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未亮,趙群便被老翁叫了起來。兩人一齊走出洞去,上了山頂。 山頂上景色與趙群上次來時並無不同,隻是他和老翁之前的腳印與那根竹竿,已被新雪抹去了。天是深藍色的,點點星光還掛在上麵,地是淺藍色的,皚皚白雪蓋住了一切。 老翁讓趙群站住,拿著一根竹竿,走到了趙群三丈遠處。老翁麵向趙群,背後是莽莽群山,遠遠近近,高高低低。 “你可能看到我?”老翁站定不動,問道。 “看得見,前輩。”趙群看著老翁,三丈不遠,看得清楚。 “你可能看到我左肩的山峰?” “能……看得到,上麵好像沒什麼樹,是禿的。”趙群一怔,卻也順著老翁的肩膀看去,一裡遠處一座山峰立在那裡,略一蹙眉,便看了清楚。 “那我右手處呢?” “嗯……好像是一處斷崖,幾十丈的樣子。”趙群脖子微轉,又看向老翁右手處,一截黑色斷崖插在雪原裡,大約半裡的樣子。 “那我頭頂之處呢?”老翁繼續問道。 “頭頂,前輩頭頂好像什麼也沒有……哦哦,是一片星星?”趙群抬頭,順著老翁頭頂向著遠方望去,看不到什麼清楚的東西,隻見到點點星光隱約在深空裡。 “我頭頂處,有一節竹竿。”老翁聽言嘿嘿一笑,搖了搖手,頭頂竹竿晃動。 “哦…哦是竹竿……”趙群隻覺得一頭霧水,但他也知道老翁必有深意。 “你接下來要練的,便是全然不動,在空時的狀態下,瞬息之間便將遠近高低,各處之物,全部看過一遍。”老翁抬手,將另一卷皮紙擲於趙群麵前。 皮紙落地,平平整整的展開,離趙群二尺距離。 “莫動!你且坐在原地。”趙群剛要彎腰去撿,老翁的話便傳了過來。抬頭看去,老翁原來所立之處已不見了人影,隻剩一根一人高的竹竿插在地上。 趙群肩頭上搭了一隻手,將他摁在了地上。 “前輩這是?”趙群抬起頭,斜著看向老翁。 “咫尺看天涯,燈星入我心。這是《燈星目》的第一層境界。你接下來十日內,若能隨心而視,欲遠及遠,欲近則近,便是入了這第一層。”老翁指向那攤開的羊皮紙,《燈星目》三個字端端正正擺在趙群眼前。 東西兩邊的天空呈現出不一樣的顏色,天就要亮了。老翁給趙群披了一件衣裳,而後悄然退去,留下趙群蹲在這方山間。趙群研究了一會擺在麵前的皮紙,將上麵記載的修煉法決銘記於心。 天亮了,空中飄起了片片飛雪,簌簌落下。 趙群沉心靜氣,時間一滯,便進入了空時狀態。在他的眼裡,雪像羽毛一般在空中漂浮,緩緩而落。 趙群試著先看向麵前的皮紙,而後將目光移向遠方的懸崖。但入眼僅是一片片模糊的斑塊。待這空時之境快結束時,趙群方才將懸崖景色收入眼中。 “看來進了那空時之境,我的思緒沒有受到影響,但眼睛看東西需要調整的時間還在。嗯…我現在可以維持空時之境一息時間,然後就要休息一盞茶。看來還要下苦工才能練到第一層啊!” 趙群心中思考了下自己目前的狀態,自覺去路甚遠。深吸了一口氣,扶了扶微微作痛的額頭,開始了循環往復的修煉。 第一日,趙群隻能在空時境中看清兩個遠近不同的東西。但高度頻繁的精神集中大大強化了他的神識,現在的空時之境竟延長了半息之久。 第二日,趙群勉強能將三處景色看清,期間老翁來教了他些簡單功夫。雖然並不高深,但都極為契合《煉神決》帶來的神識強化。猛然用出來,倒也能出人意料,有奇效。 第三日,趙群空時之境已可持續三息時間,在這三息之內,已勉強可以看得六處不同遠近的景色。老翁所教的功夫也練的愈發嫻熟了。 第四日…… 第五日…… 日復一日,當清晨第一縷曙光灑在山頂的時候,趙群早已繞山跑了數圈。這是老翁說他身子骨不及自小習武之人,故而讓他在這一方麵多加練習。趙群幾日跑下來,覺得呼吸都穩當了些,打出去的拳也能帶起風了。 在此之間,趙群也發現老翁帶回的吃食竟越來越好了,各種進補之物也出現在二人所居的山洞中。趙群也去問過老翁,但都被老翁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趙群暗猜是不是老翁下山用了些手段,取了些見不得光的財。但老翁不講,趙群也不再問下去了。 第八日,又下起了雪。 趙群一如既往盤坐在山頂。此時他已能維持空時之境十息時間,但他也發現再想繼續延長,卻欲發困難了。若是強行催動,頭痛眼昏的感覺便會加倍襲來。 應該是這一境界的極限了,趙群心想。 吸氣,吐氣,呼出一口渾濁,拿起一捧雪擦了臉,從上一次頭痛中清醒過來。 趙群凝神,竹竿、皮紙、山峰、懸崖、落日……處處景色在他眼底滑過。恍然間,趙群竟忘記了時間。他的眼睛此時竟如同常人,想看向何處,便觀到了何處。 隻是雪花在他眼裡,還是不急不忙,緩緩而落。 閉目,收工,四周世界陡然加速。 《燈星目》第一層,咫尺觀天涯,終於是讓他練成了! 趙群一路跑回了山洞,功法的精進讓他有了一絲安慰,報仇有望。 “來啦,看你麵色,是成了?”老翁盤坐在石凳上,正削著一根竹箭。 “成了!”趙群大大咧咧的進山洞坐下。數日的相處,老翁悉心的指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趙群竟感覺那個曾經住在他家的“李爺爺”回來了。隻是每每想到此處,便心痛一番。物不是,人也非。 “先找些東西吃食吧,我尋了一隻弓回來,明日教你射箭。”老翁抬頭笑笑,趙群仔細一看,卻發覺老翁眼睛似乎蒙了一層東西,沒有了往日深不見底的神秘。 “前輩,您身體不舒服嗎?”趙群直起腰,關切地問道。 “無妨,山間冷,許是被風吹了,烤烤火便好了。”老翁一怔,盲低頭不再看向趙群,擺擺手說道。 “哦,前輩注意身體,有何事交予我去做便好了。”趙群將信將疑,卻也知老翁不想說的,任憑他再問,也問不出分毫。 “哦對了,射箭?我不再接著練《燈星目》下一層嗎,學射箭是做什麼?”趙群忽然看到墻角放著兩張弓,弓做的簡單,弓身粗壯,沒什麼裝飾。 “行走江湖,總要有一技之長。學會了射箭,哪怕被人追殺,躲進山裡打獵也餓不死嘍。”老翁嘿嘿一笑,仍在削著木箭,語氣輕鬆的說道。 “哦……趙群聽了老翁應付的話,隨便回了一聲。但忽然發覺老翁自教他武功,從未做過無意義的事。 難道學習箭術,與我報仇有關?我會被人追殺? “前輩,殺我家人的人,究竟是誰?”趙群聲音一寒,壓住了自己的心情,平靜的向老翁問道。他已問過老翁多次了,但老翁每次都說未到時候,讓他潛心修煉。 這次趙群也做好了被老翁搪塞的準備。 “戰王閣。”出乎趙群意料,老翁此次卻回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