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姚滿滿還在酣睡,黨小苗來叫他一塊去找李向東。 姚滿滿,黨小苗,李向東是初中同學,三個人關係最鐵,是同學兄弟加戰友。 初三的時候,仨人意外卷入省城大混混虎大小和馬紅道之間的爭鬥,稀裡糊塗打了幾架,最後兩邊暫時握手言和,他們仨也因這場風波在市裡竟也小有點名氣了。 李向東職高畢業後,他父親給他安排在星輝商場業務科上班,工作輕鬆,掙錢多,經常出差全國各地遊山玩水,小日子滋潤的很。 見李向東磕著瓜子從商場樓裡出來,倆人就掏他口袋,李向東說:“沒有,沒有了,我抓了別人一把。” 姚滿滿問他啥時候出差回來的。 李向東說回來好幾天了,又問他倆搞上金子沒有。 仨人順著葦子湖公園的圍墻走,李向東問:“這是去哪?” 姚滿滿說:“去神經病醫院。” 路上姚滿滿和黨小苗你一句我一句把這次縣城的之行說成了評書,免不了要添油加醋的誇張一下下,說到陳三的死和王冬梅的瘋,李向東也不禁唏噓。 講到王冬梅托付的包,李向東半晌沒搭話,默默一口一口抽著煙往前走。 姚滿滿扒拉他,讓他說說想法。 李向東說:“你倆啥意思?” 姚滿滿說:“沒意思,人要是好了,原封不動還給她,就怕她一直好不了,咋辦?” 李向東說:“咋辦?” 姚滿滿沖他一瞪眼:“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抓緊想,快點想。” 李向東說:“想啥,這不是去醫院麼,問問大夫要是下個月就出院,還想個雞毛。” 姚滿滿瞪了他一眼,叫了個出租車,仨人奔醫院去了。 精神病醫院在市邊上,挨著一個叫雙道的村子,人們避諱精神病三個字,所以都叫它雙道醫院。 到了雙道醫院,他們和門崗打問探視病人的程序,門崗說你們看不了,一個得是家屬,二得病情穩定了以後,剛來的都不讓見,以後也不是哪天想見哪天見,探視都有規定的日子。 三個人怏怏的出來,默然相對。 黨小苗忽然想到一個主意,對姚滿滿說:“冬梅家裡人肯定在市裡,咱叫他們吃頓飯,再問問冬梅姐的病情,一舉兩得。” 姚滿滿說:“好是好,咱沒聯係方式呀。” 黨小苗說:“你問成飛呀,他肯定能搞到,你給他打傳呼。” 姚滿滿老大不情願的給成飛打了傳呼。 電話裡成飛聽說他們回了省城,有些意外,說你三哥明天火化。 聽電話裡頭半天沒動靜,又說了句我把她堂哥的呼號發給過去,便掛了電話。 姚滿滿放下電話惻然而悲說道:“三哥明天火化……” 黨小苗驚疑道:“這麼快?” 李向東瞧著他倆沒說話。 姚滿滿傳呼機響了,一看是成飛發來的,便照著呼了號,沒一會電話回過來了。 姚滿滿讓黨小苗接電話,說:“我說不清楚,你說。” 電話那頭是王冬梅的堂哥,黨小苗解釋了半天,才把關係說清楚,然後問他們住在哪裡,中午請他們一起吃個飯,以盡地主之誼,順便把這幾天的經歷詳細跟他們講一講。 堂哥他們住的旅館不遠,是雙道村村民開的家庭旅店。 見了麵握過手,彼此介紹了一下。 老兩口是冬梅的父母,堂哥三十來歲,還有一個跟他們年齡相仿的女孩是冬梅的妹妹。 眼看快到飯點了,李向東便張羅幾個人出門分乘兩輛出租車,他帶著向市區開去。 廣港酒樓是省城最高檔的飯店之一,高堂廣廈,富麗堂皇,大廳垂下巨大水晶吊燈,地板光可鑒人。 李向東引著眾人往裡去,姚滿滿和黨小苗十分滿意,覺的麵子十足,而且也隻有如此才能表達心裡對陳三和王冬梅的那一份感情。 包間裡陳設也十分考究,桌椅餐具古色古香,地麵上厚厚的地毯,踩著軟綿綿的很是舒服。 飯菜自然也不普通,廣粵係列的菜品,不說味道,單是食材的花樣也是平素罕見的。 老爺子不勝酒力,倒了一小杯算是個意思,堂哥卻是酒量驚人,舉杯和他們分次一一見過,兩大杯酒足有半斤就見了底,他們又回敬他,一斤酒下肚。 