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陳三的家人到了。 陳三的父親還有兩個堂兄弟一行三人,接待他們的自然是王光明王局長,他叫陳三的父親叫叔。 王光明據實把事情講述了一遍,噩耗傳來,家人悲痛不已,老父親捶胸頓足,痛不欲生。 家裡人本是來探望陳三傷情的,沒想到陰陽兩隔,探望變成了永別。 家人又急忙通知家裡,天黑時男女又來了六七個人。 晚上家裡一行人和王冬梅還有姚滿滿黨小苗,一起被安頓在離醫院不遠的一個賓館住下。 晚飯就在賓館一樓餐廳吃,陳三父母和王冬梅沒有下樓,他們三個人最是悲痛,一天水米未進,姚滿滿和黨小苗便打了些飯,給王冬梅送上去。 王冬梅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眼睛盯著屋角一動也不動。 一個中年婦女,應該是陳三的親戚,坐在椅子裡長籲短嘆。 姚滿滿把飯菜放在桌子上,跟中年婦女說:“你去吃飯吧,我們在這兒。” 中年婦女勸王冬梅一定要吃些東西,便下樓去了。 姚滿滿和黨小苗把飯和菜都擺放好,說冬梅姐吃點東西吧,王冬梅像是沒聽見,他倆又把飯端到麵前,王冬梅臉扭向一邊,不說一句話,隻始終抱著雙膝癡癡呆呆的出神。 姚滿滿和黨小苗沒了主意,一根接一根抽煙,陪她沉默著。 從知道陳三去世到看見陳三冰冷的屍體,王冬梅已數度昏厥,一開始還有眼淚和哭聲,幾個小時劇烈的哭喊之後,她失聲了…… 後來她痛徹心扉的呼喊卻隻發出微弱的聲音,王冬梅雙眼也失去了光彩,失神空洞的向虛無處掙紮著找尋著。 大夫給她注射了鎮靜劑之類的藥,她便這樣安靜下來。 姚滿滿和黨小苗也忍不住落淚了,目睹生離死別,看到王冬梅痛不欲生椎心泣血的痛,想著三哥溫和的模樣,不由感嘆天人永別的無力和心碎。 晚飯後人陸續回了的房間,樓道裡不時響起腳步聲,腳步聲剛剛過去,從一邊房間裡突然傳出來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王冬梅被驟起的哭喊聲驚醒了似的,突然跳下床,鞋也沒穿跑出了房門,姚滿滿和黨小苗慌忙跟了上去。 哭喊聲從陳三父母的房間傳出。 房門開著,從床邊到門口擠著十多個人,王光明正在床邊拉著老兩口的手勸說著。 王冬梅用力撥開眾人來到床前,上前一下薅住王光明的衣領,沙啞的聲音微弱的幾乎聽不到,她喊:“你還我三哥哥,還我,為啥要害死他,他怎麼你們了,啊,你好狠毒呀,你不會有好下場,你等著,小心炸彈炸死你……” 她的聲音像是夢裡的奔跑,怎麼也用不上力,又低又啞,屋裡人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王光明打開她的手,呼的站起來吼:“冬梅你瘋啦,你胡說什麼,什麼炸彈,你看看我是誰。” 他轉頭朝樓道叫:“東子,東子。” 隨著一聲答應,那個臉上有刀疤的後生,分開眾人闖進來。 王光明說:“你去,領著你這個姑姑去醫院找值班大夫給打一針,她受刺激了。” 東子應了聲,便伸出手去拉王冬梅。 姚滿滿一步橫在王冬梅前麵一指他嗬道:“別動。” 刀疤臉東子怔了一下,但隨即抬手就要推開姚滿滿,手還未抬起,黨小苗從後麵一把摟住他的肩頭,刀疤東子就如觸電一般在黨小苗懷裡撲騰的一下,黨小苗裹挾著他轉過身去,輕輕往外一推,東子便撲在其它人身上。 刀疤東子翻過身一臉狠色就要發作。 王光明喝住他:“東子……還不夠亂。” 又對姚滿滿和黨小苗說:“她這種精神狀態應該去看看,那你們和她去吧。” 眾人一時搞不清狀況,又聽不清王冬梅說的啥,便附和著:“就是,去看一下吧,快去吧。” 