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是，我希望各位在這件事情結束以後，一起指認芙洛利婭的罪行。” 　　夜色深沉，燈柱裡的火把在晚風中搖曳。 　　諾娜的話語回蕩在諸多神廟之間，這座神聖的卡皮托爾山，此刻如死一般沉寂。 　　“她……犯什麼罪了？” 　　艾莉婭有些疑惑。 　　諾娜憤憤不平：“她的言行舉止，根本就配不上貞女的身份！” 　　諾娜至今都記得，6歲的她被選為維斯塔貞女時，家族成員們激動而自豪的表情。 　　十幾年來，她帶著這份榮譽長大，盡心侍奉神祇，以聖潔與崇高之名嚴格要求自己。這個身份帶來的使命與特權，她無時無刻不引以為傲。 　　但這份驕傲，正被一個不知輕重的黃毛丫頭肆意破壞。 　　她不遵守貞女規範，毫無品行可言。早晚有一天，這個神聖的職位會因為她被大眾所誤解。 　　對於這種事情，諾娜斷斷不能忍受。 　　見大家都默不作聲，她再次開出條件。 　　“如果各位同意，買材料的錢，都由我來出。” 　　眾人表情凝重，這種誣告行為顯然更不符合貞女的品格。 　　諾娜給出最後的威脅：“如果各位不同意，那我也不管了，我們就一起死吧。” 　　在生命和道德麵前，人性都會傾向於前者，無論之前自詡得或被吹捧得有多高尚。 　　當晚，諾娜徹夜未歸。 　　…… 　　第二天一早，提爾斯在餐桌上向愷撒提起了這件事。 　　“城裡木材都被買斷了？”愷撒聞言十分驚訝，“那咱家裡的還能頂幾天？” 　　“隻是木材的大額買賣被壟斷了。”提爾斯放下杯子，“家用爐灶的需求量本就不大，而且隨便出去撿撿就能用，再不濟還可以燒炭。如果真是燒灶的東西沒了，那羅馬城還不都鬧翻了？” 　　“聽你這口氣，你有懷疑對象了？” 　　兩人異口同聲：“克拉蘇。” 　　愷撒笑著拍了兩下手，提爾斯則有些無奈。 　　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愛玩？ 　　提爾斯不想理他，繼續說道。 　　“可他不是前兩天才回羅馬城嗎？說實話我有點不確定。” 　　“我的朋友，這位哥要想辦什麼事，一匹快馬一封信就搞定了，還需要親自回來布局嗎？” 　　提爾斯還是有些顧慮：“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愷撒靠在椅背上：“更可怕的是，這麼大的動靜，我居然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他想了想：“這樣吧，執政官明天召集元老院會議，我直接去問他好了。” 　　“行，那我等你好消息了。” 　　說完提爾斯起身，帶著伊薇兒朝門外走去。 　　“去哪啊？” 　　“去那個被圍起來的山上看看。如果能抓到幾個士兵，這事也就不用你問了。” 　　兩人騎著白馬出城，一路向北奔去。 　　在羅馬城以北十公裡處的山地，分布著一大片橡樹林，城中的木材供給大多出自於此。 　　初夏的山林裡，陽光灑下斑駁的樹影，提爾斯策馬走了半響，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主人，是費拉維斯騙了您嗎？這裡根本沒有被封鎖。”伊薇兒也感到奇怪。 　　確實有這種可能。 　　但還有一種可能是：威懾行動已經達到了目的，不會再有外人敢踏足於此，為了節省人力而撤掉了守衛。 　　如果真是這樣，那說明此人的人手十分有限。 　　提爾斯正思考著，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了斧頭劈砍樹木的清脆聲音。 　　走近一看，幾個衣不蔽體的奴隸正在橡樹林裡忙碌。他們個個骨瘦如柴，即使在涼爽的山間，也揮汗如雨。 　　提爾斯下了馬，步行著向他們靠近。 　　“打擾一下，請問你們是誰家的？” 　　提爾斯自以為態度誠懇，但被搭話的奴隸隻是打量了一下來者，又繼續默不作聲地乾活。 　　他又接連問了幾個人，大家都是同樣的反應。 　　提爾斯能理解，這些人淪為奴隸，繁重的工作早已讓他們麻木，哪還有心思和別人說話啊。 　　