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西班牙行省總督米努丘斯,最近有些苦惱。 他在去年安穩度過了法務官的任期之後,終於等來了行省總督的職位。 當總督就是為了賺錢,在羅馬,這幾乎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雖然近西班牙遠不及東方行省那般富庶,但富有富的斂法,窮有窮的刮法。隻要把心思用到位了,再窮的地方都能擠出點油水來。 所以米努丘斯的心態一直很安穩。但最近,近西班牙的局勢和他的預期有了一點小出入。 自從龐培宣布清剿海盜以來,整個沿海地區的秩序就亂了套。 軍隊駐紮,戰事頻發,能納稅的居民越打越窮。而且軍團的劫掠行為與總督的相比,就生猛多了。 最要命的是,他聽說最近還有一個狡猾的海盜在近西班牙的山林裡躲了起來,連龐培一時間都拿他沒辦法。 米努丘斯擔心再這麼拖下去,龐培會把自己治下的區域攪得天翻地覆。 而昨天,他又收到了這位最高總司令的來信。 信中要求米努丘斯召集行省內所有大型礦場和農莊的主人,第二天龐培會親自來到首府,宣布一件要事。 米努丘斯覺得,龐培這是軍費吃緊,要就地征收了。 要是把近西班牙所有的大戶都掏空了,那自己以後還怎麼賺錢? 其實作為一省總督,米努丘斯完全沒有必要聽命於龐培。但礙於龐培在羅馬的地位和最高總司令的權限,他又不得不給這個麵子。 米努丘斯隻希望龐培能當個人。 自己協助征收軍費,事成之後分個三成,怎麼想都不是過分的要求。 而大戶們對這些算盤渾然不知。 他們收到了總督的晚宴邀請,就拖家帶口、披星戴月地趕到首府。此刻,他們正齊聚一堂,觥籌交錯。 米努丘斯看著這歌舞升平的場麵,心裡在預想等會和龐培商討分成的事宜。 這時,手下的隨從突然走了過來,小聲說道。 “大人,守城士兵來報,城外來了一支軍隊。” 米努丘斯大驚失色,他以為是哪個部落起義了。但仔細想了想,如果真是蠻子打到首府來了,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哪裡來的軍隊?” “好像是……羅馬來的,他們的隊伍前頭,舉的是羅馬鷹旗。” 米努丘斯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龐培。 “來了多少人?” “大概有兩個中隊。” 米努丘斯琢磨了一會,也不知道龐培到底想乾什麼。 當年龐培開著軍團駐紮在羅馬城下,以此為威脅,成功當上了執政官。 今天這如出一轍的方式,不會是想攻打近西班牙吧? 米努丘斯慌了:“快,召集護衛,隨我去看看。” 城外的空地上,龐培策馬在軍隊的最前方,他的旁邊跟著保盧斯、德西姆斯和利奧三人。他們身後的士兵列隊整齊,精神抖擻,都是軍中的精英力量。 就在等候的這段時期,一向愛耍小聰明的保盧斯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對龐培說道:“將軍,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龐培捋了捋韁繩:“說。” “既然費爾南多都在陸地上搶劫了,那他就是強盜而不是海盜了,應該不歸我們管了吧?” 保盧斯觀察了一下龐培的表情,試探地說道。 “剿滅行省的強盜,應該是總督負責的工作……” 聽到這番話,德西姆斯和利奧兩個直來直去的武夫,都覺得保盧斯簡直是個天才。 把海盜逼成了強盜,就等於消滅了。從邏輯上來說,好像就是這麼回事。 而龐培卻十分無奈,他不想回答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 “你剛說什麼?沒聽清。” 保盧斯愣了一下:“剿滅行省……” “不是這句。”龐培打斷了他。 “將軍,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龐培點了點頭:“嗯,不明白就對了。” 正說著,城門打開,米努丘斯率領著一隊護衛走了出來。 他看了看龐培身後的精兵悍將,還是拿出了一省總督該有的架子,笑得不卑不亢。 “龐培將軍,等您好久了。”米努丘斯打量了一下四周,“我這裡也沒有海盜啊,來看望我怎麼還帶那麼多人?還有洛爾維斯大人呢?沒有一起前來嗎?” 龐培也不廢話:“米努丘斯大人,我要的人你都叫齊了嗎?” “晚宴已經備好,商人們也都邀請到位,就等您了。” 