王冬梅急促的拉住眼前鄉親使勁說著什麼,可她幾乎已徹底失聲了,嗓子裡如啞巴似的隻發出些啊啊呀呀的聲音。 眾人見狀更是催促她快去。 王冬梅一下跌坐在地上,求救似的抬頭看著眾人。 混亂之中黨小苗俯身在王冬梅耳邊說:“姐,走,咱們去陪三哥待一會吧。” 王冬梅聽了,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在姚滿滿黨小苗攙扶下默默起身出門去。 醫院後院太平間兩側擺了幾個花圈,門口吊著一個昏黃的燈泡,兩邊各放著一個長凳。 他倆讓王冬梅坐在長椅上,走開幾步去吸煙,吸完煙再回頭看時,見王冬梅已然坐在地下,上身趴伏在長椅上。 兩人忙過去攙扶王冬梅,姚滿滿說:“姐,你咋坐地上?” 王冬梅抬起頭看他倆,她咧著嘴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神情空洞的如同靈魂被抽走了,眼睛沒有了一點神,呆滯地在眼眶裡轉動,像是的在眼裡尋找著什麼。 看到王冬梅如此狀態,姚滿滿和黨小苗驚的不知所措。 姚滿滿忙蹲下抓住王冬梅雙肩,盯著她的眼:“姐,姐你咋了,你咋了?” 姚滿滿想要和她對視,卻找不到她的眼神,王冬梅像是失去了和人交流的能力,就如同她麵前有個別人看不見的畫麵,她全然沉浸其中。 姚滿滿急了大聲說:“姐,我是滿滿,你看看我。” 王冬梅低啞的聲音仿佛從沙漠裡傳來:“三哥哥,三哥哥,回家,我們回家……” 姚滿滿頭皮一陣發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兩個人忙把王冬梅送到急診室,大夫立即給她打了針,安撫她在急診室的床上躺下。 大夫說她短時間內受了強烈的精神刺激,你們也看見了,現在說話和行為已經明顯有障礙,明天一定要去市裡的專科醫院,抓緊治療,不然很快就會惡化,還有一定不要讓她再受刺激,這個要千萬注意。 姚滿滿趕緊回賓館把情況告訴陳三家人,讓他們通知王冬梅家裡人。 回來已是半夜了,他便和黨小苗在急診大廳的長椅上和衣躺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時過午夜,大廳裡又悶又熱,遠處天空傳來滾滾雷聲,窗外起風了吹的樹葉沙沙作響,看來要下雨。 他倆心亂如麻,昏昏沉沉。 天剛蒙蒙亮,姚滿滿醒了,他點了隻煙走到大廳門口,一絲清涼撲麵而來,門外路麵和樹葉都給一夜細雨潤的油亮。 今天要怎麼辦,冬梅姐家裡肯定要來人送她去市裡醫院,冬梅姐會不會真成了瘋子,我和小苗何去何從,書包怎麼辦? 他過去把黨小苗叫醒:“別睡了,別睡了,咱倆咋辦呀?” 黨小苗迷迷糊糊聽姚滿滿說了半天,爬起來點著煙,說:“還能咋,冬梅姐書包裡的東西要是出了岔子把咱倆賣了也不夠賠,拿上書包跟上冬梅姐去市裡,看情況再說。” 說著話到了上班時間,大廳裡人多起來,他倆到急診室門口瞧王冬梅,見她躺在床上還一動不動的睡著了一般。 兩個人分了工,姚滿滿回一趟賓館催促陳三家人,趕緊通知王冬梅家裡,抓緊來人送她去市裡醫院。 黨小苗在醫院陪侍王冬梅。 姚滿滿走後不久,成院長來了急診室,他問了王冬梅的情況,又叫過黨小苗問事發前後的情況。 成院長跟黨小苗說你就在這陪著她,別讓她出門更不能去後院,別讓能引起她情緒波動的人見麵,她家裡人來了讓他們來找我。 黨小苗說:“行,沒問題。” 一個小時後姚滿滿和一個中年婦女回來,婦女進了急診室,姚滿滿跟黨小苗說過了中午冬梅家人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