他完全沒了主意，欺壓弱小這種事，自己可乾不出來。 　　這時，伊薇兒拽了拽提爾斯的衣角。 　　“主人……” 　　順著伊薇兒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遠處的山路上，跑著一輛裝滿橡木的馬車。 　　提爾斯迅速反應了過來：隻要跟在運貨馬車的後麵，就能知道這些木材被運往何處了。 　　兩人快速上馬，追在馬車後方一路向西奔馳。 　　臨近中午時，馬車達到了歐斯蒂亞港附近。 　　跟隨而來的提爾斯驚訝地發現，這裡修築了一個羅馬軍團的臨時營地。 　　他展開地圖，策馬跑了一圈。營地南北縱長三千米，海岸線往裡五公裡的範圍全部被圍了起來。 　　這些防禦工事是標準的羅馬製式，鹿角柵欄由削尖的木樁搭建而成，外部還挖掘了壕溝，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棟哨塔，戒備十分森嚴。 　　提爾斯想起了昨天那個漁民反應的情況。 　　這根本不是兵痞能搞出來的東西，駐紮在這裡的是羅馬正規軍。 　　“主人，要不要我沖進去，把領頭的逮出來問問？” 　　伊薇兒的眼神閃爍，似乎已經看到了血流成河的畫麵，她握緊韁繩，仿佛下一秒就要縱馬飛馳而去。 　　提爾斯雖然知道伊薇兒實力超群，但想一個人單挑一整個成建製的羅馬軍團，顯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知道這裡駐紮的是羅馬正規軍，那幕後黑手就隻能是執政官了。 　　提爾斯可以直接以大祭司的名義，約兩位執政官見麵問個究竟。 　　“不用，追到這已經夠了，回去吧。” 　　兩人返回羅馬城時，已是下午。 　　提爾斯要先去神廟主持日常工作，他還在盤算著等會兒約見執政官的細節，艾莉婭就來例行匯報了。 　　看她的神情，似乎比昨天輕鬆不少。 　　“大人，聽說您今早出了趟城？” 　　“對，去城外追查了一下木材的事，你們情況怎麼樣了？”提爾斯問道。 　　“大人不必擔心，現在聖火暫時安全了，我們找到了替代木材的方法。” 　　對於這個好消息，提爾斯有些詫異。 　　連他都找不到可替代的材料，這些貞女是怎麼想到的？ 　　“什麼辦法？不會還是燒乾草吧？” 　　“正是。找書苑 www.zhａoｓhuyuan.com ”艾莉婭的嘴角微微上揚。 　　“不是說了嗎？會有黑煙。” 　　提爾斯下意識望了一眼羅馬廣場的方向，居然一切正常。 　　他好奇地問道：“你們怎麼做到的？” 　　“是諾娜想到的，她說可以把乾草壓實，然後再往裡麵加一些硫磺粉末，這樣可以提高燃燒的效率，這是她從士兵那裡聽說的。我們下午的時候試驗過了，這樣的乾草點燃之後，火勢非常旺盛，而且也沒有黑煙。” 　　艾莉婭驕傲的話語，讓提爾斯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下來。 　　“現在誰當班？神殿裡有人嗎？”他的語氣十分焦急。 　　“是芙洛麗亞和諾娜……” 　　艾莉婭看到提爾斯臉色大變，有點發愣。 　　提爾斯猛地站起身，朝門外快步走去。 　　“伊薇兒，把馬牽來！” 　　艾莉婭緊隨其後：“怎麼了嗎？大人。” 　　她追著提爾斯一路跑出大殿，而提爾斯根本懶得理她，走到馬前立刻翻身上馬。 　　“大人！” 　　艾莉婭再一次喊道，她迫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提爾斯勒緊韁繩，調轉馬頭。 　　“你們可真是一群大聰明，硫磺燃燒會生成二氧化硫，是有毒的！會死人！” 　　艾莉婭徹底傻在原地，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二氧化硫這個詞語，但她清楚有毒和死人意味著什麼。 　　如果這一連串事情全部敗露，所有貞女將萬劫不復。 　　“駕！” 　　真會給人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