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一路穿過層層大山,在翻越阿爾卑斯山脈後,我們仿佛一下子從凜冬來到了陽光和煦的春天,這下可以打開窗戶欣賞外麵獨屬於雅麗斯安娜的美景了,我似乎也有了種回到家鄉的感覺。 這段行駛在雅麗斯安娜的旅途,無疑是整個旅程中最安逸的一段了,有種絕妙的幸福感,也正是這一刻,我才真正體會到旅行的樂趣,旅行從來不是匆匆而別,而是為了把冰雪扔給春風,尋覓美好和喜悅。 望著窗外的景色,我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詢問羅哲他是怎麼從羅斯瘋人院逃出來的。要知道,那裡有高聳的圍墻,甚至還有許多在出口站哨的監管者,要想從那座瘋人院逃出來,難度不亞於一次越獄。 羅哲卻神秘兮兮的說,他在監獄裡認識了一個狂人,那個狂人是自願住進那的,並且,他完全有能力出來,隻要他想,他便隨時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出瘋人院,但他似乎並不打算這麼做。 我問羅哲那人為何自尋煩惱,羅哲便說:“他在懲罰自己,他渴望受到精神的折磨,那樣能讓他好受些。” “可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我說道。 羅哲卻吸了口氣,道:“唔,我想你是不會相信的,西蒙老兄!難道你會相信這世上存在擁有魔法的人麼?難道你相信他僅憑一個眼神,便能將鐵鎖融化,在墻上融出一個大洞?” “你是說,那人是傳說中的非凡者?”我問道。 羅哲不置可否,但眼神堅定的點了點頭。 “西蒙老兄!這個世界有時候很奇怪,難道不是麼?我們總能在某一刻感到絕望,而上蒼又總會在我們最絕望的時刻,給予我們一絲的希望,祂似乎很樂意看我們受此折磨。”他說。 聽了他的話,我思忖了一下子,隨即問他:“那麼,你認為自己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呢?” 羅哲鄭重其事的說道:“西蒙老兄!你知道嗎,在你出現以前,我的世界一片暗淡,可自從你出現以後,我便不再考量這個問題!是的,毫無疑問,我是幸運的,能遇到像您這樣充滿善心的人,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西蒙老兄!你知道麼,我時刻在想,若是您能早點出現,我的人生便就此完美無缺了。” 我心裡無奈,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我想不通,我何德何能被他如此的重視,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隻是出於同情與憐憫的幫了點小忙罷了。可他越是表現出對我的感激,在我心裡便越覺得不是滋味,我在想,到底該是一個多麼可憐的人呀,才會將別人給予的一丁點的恩惠,看作似一座大山那般沉重。 我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對他說點什麼,於是我清了清嗓子,語重心長的對他道:“羅哲,你聽我說。其實你不必那麼卑微,我隻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你要相信,我對你的幫助是發自內心的,絕不圖回報的,在你心裡不必產生任何的負擔,也沒必要對我感恩戴德,記住,我們是朋友,朋友本該相互扶持、幫助。” 羅哲聽著我的話,撫摸著懷裡的貓,一邊摸一邊說:“西蒙老兄,您的想法我都知道的,正因如此,您的善良才顯得彌足珍貴。”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羅哲對我說的一些話,我總覺得他的話裡隱藏著些什麼,可我毫無頭緒,似乎仍舊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我知道,我恐怕得和他告別了。 火車駛入了雅麗斯安娜州的拉文頓市,這座城市我再熟悉不過了,這裡是我的故鄉,很多建築似乎還是老樣子,比如說鐘樓與教堂,這裡到處都是懷特家族的產業,很容易在這遇見熟人。 天已經黑了,我們找了個旅舍,要了間雙人房,但這類旅舍通常是要做登記的,我本身不願在訪客薄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可按照這裡的規定,我顯然必須這麼做。 當我寫下自己的名字時,前臺接待當即表示我們不需要付房費,隻因為我的姓氏是懷特,我本想說我和懷特家族沒有任何關聯,我想撇清這層關係,但接待卻不等我這麼說,便熱情的領著我們步入鋪了紅毯的走廊,並為我們開了一間套房。 毫無疑問,這家旅舍也是懷特家族的產業。 客廳很寬敞,家具都是木製的,還有燒的熱烘烘的壁爐,往裡走便是擁有著淋浴係統和大浴缸的洗浴間,除此之外,還有兩間寬敞舒適的臥室。 