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死了?! 兩個人一夜昏昏沉沉,早上醒來望著屋頂上吊扇出神,看了一會,又閉上眼。 姚滿滿似睡非睡做了個夢,夢見他和陳三在一間屋子裡喝酒,不知怎地房子變成了透明的,像個玻璃房子,他一抬頭看見外麵的天空,天陰沉沉黑壓壓的。 陳三大概在跟他說王冬梅,他說的眉飛色舞,姚滿滿卻像聾了隻見陳三嘴在動,耳朵裡聽不到一點聲音。 陳三說著說著哭了,伸過手來,似乎是要給他什麼東西,他本能伸出手去接,陳三把一個東西放在他掌心,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姚滿滿打開一看,竟是一根大拇指,再抬頭看時,陳三像個古人戴著瓜皮帽穿著綢緞褲褂,穿過透明的屋子飛到半空和他揮手作別,一隻手上分明少了一根大拇指。 他叫了一聲三哥,眼淚便流下來。 他心裡一陣難過醒來了。 黨小苗也醒了,躺在床上吸煙。 姚滿滿把夢跟黨小苗說了一遍,黨小苗說這是三哥給你托夢呢。 姚滿滿說:“給我根指頭是啥意思?” 黨小苗說:“不知道找個算命的問問。” 黨小苗嗓子有點啞,他幽幽地說:“滿滿咱來了幾天了?” 姚滿滿一天一天回憶著,半晌說:“八天。” 黨小苗長籲一口氣:“我咋覺的有八十天了……咱是不是不該來這一趟,是個夢就好了。” 姚滿滿沒作聲。 黨小苗說:“三哥家裡人來了咋能受的了!還有冬梅姐咋能承受的住,還不得瘋了。” 姚滿滿問:”小苗你覺的車禍真是個意外?” 黨小苗靜了一會,說:“不好說,到底咋回事冬梅姐應該清楚。” 正說話門外響起敲門聲。 姚滿滿一骨碌下了床,三兩步跨過去開了門,門口一個後生拎著兩個塑料袋,遞給他:“成哥讓送的早點。” 兩個人一看時間快七點了,簡單洗漱一下,沒吃東西,出門找王冬梅去了。 他們的房間和王冬梅的隔了沒多遠,幾步就到了,聽聽屋裡沒動靜,正要敲門,門忽然開了。 王冬梅在門內也是一驚,見是他倆,說:“正好跟姐去看看你三哥去,不等了。” 王冬梅比昨乾凈利落些,可臉上疲倦之色卻比昨天更重,眼裡布滿了血絲。 姚滿滿看黨小苗,黨小苗忙攔住去路,說:“姐,王光明不是說一上班就安排去看三哥,這會還沒上班,再等等吧。” 王冬梅說:“我去給王光明打傳呼。” 黨小苗說我給成飛打過了,他說一會和王光明過來。 王冬梅壓住焦躁:“咋能不讓我見人,這不是折磨人麼,那能這的了。” 說完往外走,姚滿滿和黨小苗跟著她走,本以為要去住院樓方向,沒料到王冬梅一轉彎往後院走去。 倆人心裡一驚,不知什麼狀況,忐忑的緊跟在她後麵。 後院大約有兩個籃球場大小,對麵一排平房是鍋爐房,庫房,儲物間,還有太平間…… 姚滿滿裝作驚訝:“呦,還有個這麼大的院子,你咋知道的姐?” 朝陽初升,金色陽光斜著鋪在院子裡,樹影房影淺淺的在院子邊角處躺著。 王冬梅在院子裡緩緩踱步,抬手遮住陽光,又放下手指指不遠處一段橫在地上的樹乾說:“昨晚上我在那兒坐了一會。” 王冬梅說她晚上睡不著,出來走走,走到樓梯口,一陣穿堂風使勁往這邊吹,她便隨著風走出了這個小門,出來才知道後麵還有個這麼大的院子。 王冬梅說晚上睡不著一直想以前的事,不知不覺天就亮了,她說不論你三哥落下啥病根,就算傻了瘸了我也不離開他了,小時候他總貼著我,甩也甩不掉,這回該我貼著他了,你們相信不,那時候你三哥還給我寫過詩。說著嘴角泛起了笑意。 姚滿滿和黨小苗聽了不敢和她對視,瞧她如同少女一樣的神態,又想到近在咫尺的冰冷的三哥的屍體,不禁悲從中來,感到一片虛無。 王冬梅說:“上午你三哥家就來人了,他們來了一塊問問成院長要是能行的話就轉院去省城,要是不能長途顛簸,咱就去省城請專最好的家過來。” 他倆心神不寧的應付著。 