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步無塵這邊,在得知山河通路使李承即將道焦州來督察災區的後勤工作後,步無塵的心思就從流民身上移出來,放到了搜尋邪物上麵。 這些天步無塵幾乎走遍定陽縣附近所有的農田,觀察了大部分的稻穀,與正常的稻穀相比,受到病害的穀粒普遍發灰,從表麵上看那叫一個粒粒飽滿,然而實際上有一大半都是空殼。 還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邪氣的覆蓋範圍與農田的覆蓋範圍重合度過高了些,哪怕是離得稍遠些的樹林子裡,都沒什麼邪氣。這裡的邪氣特指邪物釋放出來的邪氣,與空氣中遊離的邪氣存在一定的區別。 而且,種植農作物的土地被汙染的程度也很淺,基本與植株根係深度差不多。 如此精準的邪氣控製隻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這隻邪物實力強得可怕,能在大範圍施展邪術的同時將邪氣控製到毫厘之間;二是基於某種原因,這隻邪物必須將邪術控製到如此精準。 如果是前者,那麼他們很有可能低估了這隻邪物的實力,普通的方禍級別邪物做不到這種程度,以步無塵如今的實力,對付起來極為困難。 如果是後者,那就還是之前的問題,這麼做的目的,普通的邪物應該不會去考慮施展邪術的後果,至少步無塵沒有遇見過。 “你說有沒有可能,這隻邪物他可能是肉食主義者,覺得吃這些地裡種出來的糧食違背它的某種意誌。”梁頂天端詳著一株剛從地裡拔出來的有些發灰的稻穀,說道,“要不然沒理由隻針對糧食,這些牲畜家禽都沒事。” 也不說沒事,死掉的動物也有不少,隻是這些家禽牲畜大部分都是二次侵蝕,是在吃了得了病害的糧食以後,才染上邪氣的。 “很遺憾,邪物不吃東西。” 根據步無塵這些年的觀察,邪物基本沒有進食的需求,至少沒有獲取人間食物的需求,偶爾會吃一些,大多也是出於人類心理上的好奇,就像小孩子喜歡把什麼都往嘴裡塞一樣,喜歡的是這個過程,而非這樣東西。 “那是這些糧食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比如說更容易吸引邪氣?” 這點也不對,步無塵自第一個任務以來,十多年時間,保守除掉了數百個邪物,大部分都是人形或動物形態,很少有植物邪物出現,如果說更容易吸引邪物的,很顯然是人。 “那就是,那隻邪物本身就是稻米或者某種食物,所以更容易侵蝕它們?” 這倒是有可能,事物在轉化為邪物之後,會保留一定的特征,這使得它更容易接近與其相似的生物,自然被侵蝕的概率更高。 “但是,這些稻米隻是被邪氣汙染,並未轉化為邪物,如果真如你所說,我這麼長時間應該能遇到一支有化邪跡象的稻穀才對。” 怎麼都不對,思維一下子陷入了停滯。 再也想不出可能性的梁頂天大腦一片混亂,擺爛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將手裡的植株扔回田裡,嘟囔道:“我還尋思著定陽縣城裡邪氣都那麼重,來到這案發現場能發現更多線索呢?結果什麼發現都沒有嘛。” 步無塵的感覺也差不多,相比於田地裡,城裡的邪氣質量那好了不是一星半點,考慮到邪物的傾向,人多的地方確實更容易積聚邪氣。 “人……糧食……”步無塵不得不重新開始考慮這起事件各方麵條件之間的關係。 從病害情況來看,這隻邪物並沒有把糧食當做他施展邪術的介質,也就說明糧食並不是邪物本身執念所在,卻在客觀上造成了這次災害。 植株本身受到的侵蝕不強,卻剛好導致無法正常生長。 邪氣覆蓋範圍精準度極高,但城裡的邪氣質量高於田裡。 “或許問題出在人身上,而非土地或者糧食?”步無塵思索道。 “人?” 梁頂天撓撓頭,人要如何導致種出來的東西出問題呢? 忽然,梁頂天一拍腦袋,驚道:“難道是肥料有毒!我可是知道農民都是用糞水澆田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焦州的人早就死差不多了。”步無塵覺得自己沒反對這個家夥跟著是一個重大的戰略失誤,什麼忙也幫不上,凈在那瞎分析。 不過他們兩個沒種過田的人在這分析土地裡的情況也不是個事,這方麵得去找專業的人問。 誰夠專業呢?沒有人比農民更懂種田。 兩人打算去找個農民問問,但是自從病害以後,周圍地方的人能進城的進城,能逃難的逃難,活人都很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他們決定先去附近村子碰碰運氣。 如同預想的一樣,村子裡沒什麼人,偶爾看到一個,也表現的病懨懨的樣子,感覺饑餓和邪氣各占一半的責任,見有人來,第一反應也是立刻跑回家裡,生怕有人來搶劫似的。 “咚!咚!咚!” 聽上去像是重物反復墜落的聲音。 尋聲走去,看到的是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婦,在自家院子裡,踩著在一個看上去像是車架子的木質結構,中間是個杠桿,末端是一個大槌,隨著老人的動作,一下又一下的砸在石臼裡。 這是杵臼,用來舂米的。 老人家的視力好像有些不太好,也可能過於專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全然沒注意到身邊已經站了兩個大小夥,以至於梁頂天一聲“老婆婆”,差點讓婦人嚇了個魂飛魄散。 梁頂天急忙將婦人扶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自己則是嬉笑著做起了自我介紹:“梁頂天!赤雲峰年輕一輩的練武奇才,立誌要成為天下第一武學大宗師!婆婆叫我頂天就好。” 說著,梁頂天還順帶介紹了一下步無塵,“這位是輕塵道長,這次是來調查焦州糧食病害的。” 步無塵默許的點頭,“聞道山弟子,道號輕塵。” 老婦人來回看著兩人,許是覺得步無塵更靠譜些,於是看著他說道:“你當真是道士?” “是。” 老婦人眼中激動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暗淡下來,低聲道:“這邪祟,當真是害苦了人。” 接著老婦人簡單說起了她近一個月來的經歷。 病害剛出現那會兒,老頭子在看到自家田地裡的情況,氣急攻心,摔到田壟上,在床上躺了三天,沒了。 後來官府來征糧,兒子懇請寬限些時間,不準,不僅糧食沒保住,人還被抓了去做徭役。 家裡沒吃的了,媳婦說是去山上挖野菜野果,半個月前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 現在全家就剩她一個人,人老了也不敢出去,就隻能去收些地裡的病穀子,看能不能舂一些能吃的出來。 說到這,老婦人忍不住聲淚泣下,梁頂天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握住婦人的手,一邊輕拍著她後背。 哭了會兒,婦人又才說道:“想來,這邪祟不好對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