很難想象,僅憑一個姓氏,便能在拉文頓市免費享受這樣的待遇,小時候的我隻知道自己來自一個勢力龐大的家族,卻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在拉文頓市,竟這麼的舉足輕重,也難怪家族裡的那群紈絝,一個個都長成了飯桶。 羅哲抱著黑貓,躺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感嘆道:“西蒙老兄,想不到你的名字還有那麼大的分量。” 我立即糾正他的措辭,道:“是懷特兩個字在拉文頓市有分量,而不是我,我隻是普通人。” “西蒙老兄,您也是懷特家族的人麼?”羅哲問道。 “從前或許是,現在不再是了,以後更不會是。”我義正辭嚴的說。 “西蒙老兄,難道您不為此感到驕傲麼?為你的名字感到驕傲。” “驕傲?”我忍不住的冷笑了一聲,回道:“我到底該為他們殺人放火、燒殺擄掠而驕傲,還是為他們手眼通天、橫行無阻而驕傲呢?懷特這個名諱,隻會讓我感到羞愧。” “西蒙老兄,我好像想起來了,您的名字突然讓我想到一個人!”羅哲突然坐起身說道。 “什麼人?” 羅哲回道:“或許這隻是個巧合,但整個拉文頓市幾乎都聽過這個傳言,在懷特家族裡曾經有個與你同名的年輕人,他也叫西蒙.懷特!據說,他是整個家族中最年輕那一代人裡,最殘忍冷血的一個人,就連他的那些親戚都對他感到恐懼,人們都說他是個瘋子,他甚至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生母!西蒙老兄,顯然您不可能是那個人,但有時候實在巧合得很,你和他的名字相同,性情卻天差地別……” “羅哲,如果我就是那個人呢?”我看著羅哲的眼睛,麵無表情的說道。 羅哲的眼神,以極快的速度閃爍了兩下,隨即他的目光變得堅定的看著我,嚴肅的道:“西蒙老兄,無論您說什麼,我都無條件的信任您,無論您做什麼,我都堅信您的行為是正義的。” “羅哲,我不值得你這樣信賴。”我搖頭說道。 “不,西蒙老兄,值得的!”他說。 “謝謝。”我擠出一絲笑容,充滿感激的說道。 在這世上,要找到一個能無條件信任你的人,實在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毫無疑問,這份信任是珍貴的、難得的。 我們洗了個難得的熱水澡,洗去了這一路上的風塵,洗完澡後,我和羅哲都仿佛煥然一新,他的頭發很有特色,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恰好在耳朵的位置向兩邊翹起,形成了一個卷翹的幅度,他的眼睛和頭發都是棕色,皮膚很白,個子不算太高,隻到我鼻尖的位置。我決定帶他去城區逛逛,吃頓豐盛的晚餐,接著再順便為他選購一套更合身的衣服。 拉文頓,一座在夜晚火光通明的城市,一座不夜城。 這裡擁有繁華熱鬧的夜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與瑰美的夜景,這裡的夜晚比白天還顯得熱鬧,這是一座娛樂之城,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紙醉金迷。 羅哲對我說,他的家鄉位於距離這大約七英裡外的一處山間獵莊,那是個淳樸的鎮子,因此當他第一次走進拉文頓市,立即便被這裡繁華的景象驚呆了,當時的一切對他而言,都顯得是那麼新鮮和不可思議,於是他陶醉並淪陷了,以至於快忘了自己的家鄉,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我對他說:“人們總是容易被各種眼花繚亂的奢靡景物誘惑,從而迷失自我,我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人,等到他們吃到了苦頭,他們才會意識到這美景的背後充斥著人性的陷阱,充斥著犯罪和淩辱。” 羅哲問我:“西蒙老兄,你有過類似的瞬間嗎?” 我點了點頭,道:“有的,但真正震撼我的不是城市的繁華與擁擠,而是那些跌倒進泥潭,又重新爬起的失意者,甚至隻是清晨間刺破大霧的幾聲犬吠雞鳴,他們的苦難曾使我感到震驚。” “那麼,您一定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羅哲說道。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問他想吃什麼,羅哲撫摸著懷裡的黑貓,說都可以,並表示他不挑食,吃過了羅斯瘋人院的泔水菜後,即便是生麥糠,也稱得上是珍饈美味了。對於這點,我深表贊同,但我還是想請羅哲吃點好吃的,於是我點了兩份牛排,黑椒牛排可是拉文頓市有名的招牌菜,因為這裡選用的牛肉,都是來自歌羅伊平原放養的牛,肉質細膩,汁水豐富,還有股自帶的清香味,這點區別於其他任何地區的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