吱呀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把燈往那裡一照,果然照見了一個翻卷著漆皮,仿佛燒焦過似的一個腳後跟子,那隻腳的主人沒有作任何停留便走進了另一個下水道的。 等我準備追上去,飛蛾又都聚了回來,無奈之下我扔出最後的一個火瓶,隨著火瓶破碎,爆發出火焰,它們果然往那邊撲去了,我看著那一副副怪異的麵孔自己沖進火裡,看著那些飛蛾被火焰燒斷翅膀,化作一股股黑煙,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算是解決掉這個麻煩了,幸存下來的那麼幾隻飛蛾,現在也對我造成不了多大的困擾。 我猶豫了一會,便掏出槍,徑直走進了那個通道。 在進去後,我明顯聽到了前方有沉重的腳步聲,奈何他始終在我煤油燈照不見的地方,我想追上去,於是一路小跑了起來,結果那腳步聲也加快了,他仿佛在和我玩捉迷藏的遊戲,我真擔心他突然從轉角處折返過來對我開上一槍,所以我也不敢跑得太快,那樣會讓我的槍法失準,我隻能嘗試著把他趕到死路上,讓他無路可逃。 但難保他不會對這裡的環境一清二楚,通過之前的種種跡象,我覺得他一定對這裡的環境異常的熟悉。 我剛想到這裡,便突然感覺腳下一輕,腳底的地麵竟然就此裂了開來,破了個大洞,我也就直接從洞裡掉了下去,好在那種失重感沒有維持多久,我便撲通一聲,落進了一個位於底部的充滿積水的暗室裡。 那些積水幾乎淹過過了我胸口的位置,為了防止煤油燈被熄滅,我隻能把燈和燧發槍都高舉起來,然後艱難的淌水尋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