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小苗道:“還記不記的三哥的五萬塊錢。” 他說今天她堂哥說冬梅姐從銀行取出來十五萬,現在包裡的錢不多不少正好十五萬,那三哥的五萬塊錢去哪了,要是在包裡不該有二十萬嗎? 姚滿滿疑惑道:“存銀行了?” 黨小苗說:“不可能,那幾天隨時準備走人,五萬塊錢從銀行取出來就得半天,三哥不會找那麻煩。” 姚滿滿眉頭一蹙說:“你的意思錢還在小院裡?” 黨小苗點點頭,說:“十有八九在小院裡。” 姚滿滿:“那正好,咱明天早點出發,送了三哥,找著錢讓三哥家人拿走,順便把三哥的東西收拾一下。” 黨小苗說:“對,我也這麼想。” 李向東說我單位這兩天沒啥事,明天我也去。 姚滿滿和黨小苗自然高興,說那個小縣城確實不賴,有山有水有樹林,空氣好,人樸實,麵特好吃,就是當地話拿腔起調的跟唱戲一樣,好聽不好懂,縣城也沒大樓大道,呆上兩天就習慣了。 李向東興奮了一陣子,忽然又欲言又止的樣子。 黨小苗讓他有話就說。 李向東說:“我的想法啊,不一定對,你倆考慮,我爸經常和人談案例,我聽的多了,別管好人壞人,重要的事必須是單線聯係,重要的東西都要分開放,雞蛋不能全放在一個籃子裡,是不是?” 李向東說大單位的保險櫃上兩個鎖,兩把鑰匙一起才能打開,派出所就要求他們兩把鑰匙必須兩個人分開拿,還有貴重物品,文件等能行的話都要分開放置。 說到這裡李向東止住話,吸了一口煙,憋了不吐,像在等什麼。 姚滿滿歪頭看他:“呀呀,肺不小,你可別烏龜哭甲魚——鱉(憋)死了。 李向東一彎腰,煙笑噴出來。 黨小苗笑著拍姚滿滿:“你太損了,你知道這叫啥?” 姚滿滿說:“啥叫啥?” 黨小苗笑道:“你這叫熊貓卸車——損(筍)到家了。” 三個人嬉笑了一會,又言歸正題。 黨小苗覺得李向東說的有道理,提議現金由姚滿滿保管,金子由李向東保管,信封自己來保管。 李向東趕忙推辭,黨小苗分析道,姚滿滿住處是間臨建,屋裡一張桌一個鋪還有一個水缸,小偷去了都的哭著出來,任誰也想不到這屋裡能有十五萬塊錢。 李向東家更不用說了,他爸是葦子湖派出所所長,誰瘋了去他家偷東西。 黨小苗自己和父母住在裡外間,沒有自己的空間,東西根本沒地方藏,但藏封信還是沒問題,他家裡書多,隨便把信包進那本書的書皮裡,了無痕跡,萬無一失。 話說至此,沒人再有異議。 黨小苗提醒姚滿滿給藏錢的箱子上一把鎖,以防家裡人找東西時隨手打開了。 姚滿滿一聽立時拉著他倆回家,路上買了鎖具,到家一起動手很快安裝好。 姚滿滿打開帆布包,把信交給黨小苗,把金豆子倒出來數了數整五十個,又裝進布袋交給了李向東。 三個人又到了李向東家,李向東家住樓房,他有自己獨立房間,他把金豆子布袋放進裝餅乾的鐵桶裡,又把餅乾埋在上麵,鎖進寫字臺的小門裡。 然後他們去了黨小苗家,黨小苗找了一本又大又厚的辭典,他把書皮拆下來,把信封平鋪在書封底上,再把書皮包好,仨人端詳了一番,還真是了無痕跡。 忙活了半下午,中午又喝了酒,三個人便橫豎躺在床上,東一句西一句聊天,沒一會昏昏睡去。 黨小苗傳呼突然響了,他慵懶的拿起來湊到眼前看。 屏幕上內容: “文女士說她已到省城。” 幾天來黨小苗身心俱疲,小院、醫院、火車,沒有一處可以使人安穩下來。 陳三的死,冬梅的失智,又像一把大錘反復捶打著他的神經,打鐵似一下又一下讓他心智飽受錘煉。 混沌中他覺得自己呼吸很沉很深,每一次呼吸,就像在沙漠裡喝了一口清涼的水,甘甜在體內流淌,沁入心脾。 思維也如此輕,宛如從心尖升起了一縷青煙,漂浮在意識的某個層麵上。 青煙慢慢散去,一個人的麵龐漸漸清晰,那是潛意識裡一個女孩的麵容,正是文文的麵容…… 文文…… 黨小苗猛然驚醒,一下子坐起來,拾起掉落身邊的呼機看。 “文女士我到省城了。” 文文,是文文,是她…… 黨小苗一躍而起沖出門去。 眼前的電話響了,他一震,就如給文文突然嚇了一下,他忙拿起來話筒放在耳邊,電話那頭盼望的甜美聲音傳過來。 “喂……” “喂!” “是黨小苗?” “是,是文文!” “嗯……” “啥時候來的?你在哪兒?” 文文說上午來的,她說她陪姐妹來辦事,想順便去葦子湖市場看看,聽說葦子湖東西兩條街有十裡長,問黨小苗對葦子湖市場熟悉不熟悉。 黨小苗忙說:“熟,太熟了,我就在葦子湖這片長大的,你要買啥我領你去,絕不會走一步冤枉路,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文文說她就住在葦子湖附近,然後告訴了黨小苗旅館的名字。 黨小苗一溜小跑回了家,一驚一乍的喊姚滿滿李向東起來,說文文來了,咱一起和文文去市場進貨,晚上一塊吃飯。 姚滿滿和李向東睡得迷迷糊糊,一臉迷茫,問:“文文……誰呀?” 去找文文路上,黨小苗把自己認識文文的經過說了一遍。 姚滿滿略知一二,聽到過文文的名字其它並不太清楚。 李向東雖一無所知但一聽立時覺出兩人關係的微妙所在。 李向東搭著姚滿滿擠眉弄眼的說:“是不是女朋友來了?” 姚滿滿一聽先狐疑地看看李向東,又歪頭看黨小苗,看了一看,回頭跟李向東說:“嗯,是,臉紅了。” 黨小苗說:“盡瞎扯。” 兩個人撲上去左右摟著他,一連串問:“好看不?咋好上的?拉手了沒?這是來看你……” 說說鬧鬧間仨人來到旅館。 見了文文,黨小苗一一介紹過,問她想要看看啥? 文文說想去看看日用品。 她說是坐姐妹家廠子裡的小客貨車來的,人家廠子裡來拉電機,車上空餘大,東西合適的話她能捎點回去。 黨小苗說:“沒問題。” 出了門不遠就是東街,黨小苗邊走邊假模假式的給文文講解起來。 這片個湖叫葦子湖,幾十年前湖周邊是一片荒地,後來城市擴建,道路房子慢慢把湖四圍侵占了,葦子湖順勢被改造成了公園——葦子湖公園。 這一帶的地名和單位也大都以此湖命名,比如葦子湖東街,葦子湖西街,葦子湖醫院,葦子湖賓館,葦子湖派出所…… 葦子湖東西兩街最為出名,蜚聲省內外,改革開放以後,東西兩街漸漸成了商業一條街,且逐年延伸,越做越大,每天十數萬人在此集散,人頭攢動,像個沒完沒了的廟會。 東西兩街商品種類繁多,服裝鞋帽,日用百貨,乾果茶葉,五金電料,吃穿用度幾乎都有,種類雖多但雜而不亂,十幾年的市場磨合,商家早一段一片自動分了類。 說話間到了日用百貨區域,文文開始一家家出入,議價挑選,很是投入,認真的模樣十分可愛。 黨小苗陪著文文,也不覺得逛街無趣了。 李向東給管理市場的工商所所長打了個電話,不一會管理這片區域的負責人就來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李向東交待了一番,負責人便跟了黨小苗和文文不離方寸。 文文決定了要買的物品,負責人就上前和商戶低聲嘀咕,結果成交價總要低不少。 文文拉住黨小苗,一臉好奇輕聲問:“你們和這兒的人熟,這價格比我們那兒便宜多了!” 黨小苗一指不遠處的姚滿滿李向東:“我不熟,他倆熟。” 不知逛了多久,西邊晚霞隱去,暮色四起,商戶準備打烊收工了。 文文急忙往回返,去各家歸攏她買的貨物。 工商所的人說:“沒事,都在前麵貨運部打包一起了,你說個地址就行。” 文文說了旅館名字。 工商所的人安排好以後和姚滿滿李向東打過招呼,接了一隻煙點著,揮揮手走了。 文文說:“麻煩你們半天,我請你們吃飯吧。” 黨小苗說:“那有你請的道理,你是客,我是地主,我請。” 他們一行回了旅館,把貨收了,又把文文的姐妹和司機叫上,去西街一個叫湖濱酒樓的飯店,選了一樓的包間,落座點餐。 文文介紹小姐妹叫梅兒,司機叫吳哥。 吳哥也就二十出頭,李向東問他酒量如何,吳哥說明天一早要開車回去,平時喝個半斤八兩,今天少喝點。 黨小苗問幾點出發? 吳哥說:“五點去廠裡拉電機,最晚六點出發,十點多就回去啦。” 黨小苗說:“吳哥明天我們仨去趟縣裡,搭個便車行不行?” 吳哥說:“行啊,沒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