席間問起王冬梅的病情,堂哥說:“大夫說正常的話在醫院一個來月就能出院,到家不停藥,康復期一年,要是不再反復就是好了。” 他說:“人家大夫沒把話說死,說她的病問題不大,也沒耽誤,好的話也就這麼個情況。” 姚滿滿和黨小苗一聽長舒一口氣,滿心替王冬梅高興,看來沒想的那麼嚴重,一個月也好一年也罷有個日子就有盼頭。 姚滿滿心情大好話也多了起來,他說和王冬梅早就認識,冬梅幫他往內蒙販過好幾次蔬菜,這次見麵她還領著他們去白嶺水庫吃野味。 姚滿滿說他和王冬梅姐弟相稱,關係一直很好,這次去跑點買賣沒想到遇上這事,說這幾天全程經歷了冬梅和陳三的生離死別,心裡特難過。 提起陳三,堂哥的態度和話語卻讓姚滿滿極為不爽。 堂哥夾煙卷的手沖著半空指指點點,好像陳三就掛在墻上。 他控訴一樣罵陳三不是個好人,老大不小了也不成個家,他媽的就是纏著冬梅,要不是因為他冬梅能落成這,本來好好的日子,都讓陳三給攪和散了,軍軍又不是不想跟咱冬梅過,軍軍爹才提了縣長,好日子才開始,唉,咱冬梅沒那個福分呀。 姚滿滿把麵前的酒一口灌進嘴裡,抽出一隻煙點了,往椅背上一靠,不言語了。 堂哥繼續說:“一個農村女娃能熬成冬梅這日子不容易,活的有氣勢不缺花的,還想咋地?” “對了,三位小老弟看你們也是實在人,有這麼個事也不瞞著你們。” 他說住院的時候人家醫院啥東西也不許帶進去,這就從冬梅兜裡翻出來八張取款單,八張一共取出來十五萬塊錢。 取錢的日子是大前天,這隻是取款單上加起來的數,還有沒有別的錢現在也不知道,反正最少是十五萬現錢。 堂哥小心翼翼地說:“這幾天小老弟一直和冬梅在一塊,聽沒聽她說把這錢交給誰了,還是放哪了?” 黨小苗說:“你問冬梅姐不就知道了。” 堂哥說:“問了,她死活不吭氣,這不病了嘛。” 黨小苗說:“這麼大的事,冬梅姐咋可能和我們說。” 堂哥看看一旁老兩口說:“這錢可是一大家子的指望呀,你說是不是大爺,要不就報警,這要等冬梅好了,還不知道好活誰啦。” 他說:“這醫院也不叫咱見冬梅,不行咱明天就回縣裡,去公安局報案,不給咱破案就在公安局裡不走,再不行找軍軍他爹,讓他找公安局長,親家一場這點情麵總有吧。” 黨小苗問:“咋,看病的錢不夠?” 老爺子說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夠。 堂哥說:“看病夠,眼下要命的是家裡正建一個磚廠,冬梅說好給拿錢,現在錢供不上這廠子也弄不下去,我銀行還有貸款,可咋整呀!冬梅不聽勸呀,唉!好好的光景過個稀碎。” 姚滿滿三個人越聽越不是味道,這堂哥又是數落陳三又是埋怨冬梅的,你曉得人家兩個人經歷了什麼,就在這逼叨叨。 姚滿滿有點不高興挺了挺身子要說什麼,黨小苗使勁在他腿上按了按。 李向東見狀便叫服務員上主食,主食一上飯局匆匆結束了。 從飯店出來,把他們送上出租車,李向東付了車錢,揮揮手讓司機開車。 他們三個人信步的慢慢朝葦子湖走方向走去。 李向東感嘆道:“人心叵測啊!” 姚滿滿憤憤不平:“三哥和冬梅的事,我看這家夥沒起啥好作用,要是讓三哥和冬梅好了,能有後頭這些事,什麼他媽的好日子才開始,誰的好日子?就是他媽想沾光沒沾上。” 黨小苗對姚滿滿說:“你可別刪了她堂哥的呼號啊,打問冬梅姐的事就靠他啦。” 這一說到提醒了姚滿滿,他問李向東,你爸是派出所所長還不認識個雙道醫院的人,給介紹個熟人咱就不用找她堂哥了,不想跟他打交道,看見他麻煩。 李向東說:“我回家問問。” 黨小苗說:“咱明天還得回縣城一趟。” 姚滿滿說:“是呀,咱得去送送三哥。” 黨小苗說:“不光送三哥,還有別的事。” 李向東說:“啥事?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