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沒半，天色昏黃，少年與瘦小人緩慢地走在這坑坑窪窪的路上，瘦小人還在與少年介紹著這個世界、這個地方。 　　少年先從瘦小人的口中確認了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還正在說話的時候，又遇到了兩個巡查在路邊。 　　兩巡查見到瘦小人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少年，連忙微笑著在原地等著，在少年的小卡片上劃了一道，這時，少年的第一張小卡片上已經有了數個劃道，都是被路上遇到的巡查劃的。 　　時不時巡查過來在小卡片上畫一道，少年覺得麻煩，也學瘦小人一樣把它掛在了胸口，但他有些好奇為什麼那些巡查不在瘦小人的卡片上畫上一道。 　　此時終於是忍不住了，決定先停一停剛才的問題，先說這個。 　　“因為我的是永久的，你的是臨時的。”提起這件事，瘦小人翻了個白眼，無語地說到。 　　“永久的怎麼辦？”少年問到，他覺得這樣挺麻煩的，差不多百米就要畫一道，想辦個永久的。 　　“得去特定的地方，這些巡查隻能辦臨時的，無論你給他多少錢，他都是隻給你臨時的，按照一百米多少錢給你換，這些巡查也是大部分是固定位置，還有極少是來回走的——就比如我們一開始遇到的那兩個，他們見到了就給你畫上一道，畫滿了你也得重買了。” 　　“這麼多張小卡片，還不如弄張永久的，”少年皺了皺鼻頭。 　　“永久的也不是真的永久，過一段時間也是要去換的。” 　　“過多長時間？”少年深思著問到，他似乎是想算算怎麼來劃算。 　　瘦小人聳了聳肩說到：“看上麵那個什麼時候缺錢了唄。” 　　“還挺隨意。”少年吐嘈了一句。 　　“不過，說起這個，我倒想說一點。”瘦小人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都陽光了一點。 　　“什麼？”少年問到。 　　“剛才你給巡查的錢完全足夠辦永久的了，全給你按米數算是很虧的。”瘦小人的臉上露出一點笑意，很是幸災樂禍地說到。 　　“什麼？”少年皺眉，不滿地反問，“你那時是想提醒我？” 　　“嗯，是。不過看你都把錢給人了，我還能說什麼？就當讓你花錢買個教訓了。”終於反將了一軍，瘦小人的心情很不錯，走路都輕快不少。 　　“嗬，”看著瘦小人歡快的小步伐，少年不屑地哼了一聲，也傲氣十分地昂起了頭，“隨便了，反正不是我的錢。” 　　“那是誰的？他可是要被你坑慘了。”瘦小人回話到，他下意識地認為是少年找人借的，但又轉念一想，不對啊，少年不是剛到這沒兩小時嗎？誰會借給他錢？瘦小人的眉頭也皺起來了，看向少年，發現少年也在看著他。 　　不好的預感陡然升起，瘦小人手直接在自己身上亂找起來，不知是碰到了什麼，鬆了一口氣，但轉瞬又怒氣沖沖地向少年說到：“你怎麼能偷我的錢財！” 　　“反正一樣，到時候沒錢不還是要你付？我不過順便測測你，你要是提醒了能省不少呢。”少年無所謂地斜了瘦小人一眼。 　　“你這根本不講道德！” 　　“我比你強，按這個地方的規矩我也不用吧？”少年反駁了一句，“就像那個壯漢對你一樣。” 　　瘦小人臉色漲紅，憋了半天才敢小聲地罵一句：小偷。 　　“你說什麼？”少年問到。 　　“沒什麼，你救了我，就當送你了。”瘦小人把頭一捌，不情不願——這是弱者最後的倔強了。 　　“行了，跟個怨婦一樣。”少年瞥了他一眼，說到，“等以後我賺錢了還你就是了，先跟你借一點嘛。” 　　“哼~”瘦小人哼了一聲，總算是得了點安慰。 　　“不過說起那個壯漢，你為什麼那麼確定他是想殺你，你和他不是不認識嗎？”少年問。 　　“這是這個地方的規矩，潛在的。”瘦小人說到，“他是想找個理由殺了我，拿我的屍體去換錢。” 　　“拿人的屍體掙錢？”少年不解，“有人要這種東西？而且你不是說這地方弱肉強食嗎？他還要找理由？”能抗住少年一腳的人含金量必然不差。 　　瘦小人解釋到：“自然是因為有比他更強的人，也是這裡的話事人之一。” 　　“這裡的話事人？”少年疑問到，又是一個新名詞。 　　“也就是掌權的，也約等於最強的人之一。” 　　“當然，隻是在這個地方。” 　　“你可以看到，若是這個地方真的一個頭頭都沒有，也不會有這些巡查收路費了。”瘦小人指了指路邊站崗的那些人。 　　“也是。”少年看了看路邊的巡查，點了點頭。正站著的巡查見此，也趕緊諂媚笑著回應。 　　“這塊地方也就兩個大頭頭，把這分成了兩大塊地方。”瘦小人繼續說到。 　　“而這些，自然被他們劃入了自己的財產。上路就要收路費，有自家居所的少之又少，基本上就是那些在兩個大頭頭手下做事的打手一類。” 　　“但生存總不能隻靠打架，還要有很多的雜活，就比如修理什麼的，這是弱者也能在這裡生存的原因之一。弱者白天為強者服務，換取僅夠租房子、行走、填肚用的錢幣。” 　　“還有一點點因為強者惡心於弱者肌膚而多給出的一點點換取遮身之布的錢幣。所以一件衣服就要攢好久的工錢，你可以看到我的衣服就是這樣，還算極好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ｃom ”瘦小人向少年攤了攤臂膀，展示了自己的衣服。 　　少年下意識瞅了一眼，瞬間收回了目光，全身都是麻布作的，而且麻布還不好。褲腳隻能到膝蓋，像是被什麼啃了半天一樣殘破，上身也隻是單衣，在風裡晃晃地，半截袖子都沒有。 　　少年又想到了剛才那個壯漢，他的褲子是很好的，但他卻沒有穿上衣，把滿肚子的肌肉顯露出來，也不知道是給誰看。 　　瘦小人又說起：“有人想省錢不穿衣服也不行，會被直接殺死，就算不會，也找不到活乾，最終還是死。” 　　真是奇怪。少年在心裡吐嘈一句，有衣服的人不穿，卻非要求沒衣服的人穿。 　　吐嘈著，少年也順便問了一句：“所以這和你剛才說的屍體掙錢和殺人找理由有什麼關係嗎？” 　　“自然，我剛才說過的，這隻是弱者存在的一個理由，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 　　“那就是賺錢。讓那兩個強者賺錢。”瘦小人說到這的時候，眼神冷清了少許。 　　“讓？不是‘為’嗎？”少年找到了盲點。 　　“就是‘讓’，弱者的存在已經意義太少，他們活動的意義甚至比不上他們物質肉體的意義。”瘦小人淡淡地說到。 　　“人體做為智慧生命，本身就十分地精密與神奇，開發它的意義是巨大的。” 　　“想開發，就要有研究，有研究，就要有材料。” 　　“而最好的材料，就是活人。”瘦小人的眼神瞬間陰寒一下，聲線也變得恐怖。 　　黃昏之下，少年與瘦小人站在這裡，空氣一度十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