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東南部多河流、多濕地，有外秦淮河、運糧河、響水河、護城河、禦河、內秦淮河、大陽溝，有七橋甕濕地，還又有湖和塘。當然，有的湖和塘早已經被填埋。 　　南京以前也不叫南京，元朝時稱作集慶。朱元璋攻克集慶城後，先改名為應天，在此定都時才定名為南京，並大興土木，建皇宮，築城墻。據傳說，因為風水的緣故，這宮城就是把湖填平了蓋起來的。 　　柳樹灣是元朝末期集慶城東南角的一個古地名，從名字可以看出，它應當是個柳樹眾多、水網密布的地方。據說，是朱元璋圈城墻的時候，才把柳樹灣一帶圈進城墻之內。柳樹灣東部有一戶比較富裕的人家，這就是王世濤家。 　　這天下午也就是傍晚時分，王世濤的小兒子，也就是在防空學校乾保衛的王光遠，回到了柳樹灣的家中。 　　“你吃了嗎？”“吃了。”“怎麼這會兒回來了呢？”“啊，學校抓得緊，好長時間沒回來了，我說回來看看。”“哦。”“還回單位嗎？今天。”“嘿嘿，我也想不回去的，可是不行啊。”“不過，你近，方便。”“不行，太遲了也不行，光華門這裡查的緊，太晚了，城門就關了。” 　　“我哥呢？”“你大哥在。”“二哥呢？”“誰知道呢，幾天沒見他人影子了。”“嘿嘿，鬧矛盾呢？他倆。”“也沒有。”“不要瞞我。”“你知道還問什麼。”“嘿嘿，我看二哥也沒什麼大錯。雞蛋也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就你會說。” 　　“我覺得，二哥不在工具廠乾了，也未必是壞事。”“什麼？他不在工具廠乾了？”“你不知道？”“我這陣子不舒服，沒出門，你二哥每天早出晚歸的，有一個禮拜了沒照麵。你聽誰說的？”“嘿嘿，我聽說的也不一定準確。”“你這滑頭。難怪你大哥這好幾天了也沒跟我說話。快說，怎麼回事。” 　　“我聽說，二哥和楊家的興民鬧僵了。”“以前沒聽說有什麼過節呀。你一天到晚在防空學校上班，你怎麼知道的？”“我敢就焊在學校啦。不瞞你說，我雖然是在搞保衛，但大部分時間是在跑後勤采購和公關上的事。”“小炮子子，混得不賴嘛。”“你不看我說誰的兒子嘛。” 　　“少來這一套。快說，興民現在在乾什麼？”“我聽說開了個儀表廠。”“真的假的？”“那就算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又不懂那行當。”“那敢不會請人搞呀。”“他哪來的本錢？”“我怎麼知道呢！”“哦，對了，給他那入股的錢，唉，這個狗東西。這下，你大哥肯定認為是我支持興民乾的了。唉，家裡不得安寧了。” 　　“我來給我大哥說說。”“你怎麼說？”“還是那句話，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他敢不曉得。”“你看，咱那個燈泡廠辦這麼多年了，發了嗎？我二哥從來不願意在咱廠裡乾，他肯定有他的想法。燈泡嘛，搞玻璃，人家叫玻璃花子。”“玻璃泡子隻是一部分，還有鎢絲嘛，都是技術活。”“知道，反正，人家就說是玻璃花子。” 　　“再難聽，那也是正經營生呀。再說了，他在工具廠乾，我一直也是支持的。”“我二哥在工具廠乾了這麼多年，懂機械，說不定做儀表是好事呢。再說了，東方不亮西方亮。”“道理，誰都會講。”這裡正說著，老大回來了。 　　“老三回來了？”“嗯。”“這都多少天沒回來了，你看，咱爸這一陣生病，老二整天忙得都不來看看。”“大哥，現在情況不太好，你可要多個心眼。”“知道。”“怎麼樣？有什麼情況？說說。”“具體，我也說不清，反正現在大家都心照不宣……”“哦，你有什麼打算？”“我能有什麼打算呢，見機行事吧，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呀。”“對，靈活一點。” 　　“大哥，二哥的事，你知道了吧？”“曉得了。我也不是不支持他，”王光照看了一下他爸繼續說：“我生氣的是，是咱爸一直瞞著我。”“哎呀，我的兒呀，我可瞞的你咋嘛，我也是被那狗東西給蒙騙了。”“哎，爸，說蒙騙也不合適，二哥也是為咱這個家嘛，他知道你們都不待見他，他才這樣乾的。”“哎呀，幾天不見，老大，你看著老三會說話了嘛。” 　　“哎，咱不說這了，老三，咱爸不能喝，咱倆喝兩杯，”王光照吩咐傭人說：“弄兩個菜，拿一瓶好酒來。”“嗯。”“大哥，我隻能在家待一會兒。”“知道。就在咱爸跟前喝，沒事。”不一會兒，酒菜來了，這兄弟倆一邊和爸爸繼續聊，一邊就喝上了。找書苑 wwｗ.zhaosｈuyｕan.com 　　看到這一幕，王家父母也打心眼裡開心。王家在柳樹灣東部算是比較有錢的一家，一幢兩層的樓房，兩測是偏房，院門不大，但院子圍得不小。 　　柳樹灣一帶並沒有多少古建築。因為這裡，也就是禦道街東側，從南到北，曾經是建大明王朝的六部衙門所在地。柳樹灣一帶的居民也是因為要建皇城，才隨戍邊士兵一起動遷到了遙遠的雲南的。 　　到了清朝，明故宮和這一帶，也就是由光華門（正陽門）、朝陽門（中山門）、北安門、西安門、通濟門所圍成的原大明王朝的宮城和皇城範圍內，全部由八旗駐守，漢人不得入內。 　　也就是說，柳樹灣一帶幾百年內幾乎不允許有民房。隻是從民國開始，經過民國初年的攻城之戰，也就是北伐軍從正陽門（光華門）攻進南京城後、八旗軍敗走之後，才有老百姓住進柳樹灣一帶。 　　而且這一帶明顯低於禦道街，還有大小水塘，柳樹多粗多粗的。老百姓進來，多在地勢高點的東部和南部靠城墻根的地方蓋房子、建作坊甚至建小工廠的。這不，有王家的燈泡廠、朱家的工具車、曹家的被服廠，還有王光華新建的小儀表廠。 　　雖然這一帶在明朝時曾是六部衙門所在地，但幾百年過去了，早已屬於南京城比較偏僻的地方了，用來建作坊、工廠，成本自然也低。 　　也因為偏僻，一些賺了錢的，就搬走了，比如朱家和楊家。當然，也有念舊或圖方便的，王家就還住在柳樹灣，隻是院子比以前大了，多了花草、景致，房子也翻蓋得更大、更漂亮了。