龐培點點頭:“嗯,幸苦你了。” 說著,他打了個手勢,準備帶人進城,而米努丘斯卻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將軍,今天的晚宴隻接待您一個人。如果您的士兵都進去了,恐怕會叨擾到城裡的居民。” 龐培微微一笑:“他們連帳篷都沒帶,總不能在這裡站著吧?” 打過招呼,龐培直接無視了米努丘斯,率軍進城。而米努丘斯自然沒有阻攔的勇氣,隻能灰溜溜地跟在後麵。 總督府內,商人們正在歡快地宴飲。突然,一陣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歡聲笑語。 隻見一隊全副武裝的羅馬士兵魚貫而入,把宴會廳包圍起來。緊接著,三個不怎麼麵善的將領大搖大擺地來到了宴會廳中央。 他們掃視了周圍一圈,沒有說一句話,就用氣場平息了周圍的喧鬧。 麵對這些不速之客,所有賓客都不敢出聲。就在大家驚魂未定時,龐培和米努丘斯走了進來。 看到熟悉的麵孔,一些人有了底氣。 “總督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人群中有人喊道。 “今天不是晚宴嗎,怎麼會有士兵出現?” 米努丘斯默默地跟隨在龐培身後,沒有答復。而龐培看著宴會廳裡烏泱泱的賓客,顯得十分不悅。 “我隻讓你把富商叫來,怎麼會來了這麼多人?” 米努丘斯莫名其妙:“我哪知道你要乾什麼?” “算了,我自己來吧,” 龐培對著人群宣布道:“手裡沒有大礦場和大農莊的,全部給我滾出去。” 話音剛落,所有士兵拔出了短劍,賓客們見狀一哄而散,隻留下二十多個瑟瑟發抖的成功人士。 接著,龐培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廢話我也不多說了,我是格涅烏斯·龐培·馬格努斯,羅馬軍團最高統帥。想必我清剿海盜的事跡各位已經有所耳聞,為了取得最後的勝利,我需要各位配合我。否則,則視為與我為敵,與羅馬宣戰!我必將讓他後悔終生!” 聽到這異常正式的狠話,眾人咽了咽唾沫,做好了被宰一頓的準備。 這麼冠冕堂皇的開場白,他們太熟悉了。 沒想到龐培的話鋒一轉:“各位手下的礦場農莊,不缺奴隸吧?” 所有人麵麵相覷。 這不是斂財,是征兵啊! 而龐培接著說道:“夠用的話,這幾天就別買新的了。” …… 遊離在山野溝壑的費爾南多,最近也有些苦惱。 自從轉行做強盜,已經過去了六天時間。 不同於初次打家劫舍的時候,他們的新手保護顯然已經過去。這六天裡,這群土匪一直在東奔西走,忙於逃命。 因為有一隊羅馬輕騎兵,就像是知道他們的行蹤一般,四處圍追堵截。 就在昨天晚上,他們隻挑好了村莊還沒動手,一隊騎兵就沖了出來,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要不是自己和手下的人精通遊擊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在可能已經身首異處了。 如此慘痛的失敗搞得費爾南多狼狽不堪,此時,他正在一處小河邊洗臉,整理自己的思緒。 出現這樣的問題,原因肯定出在塔裡克這個臥底身上。 費爾南多知道當強盜對於團隊來說不是長久之計,所以當時他留下這個臥底的目的,在於迷惑龐培,騙龐培把重心放在陸地上,而放鬆對海洋的控製,自己就可以趁機逃到東海的大本營去了。 至於暴露行蹤的風險,費爾南多其實是不擔心的。 他知道信息傳播具有延時性,等龐培收到塔裡克的消息,自己早就帶人逃之夭夭,轉向別處了。 但如今事實已經擺在了麵前,費爾南多確信塔裡克和龐培之間有特殊的交流手段,快到可以瞬間鎖定自己的位置。 所以在昨晚逃出升天後,費爾南多也不裝了。 他把塔裡克的部下全部抓起來活埋,接著對塔裡克嚴刑逼供,誓要問出他和龐培是如何交流的。 但沒想到這老骨頭的嘴這麼硬,打了一天了,就是不說。 天色漸晚,費爾南多也打累了,他隻能出來透透氣,等清醒了之後再繼續拷問。 正想著,一個小弟跑了過來。 費爾南多看著他,喝了口清冽的河水。 “說了沒?” “沒有,老大。他都被快打死了,還是隻說他什麼都不知道。” 費爾南多十分生氣,他搞不明白為什麼塔裡克能如此賣命。 “嘖,這是要逼我出絕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