黨小苗見機插話道:“冬梅姐,我和滿滿去把包取回來吧,正好家裡來人了,自家人拿著,咋也比在院裡安全。” 王冬梅說:“不用,姐信的過你倆,不過千萬記著除了三哥和我,別人無論說啥都不能給,千萬記著。” “冬梅……” 有人在樓道口喊她,他們住了話望過去,見成飛在樓道口招手。 王冬梅忙過去,還未到近前便說:“成飛,你讓我和三哥哥見一麵,遠遠的看一眼也行呀。” 成飛說行行,你先見一下王光明吧,他在屋裡等你,說撞車的事搞清楚了。 幾個人一聽急忙回了屋裡。 屋裡有兩個人,王光明坐在椅子上,窗戶邊還多了一個後生,後生年齡和他倆差不多,左臉頰有一條刀疤,淩厲的雙眼一動不動盯著他們,一看麵相就是個好勇鬥狠之徒。 王光明問王冬梅這兩個人是誰? 王冬梅坐到床邊,說:“我兩個弟弟,沒事,你說吧。” 王光明有條不紊的點燃一根煙,像是要開會的架勢。 他說:“冬梅呀,我早上接到白局長電話說事情搞清楚了,你不要著急冷靜一點,聽我給你說咋回事。” 他說白局長安排人連夜審訊肇事司機,又派人去現場尋找目擊證人。 最後查明這次陳三被撞確實是有人安排的,也就是說是故意的,這樣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案子已移交刑警大隊了。 目擊著講,你和陳三進了大門這輛麵包車就開過來,停在距大門三十多米遠,車一直未熄火,司機也沒下車。 大約半小時後你倆從大門出來,麵包車突然啟動加速撞向你倆,是陳三把你推開的對吧,他沒躲開被撞飛出去,頭磕在路牙石上,這是他頭部受傷嚴重的原因。 麵包車上就一個人,也就是司機,這小子姓秦,叫個秦啥我沒記住,就叫秦某吧。 這個秦某就咱縣城裡的人,三十歲了也沒成家,也沒有個固定職業,遊手好閑是個爛混子。 雇秦某開車撞人的,就是……就是軍軍。 王光明停下來,看的出他心情很沉重的,他夾著煙的手無奈的揚了揚,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呼出,像一個不易察覺的嘆息。 這個軍軍呀,糊塗,太糊塗。 前天,就是在民政局辦完事那天,他去找的這個秦某,他給了秦某三千塊,又找了一輛快報廢的麵包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秦某昨天在原來你們公司附近等,因為你去取東西讓軍軍派人去開門,這樣他就有了準確的時間。 你倆肯定是租車來去,一旦坐上車難有機會下手,所以他們就把地點選在公司大門口附近。 軍軍要求是,撞斷胳膊腿就行,撞一個人續給他兩千,要是兩個人都撞再加一千。 他讓秦某得手以後,不要離開現場,直接承認就是交通事故,後麵所產生的一切費用軍軍全部承擔,而且保證楊某在裡麵不會超過六個月。 事出了以後,你也知道,張縣長和我都很關注,張縣長要求白局長迅速查清事實真相。 這不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事情就真相大白了,我一直跟你說遇事要冷靜,不要胡思亂想瞎猜,你看這不全明白了。 這個軍軍呀,怎麼能這麼乾呀,自以為周全,心眼太小,這是犯罪呀。 今天早上刑警隊把他帶走了,這肯定要判刑,雖然對他來說也是個意外,可畢竟出了人命啦,人命關天呀…… 王冬梅一直靜靜的聽他說,此時卻倏地站起來,驚恐的圓睜雙眼直逼著王光明:“啥,啥出了人命?!” 王光明意識到話說漏了,被王冬梅問的一時語塞,可轉念一想,反正今天是要說的,早說晚說都躲不過去。 便上前拉住王冬梅的手:“冬梅呀,太意外,太突然,誰也沒想到,你要冷靜,不要……太難過。” 王冬梅突然瘋了似的扯住王光明的衣領,歇斯底裡的喊:“人呢,你說啥?三哥哥怎麼啦??他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